黑袍人冷笑了一聲:“你爲何還不出手?據我所知,你已錯過了很多次機會!你不會是真的想跟他做夫妻吧?你別忘了,你的命,是誰給你的!”
歐陽青青慌道:“屬下不敢!只不過,獨孤敗是一個很謹慎的人。黑殺大人您說過,最好的殺手必須一擊得手,必須要等有了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手!”
黑袍人很讚許地點了點頭:“他能活至今日,確實是有些本事。你什麼時候纔會有十足的把握?”
“他對我已完全沒有了戒心,”歐陽青青低着頭,努力不想被人看穿自己的表情一樣,說道,“我想明天,我就會對他使用女人最後的武器了,明晚此時,他一定已是個死人!”
女人對付男人,有三種武器,一種比一種有效。
第一種武器,是她的微笑。
第二種武器,是她的眼淚。
第三種武器,是她的清白之身。
黑殺擊殺獨孤敗的計劃醞釀已久,歐陽青青接近慧能的目的就在於通過他而接近獨孤敗。
——因爲要是直接接近獨孤敗,未免會令他產生戒心。而先接近他的朋友,再靠近他,這樣才顯得更加自然。獨孤敗的防範纔會降到最低。
——黑殺擊殺獨孤敗的計劃,數年前就已啓動。
表面的殺天、上官飛燕等,只不過是撐場面的工具。
本身實力並不如何高強的歐陽青青,纔是黑殺的必殺一擊!
——巨大的手筆,巧妙的佈局,必殺的一擊。
☆☆☆☆☆
晨。
獨孤敗還不知自己死期將至,但他總願意將每一天開心地過。
船是小船,溪水清淺,水波不興。
獨孤敗和歐陽青青坐在船上,朝下游而去。
“義兄,你真壞,你明明知道人家最怕水啦,還要帶我坐船!”歐陽青青坐在船頭,不滿地道。
“以你的修爲應當能好好的保護自己了,”獨孤敗神秘地笑着,“但是現在我面對的敵人可不是一般的強,那日跟我決戰的男人你也是有目所見了。所以,憑你的能力要保護自己,還遠遠不夠!”
歐陽青青嘻嘻笑道:“有義兄保護我不就夠了,什麼黑殺白殺的,見了義兄都只能去自殺了!”
“說的也是,”獨孤敗一點也不謙虛地呵呵笑道,“可是義兄總不能時時刻刻的保護你。我所修的跟你們的修行法門有些不同,但是我相信世間的萬法皆是相通的,我想我把一些道理將給你聽,可能會助你領悟更多,可以突破境界,進入滅道境。”
歐陽青青忽然撅嘴道:“義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麻煩啊,所以纔想讓我變強,然後就可以丟掉我了。”
獨孤敗笑道:“怎麼會呢?我只是……”他的目光彷彿一下子延伸到極遙遠處,話聲一下子頓住。
歐陽青青急道:“只是什麼?義兄你倒是說啊?”
“因爲我已經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永遠是有限的,”獨孤敗似乎想起了一些心事,“任何人都有可能守護不了他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想,對我重要的人如果能夠自身強大,那樣即便有一天我不在,你還是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義兄……”歐陽青青的眼眶有些紅了,“你爲什麼要說不吉利的話呢?就像是,像是……”
——像是交代後事一樣。
獨孤敗不以爲意,用木漿划水,說道:“木漿就像是敵人的攻擊一樣,縱然能一時分開水浪,卻絕不能破壞掉水的平靜。大力傳至水中,卻給綿綿不絕的水給點滴分化而去,縱然
能激起一時的駭浪,卻終究破不開水滴與水滴之間的聯繫。”
歐陽青青認真地聽着。
“攻擊也分有不同種,就如同進入水中的東西一般,木頭能夠浮起,鉛塊卻只能下沉。而真正可怕的攻擊並不是勢大力沉如鉛塊的重壓,而是漂浮不定的木頭。因爲它反而將水引爲己用。而水要想反抗木頭的壓力,只有想辦法使自己變得更輕。當水變得比一切都要輕的時候,就再沒有東西能浮在水面,再也不能夠利用它,不能駕馭它。”獨孤敗講得有板有眼。
歐陽青青睜大眼,說道:“好深奧哦!”
“你可以先把道理記住,以後再深想,”獨孤敗繼續道,“想象你自己就是水,然後你就能包容一切,居萬物之所惡,故幾於道。這就是‘浩然一氣功’的入門道理。煉到巔峰,世間的一切攻擊對你都會變得無效。”
誰都看得出獨孤敗對歐陽青青是毫不保留地傾囊相授。
“快劍的基礎要訣就是要輕,就算揹負着泰山也要使自己感覺像是比鴻羽還要清,拋開一切,你就會看見微觀的以及高速的,你的目力能達到前所未有的精準,然後心意按着眼睛而動,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神速。到時候,你的攻擊就會像風,無處不在的風。”
誰都能看得出歐陽青青確實是在認真地記住獨孤敗的一字一句。
咯吱!
小船碰到了暗礁,船底漏了一個大洞。
獨孤敗和歐陽青青捨棄了船,跳了上岸,獨孤敗繼續說道:“最柔軟的是水,最堅韌的也是水。如果要阻斷風,就只能用綿密無間的水。”
歐陽青青的眼睛忽然閃過一點亮光。
——水能阻風。獨孤敗的快劍如風,他連自己的弱點都說了出來,完全是坦誠相待。
什麼樣的攻擊才能同水一樣呢?
——柔情似水。
歐陽青青已很清楚獨孤敗的弱點。
但她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裝作失憶的第一天醒來後,在獨孤敗的書房上發現的百捲上的十六個字——攻城爲下,攻心爲上。坦誠相待,將計就計。
獨孤敗的這十六個字是不是別有所指,是不是在暗示他已知道了歐陽青青的身份?
他現在正在做的,豈非不是坦誠相待?
沒有人知道獨孤敗內心的想法。
歐陽青青忽然覺得自己從沒有看清過這個男人的內心!
“想什麼呢?”獨孤敗微笑着,輕敲她的額頭。
歐陽青青忽然如被電擊一樣,臉上趟過各種表情,羞憤、惱怒、狠毒、軟弱、悲傷……
獨孤敗也發現了她的不對。
歐陽青青的臉上天真之色已經不復存在,堅韌狠冷的特性再一次甦醒,她一字一頓地道:“我全部都想起來了。”
獨孤敗微笑,直截了當地問:“你決定如何選擇?”
——她本來就是爲了離間獨孤敗與慧能的關係而來的,至少獨孤敗是這樣認爲的。
——可是失憶後跟獨孤敗又走得很近,甚至想要以身相許,至少獨孤敗願意這樣相信。
現在,獨孤敗將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她自己。
歐陽青青展顏而笑:“昨天晚上我說過什麼,今天我還是會說同樣的話。”
“昨天晚上你說了什麼?”獨孤敗好像在故意裝傻。
“討厭啦,”歐陽青青又做出一副清純可愛之態,教人看不出真僞,“不過我還是要說,我願意嫁給你,跟你永遠在一起!”
☆☆☆☆☆
夜。
——獨孤敗身死之夜。
他的臉上還掛着笑容,身體卻已漸漸冰冷。
他在人生大喜之刻死去,這樣的死法倒是很少有人能享受到的。
歐陽青青剛穿好了衣服,臉上的淚痕還未乾,坐在獨孤敗身旁,忽然伏在他身上,嘶聲道:“你其實早就識破了我的身份,你還是……”
——你還是對我毫不設防,以至於我能輕易得手。
獨孤敗對自己的自信幾乎是盲目的,他沒想到自己的真誠相待並不能換取歐陽青青的懸崖勒馬。
歐陽青青很快就從悲慟中恢復過來,變得一臉冷漠,因爲她還要向黑殺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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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敗,幾乎已是六界中最難殺的一個人,卻還是栽在了黑殺的手裡。
這本應是黑殺的榮耀,可是黑殺在黑暗中,並不需要任何榮耀,需要的,不過是冰冷的屍體而已。
歐陽青青的臉色忽然一變,不過很快就恢復鎮定,她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是誰。
是七殺女。
七殺女殺氣騰騰地走了進來,冷冷道:“你殺了他?”
“你並沒有猜錯!”歐陽青青直視七殺女的眼睛。
那樣的眼睛,冰冷而無情,殺人如棄草芥,非是殺人如麻之人而不敢直視的眼睛。
七殺女的血幾乎要燃燒:“你知道,他是我的獵物,你還是殺了他?!”
“殺人的人,本不該那麼多話。”歐陽青青很隨意地踢了一腳獨孤敗的身體,“你的話已太多,所以今天的你並不適合殺人。”
七殺女並沒有否認。
“黑殺的人很快就會來接應我了,來的一定都是頂尖的硬手,”歐陽青青的身上竟有着一種無形的壓力,處變不驚的威懾之力,“就算是獨孤敗活着,未必就能擋得住黑殺主力的聯手!”
——七殺女你就更加沒有勝算!
七殺女明白歐陽青青的意思,但她仍然一動不動,沒有說話。
沒有人能看透她,就像沒有人能看透歐陽青青一樣。
“你一定很驚訝爲何比你要弱小千百倍的我竟然能殺死連你都殺不死的獨孤敗,你現在還不趕緊逃,是不是想知道原因?”歐陽青青淡淡地問,目光卻已變得凌厲。
“是!”
七殺女竟然肯出聲應答,或許是因爲太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殺死獨孤敗。
“那你就得聽好了,殺死一個男人的最佳時機,就是跟他上牀的時候!”歐陽青青忽然大笑,笑出了眼淚,“你永遠不會懂女人自身的武器威力有多大,因爲只懂得殺人的你根本算不得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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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殺女的瞳孔在收縮,身子微微顫動,顯露出恐懼和厭憎的表現。
她恐懼和厭憎的來源都是她自己,因爲歐陽青青的話如刀鋒般直接插入了她的心口。
——歐陽青青的話半個字也不假。
——沒有人將七殺女當成是女人過,甚至連她自己都沒有!
——這豈非是一種莫大的悲哀?
七殺女忍不住蹲下,捧住肚子,開始嘔吐,到最後連苦水都嘔了出來,
七殺女也終於感到了歐陽青青的可怕——她的修爲並不算絕頂,但是她能夠洞察人心,看清每個人的弱點。
現在無論是誰要殺七殺女都不會太困難,可是歐陽青青卻並沒有殺她的意思。歐陽青青只是鄙夷地看着她:“你留下來,莫非是要等死?”
七殺女不會就這樣等死,她早就懂得了以退爲進的道理,她知道要如何隱忍,所以她默默地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