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佈告上寫着:“逆賊蘇漫雨,本爲朝廷捕頭冷如霜,勾結亂黨,背叛朝廷,現暫行收監,秋後問斬!”
秋季,四季中肅殺之氣最盛的季節,也是最適合殺人的季節。
現在還只是陽春三月,離秋天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過林尋風不急,他要釣的是大魚,他有耐心等,更不在乎這些時間。
不過有一個人很急,他就是燕樵溪。
看到佈告後燕樵溪匆匆留了張字條給胡醉,便拿起蛇龍戟星夜趕往京城,他是一刻也不願意停留了,他多待一刻,蘇漫雨便要在牢獄中多受一刻的苦,多擔一刻的難。
相比之下,冷血倒是冷靜多了,這幾年來,他一直在磨着手中的那把刀,七星刀!百鍊精鋼鍛造而成的七星刀並沒有什麼必要磨,但他喜歡這樣做。
他喜歡深夜等冷若秋睡着之後,拿着刀帶着一壺酒坐在溪邊看月亮,然後邊喝着酒邊磨刀。兩年多來,他一直都在想着“報仇”二字,他的仇恨不但沒有被消磨掉,反而日見增長。
那佈告他也看到了,他自然希望他的如霜姐姐並沒有死,不管這佈告是不是計,他都得去看一看,縱然有去無回。
冷血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冷若秋了,怕她牽掛,他就沒有告訴她真相,而是在她熟睡的時候留了一封信箋在桌子上,用一盞煤油燈壓着,自己悄悄而去了。
淡藍色的信箋上寫道:“愛妻若秋:餘今夜啓程,隨鏢師們護送一批鏢銀北上京師,怕愛妻惜別落淚,故一直隱瞞未曾告知。又見妻睡夢酣然,不忍驚動。待餘歸來,定送上京城最好的胭脂水粉磕頭跪搓衣板認錯,望妻勿要牽掛擔心,少則十餘日,多則月餘便回。君冷血。”
雖然寫得匆忙,但字跡仍然淡雅清秀,散發着淡淡的墨香。因爲冷血寫得很認真,他也真的害怕,這將會是他與若秋的訣別。
他吻着她熟睡中的臉頰,輕輕替她掖了掖滑落的被角……
胡醉搓掉眼角的兩顆眼屎,睜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字條,看着看着,他忽然就笑了起來。
花月寒奪過字條一看,只見上面寫着:“京城,救人。”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她咧了咧嘴,也笑了:“瞧這字寫得,跟蚯蚓爬過似的,難看死了。”
胡醉苦笑道:“這小子倒真不跟我客氣,既然請我幫忙救人,又爲何不等我一塊走呢?”
花月寒道:“人家肯定是很牽掛他那位蘇姑娘了,哪像你,無情無義。”
“我無情無義?是你無理取鬧吧!”
胡醉去屋外的馬廄看時,見唯一的一匹掉毛的灰馬已經被燕樵溪騎走了,兩人只好走到集市上買了匹馬。
胡醉對花月寒道:“你自小嬌生慣養的,養在深閨什麼都不懂,什麼也不會。今兒個胡大爺我就帶你見識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一把將花月寒抱上馬背,揚鞭策馬,絕塵而去。
此去京城,路途漫長。胡醉帶着蘇漫雨,或騎馬,或乘馬車,或坐船,一路迤邐而行,倒也優哉遊哉。反正胡醉也不急,再急也沒有用啊!口袋中有老丈人花狂給的大把銀票,身邊又有一個大美人相陪,權當遊山玩水了。
花月寒倒是很開心,一路上的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各種美食小吃又是她從未吃過的,口舌之歡,人皆愛之,尤其是女人。這一路上,花月寒可是大飽了口福,江浙地界還未出,便已嚐到了諸如玫瑰松子糕、茯苓軟糕、翡翠甜餅等十餘種正宗美食了。胡醉又是最能投其所好,還拿出了陳年女兒紅給她喝。
花月寒只抿了一小口女兒紅,雙頰就紅彤彤的了。胡醉看着她笑靨如花,紅的就似天邊美麗的晚霞,不由地看呆了,他癡癡地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再也不要做什麼冷美人啦!整天冷着一張臉,別人見了,還以爲誰欠你一百文錢沒有還呢!”
花月寒嗔道:“我都已經是你的人了,又何必再油腔滑調的說這些謊話。”心中卻很高興——世上又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稱讚她的美貌呢?
胡醉正色道:“哎!花大小姐,話可是不能亂說的,我可是從未褻瀆你哦!”
花月寒一張俏臉漲得通紅:“沒有嗎?沒有嗎?有種你再說一次,信不信我又一劍刺你個透明窟窿?”
胡醉小聲嘀咕道:“頂多前幾天在馬背上吃了你幾塊豆腐而已……”
花月寒的俏臉更紅了:“你……哼!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人!”
胡醉道:“是啊!你都跟你老爹說了……”他忽然發覺自己已經真的愛上了這個爲愛奮不顧身、無所畏懼而又強勢霸道的女人了,他伸手擁她入懷,吻着她的臉頰,她的脣,柔聲道:“我今晚,就想成爲你的人……”
兩個人都有些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今夜的月亮,很是明亮,像是緋色的。今夜,註定是個溫柔的夜,緋色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