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回眸,跪在蒲團之上的嬛秀,看見正是冰痕大公主。
“公主殿下…”
“大姐…”
嬛秀、永嬪娘娘以及夜鳳儀皆想不到,來人會是夜冰痕。
大公主嘴角噙着一絲淡薄笑意,她示意之下,隨身侍女立刻從旁邊移了一塊嶄新織錦蒲團過來,放在嬛秀身側,“愣着做什麼?嬛秀,永嬪,咱三個一起謄寫佛經,佛經箇中的佛偈只怕有些人一輩子也無法領悟…”
有些人,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羋廣淑。
看來,大公主與皇后娘娘自然存在那麼一絲嫌隙。
聽聽箇中意味,姚嬛秀就可以品味出來。
大公主眼波淡雅,示意這是處於鳳儀殿的偏殿,四周皆有耳目,凡事不可說得太甚。
嬛秀何嘗不知,上一世她入主鳳儀殿,也是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知道,鳳儀殿歷朝歷代都有設置一種窺聽小樓閣,是前朝哪代皇后設置的,嬛秀並不太清楚,也許可能隔着好幾代的皇后娘娘。
此間,羋廣淑後陰狠耍權之術,只怕遠遠勝過歷代帝后。
如今羋廣淑後更是拉着姚幽浮做太子側妃,必定有她的算盤,至少要跟姚嬛秀對着幹,可以說,從一開始,羋廣淑後就看姚嬛秀不順眼。
若不是經歷整整一世,姚嬛秀怎麼可能會明白,羋廣淑後就是瞧不起庶系出身的,出身掖庭宮婢的永嬪娘娘是如此,而嬛秀也是如此!
三個時辰後,佛經總算謄寫完畢。
嬛秀起身之時去攙大公主和永嬪公主,看到她們這樣,嬛秀有些過意不去,“大公主,你是深受皇上寵愛的嫡長公主,永嬪娘娘也盛眷正濃,不必爲了嬛秀,而是開罪…”
“什麼也別說了。”大公主帶着姚嬛秀步出鳳儀殿佛龕偏殿,見四下左右裡並無他人,道,“本宮知道你心裡的委屈,這不是本公主和永嬪都看不過去嘛。”
永嬪娘娘頷頷首,笑容滿面,“嬛秀,以後有大公主爲你撐腰,以後也不必怕,雖說來一趟宮中,就好比一次墜落懸崖峭壁,可我們這些身處懸崖峭壁底部的宮人,豈不是日日夜夜要備受煎熬,所以,放開心罷。”
放開心?對於宮牆之內的宮人們,真的能夠放開心麼?
她這麼說,無非是就擔心嬛秀會因爲今日之事,對皇后娘娘太過畏懼。
有些人,你若是畏懼她,她反而越發變本加厲,你若是無懼無畏,或許能夠給對方一絲忌憚,她也不太敢把你隨隨便便怎麼樣。
出來之時,大公主與永嬪娘娘約好嬛秀往梧桐林觀賞一番,如今是深秋時節,梧桐泛黃,別有一番風情徑直。
誰知道,走着走着,姚嬛秀竟一時迷路,梧桐小徑橫七豎八,根莖錯覺,的確難以辨明方向。
“站住!那個賤婢!給本公主站住!”
凌厲陰鶩的聲音,從嬛秀身後咆哮而出,聲線凌然,叫梧桐枝上的幾隻喜鵲都被嚇得驚飛而起。
徐徐回眸,姚嬛秀看見一個盛裝女子,頭上戴着名貴朱釵,犀利的眼角滿是盛世凌然的態勢,身後跟着兩個
宮婢,那宮婢是姿色是一等一的好,可也比不上這位盛裝女子。
她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眉眼之間像極了羋廣淑,可惜這樣一個美人兒,卻這樣生氣,難道不怕早夭麼?
美貌乃是上蒼恩賜,你應該更要珍惜纔是。
“放肆!姚嬛秀見到二公主,還不跪下行禮!”
盛裝女子身邊的宮婢鴛鴦狠狠指責。
原來是二公主,跟姚嬛秀記憶之中的二公主夜胭池沒有差多少,依然這麼潑辣,這麼囂張,這麼霸道,也難怪,她是皇后娘娘所出,從小到大,享極尊榮,只要她高興的,就可以放手去做,在這個宮裡頭,沒有人能夠拗得過她?
“參見二公主,臣女還有事,臣女先告辭了。”
姚嬛秀盈盈一福,做足禮數給她,如果她還再三糾纏,就是二公主夜胭池的不對。
不管是天王老子,如果有人偏偏不要臉面的話,姚嬛秀也不回去尊重她的,哪怕她的地位比天高!
前世夜胭池是自己的小姑子吧,她是太子夜傾宴的親生胞妹,夜傾宴都渣成那樣,她能夠好到哪裡去了呢。
“本公主說讓你走了麼?”
夜胭池雙目滿滿狠戾,“在鳳儀殿你那樣頂撞母后,你以爲本公主會輕易放你走?不過…走也可以…你做一件事再走吧。”
“什麼事。”嬛秀不想與胭池在這裡,浪費太多的時間。
“什麼事?哼!你這個賤婢還能說得出來!”
二公主高傲的眉眼狠狠一挑,“姚嬛秀你的肩膀竟然掛着一片梧桐葉,這梧桐葉乃是本公主平生最喜愛之物,你卻敢拿走本公主的愛物?!”
揚起肩膀,嬛秀果然看見自己肩膀停駐一片梧桐葉,已是深秋時節,梧桐葉泛着黃,枯卷而起,難免要隨風而落,落在嬛秀的肩膀上,更實屬巧合。
“二公主這是什麼意思?”
姚嬛秀淡淡看她,絲毫沒有被二公主的凌厲態勢嚇倒,反而越發玩味得看着她,看起來,夜胭池也沒有多少手段。
“什麼意思?你快陪我我的梧桐葉,若不是你闖入本公主心愛的梧桐林,梧桐林怎麼會掉在你身上,弄髒了本公主的梧桐葉…”
夜胭池藉此破口大罵起來,“姚嬛秀,這個該死的賤婢,你害得太子哥哥不得父皇重新,今日還敢頂撞母后,如今更是踐踏本公主的梧桐園,你以爲你今日能夠走得出了本公主的梧桐園嗎?”
“莫不成,二公主光天化日之下,想要殺了嬛秀?”
姚嬛秀冷冷一笑,“據臣女所知,梧桐園距皇上的御書房相去甚近,這也好,讓皇上知道,也未嘗不是好事一件,好讓皇上知道他素日心愛的胭池公主原來是這樣的…”
“這樣的什麼?”夜胭池很討厭有人用父皇來要挾她。
“這樣的…不堪…”
姚嬛秀嘴角笑意更深了,這就準備轉身走去,“還望二公主切勿無理取鬧,皇上很不喜歡的,若是有朝一日,皇上不喜歡二公主,二公主你可如何自處?”
誰都知道,重明帝比較疼愛夜胭池公主
,她畢竟是皇后所出的唯一公主,乃是大齊嫡公主,以後要去諸國和親,嫁給諸國國王做王后的。
這也是她夜胭池向來的驕傲之所在,可今天,姚嬛秀偏偏殘忍無情得踐踏夜胭池所認爲的驕傲的東西。
這牢籠般的血色宮廷,試想想,所有人的榮華富貴都寄望在重明帝的身上,夜胭池這麼多來,看到那些失寵的宮妃、公主皇子的例子,實在是太多太多,失去父皇寵愛,意味着將被打入無情地獄。
姚嬛秀這個女人,竟然敢詛咒她,還當着鴛鴦宮婢面前,說她夜胭池這個二公主難堪?!
過去,從來沒有人敢當面,對着夜胭池說着這樣的話,可今天,姚嬛秀倒是好!
“姚嬛秀這個賤婢如此辱罵本公主!鴛鴦!愣着做什麼!給本公主掌嘴!”
如果可以,夜胭池真想上前,當面撕了姚嬛秀這個小蹄子的嘴巴眼睛,二公主示意之下,鴛鴦宮婢嘴角浮現一抹陰謀得逞的笑容,敢得罪公主殿下,簡直找死!
就在鴛鴦揚起手掌之時,姚嬛秀反而制住鴛鴦宮婢,搶先在鴛鴦宮婢的臉面上,狠狠掌摑了幾個響亮的巴掌,“你這個賤婢,我乃胥王妃,你一個小小賤婢也敢來打我?”
鴛鴦淚水蹦得出來,整個人都被嬛秀打暈圈,退了回來。
夜胭池看見貼身宮婢鴛鴦被嬛秀打了,卻絲毫無招架之力,氣得夜胭池主動過去撕扯起姚嬛秀來,“鴛鴦,你這個沒有用的東西!本公主平日裡養着你做什麼!姚嬛秀!你這個賤人!本公主定當好好教訓你!”
“小心啊公主殿下…有蛇…有蛇…有蛇…”
趁着她小跑過來,姚嬛秀知道夜胭池二公主這輩子最怕的蛇,因爲她三歲的時候,被毒蛇咬過,險些死去,所以,自從那以後,她就害怕得要死。
夜胭池擡頭看到頭頂上的彎彎曲曲的梧桐樹枝猶如蛇狀,就真的把樹枝當做蛇了一般,害怕得跌倒在地上,弄得她的頭上膝上都是梧桐樹葉,這還不止,梧桐樹劇烈搖晃着,將更多的樹葉抖落在夜胭池的頭上。
夜胭池看起來無比之狼狽!
而姚嬛秀就在邊上笑,夜胭池自尊心向來高比雲天,她就生猛撲過去,一巴掌,眼看着蓋在嬛秀臉上,“賤人,我打死你!”
“胭池,你這是做什麼?!”大公主及時出現在這裡,扣住夜胭池的手。
夜胭池氣急敗壞,撞開大公主,又一巴掌,眼看再一次落在嬛秀臉上,誰知道,“啪”的一聲,夜胭池頓時間感覺自己的臉蛋火辣辣的,她堂堂貴公主被打了!
夜胭池以爲敢於打自己的人,是姚嬛秀,誰知道,睜開眼睛看清楚,卻是……
“胭池,你過分了,看見你二皇嫂,還不行禮,竟然還打她,這還不止,大姐也是你可以撞的?”
夜胥華懷中緊緊揉着姚嬛秀,對着夜胭池狠狠一個劈頭痛斥,“本王也該是替父皇好好教訓你這個不知道長幼的東西!”
“你…你竟敢打我…太子哥哥都捨不得打我,夜胥華你竟敢打我……”
夜胭池的心快要奔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