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
赫連風華一直閉着眼睛沒有說話,似乎多說一個字,他就會很累。
方絕代時不時的看向他,看他臉色不太好,心裡頭還是有些毛,忍不住的開聲問:“赫連風華,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她。
她繼續叫他:“赫連風華,你啞巴了,怎麼不說話了,平時不是話挺多的嗎?”
赫連風華頭枕在坐榻的背上,身子微微側頃,臉上盡是疲憊之色。
聽到方絕代在他耳邊嘰嘰喳喳,赫連風華眉頭皺了一下,猛地啓開了眸子,目光劃過了幽涼之意:“很吵。”
“你還活着啊。”
“本王怎麼能讓未來的王妃守活寡呢。”赫連風華重新的閉上了雙眼,而在閉上雙眼後,留下了一句警告:“別吵本王。”
“誒,你總得告訴我,我們現在去哪裡?”
“回本王的王府。”
“……”方絕代低下頭,想到自己的父親還得由他告訴自己,只好乖乖的聽話,但是,不代表,她會任由他捏着玩。
她站起身,坐了過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原本是想誘導他,告訴自己方天樓在何處,可是在握住他的手的時候,才發現他的手在顫抖,而且,體溫極高。
方絕代瞪大了雙眼驚呼,擡頭看看赫連風華那蒼白的臉色:“赫連風華,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幫你看看。”
“紅莽巨毒發作而已,無大礙。”赫連風華就這麼風輕雲淡的說,只是聲音不再像以往那樣的有力,聽起來有些虛弱。
他現在混身使不出力氣來。
若是此時有誰想對他下手,恐怕就是最好的時機了。
“赫連風華,你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這輩子纔會中了這五種劇毒,前些日子是鎖髓毒、寒毒、火毒,如今卻是紅莽巨毒,再過此日子,是不是蠱毒呢,你說你到底幹了多少缺德事。”
方絕代在赫連風華的身上點了幾道穴。
赫連風華頓時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電流躥擊了一下,然後便全身麻木了起來,原本還有些知覺的四肢,現在完全使不出力氣來。
“你……對本王做了什麼?”他眼眸霎時變得冷漠,在那麼一瞬間,對方絕代產生了極大的警惕性,眼眸深處也泛起了嗜血的殺意。
方絕代看到他的眼神後,被嚇了一跳,身子往後挪了挪,說實在的,有些時候,赫連風華表現出來的一面像極了魔鬼,哪怕是方絕代看了都有些害怕。
當然,他所表現出來的一面並不是你善慈宮的那一面,而是像現在這樣,用極爲冷清、深沉、幽涼的眼神盯着你看。
你會覺得,他能看透你的心,讓你忍不住的發寒。
赫連風華看她不語,動用內力,硬是擡手用力的握住了方絕代的胳膊:“你對本王做了什麼?”
縱使是用了內力,可是內力也使不出多少來,反而覺得手更加的無力。
“赫連風華,你冷靜一點,你的紅莽巨毒發作,我只是暫時幫你暫時性的封住了知覺神經,那樣可以減輕你身體上的痛苦,待回到王府後,我便幫你調藥,你……啊……”
話還未說完,赫連風華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掐住了方絕代的脖子,怒吼:“本王不需要你這麼做。”
他翻了一個身,將方絕代壓在自己的身下,握着她脖子的那手勁也越來越大,狹長的眸子散發着駭涼的冷意,聲音幽涼磣人。
方絕代推他:“你瘋了。”
“本王沒瘋,把它給解開。”赫連風華在動用內力,企圖將方絕代封住的那幾個穴道給衝開。
然而,毒性攻身,他越用內力,體內的毒性逆轉的越快。
他不但沒有將方絕代封住的穴道給衝開,還逼得毒性逆衝,使得他重重的吐出幾口烏黑的鮮血。
而掐着方絕代的那手勁也慢慢的弱了下來。
方絕代氣急敗壞,她就沒見過這麼受虐的人,還掐她脖子,她活了兩世還沒人敢這麼對她,就算是方天樓,也是小心翼翼的把她棒在手心裡寵着,這死東西竟然敢掐她。
就在赫連風華暈倒在她懷裡的時候,方絕代用力的把身上的人給推開。
跟着,她站起身,狠狠的踢踹赫連風華:“該死,差點把老孃給掐死。”
不管她怎麼踢,赫連風華都沒有感覺。
方絕代雖然沒有解氣,但是,也不敢再往下踢了,把赫連風華扶上了坐榻後,原本想把他丟在一旁,結果,赫連風華整個身子壓了過來,讓方絕代推也推不開。
方絕代咬了咬牙,對赫連風華又恨又惱。
到了攝政王府,墨玄煜站在攝政王府外頭等候着他們。
柳如嫣掀開了簾子,就見方絕代的窘迫與赫連風華的憔悴。
柳如嫣趕緊回頭,招來墨玄煜:“煜王爺,華王他……”
墨玄煜眉頭一皺,柳如嫣的話還未說完,便快步的走了過來,輕輕的推開了柳如嫣,就見赫連風華斜靠在方絕代的身上,而方絕代則被赫連風華跟馬車廂夾在中間,看起來很是狼狽。
“快,快把他扶下去。”方絕代如似見到救兵,有氣無力的說。
馬車內顛簸了半個時辰,她每每推開赫連風華,可馬車一晃,赫連風華便又朝她這邊靠過來。
最後她不再掙扎,因爲她每一次推開他,赫連風華都會重新靠回她身邊,若不是探到赫連風華真的暈了,方絕代早就一腳把他踢出了馬車。
墨玄煜難得的笑了,雖然這笑並不深,但是看到方絕代被赫連風華折騰的如此狼狽,他還是覺得很難得啊。
這兩個人,真是絕配。
墨玄煜與鐵血將赫連風華從馬車內扶了下來。
柳如嫣趕緊派人傳喚聖醫。
聖醫知道方絕代有奇招,也不立刻去看赫連風華,畢竟他體內的毒是聖醫所瞭解的,就算看了也不能立刻解開。
可是這一次方絕代說什麼也不看赫連風華,可把聖醫給急壞了。
“方小姐,王爺還等着你的救命藥呢,你不管他,誰管他啊。”聖醫從房門追着方絕代走到了院外,看到方絕代決心離開王府,不管赫連風華死活,聖醫攤開了雙手,立刻衝着方絕代冷喝:“方絕代,王爺那都是因爲救你,體內的毒性纔會頻頻發作,那大運河江水至陰至寒,你也知道王爺體內的毒相生相剋,寒毒一旦發作了,其它的毒性也會蠢蠢欲動,更何況,你也是一名醫師,扶死救傷不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嗎。”
方絕代怔了怔,垂下了頭,雙手緊緊的攥住,她可以走的乾脆一點,甚至,不管赫連風華的死活,可是在聽到聖醫的話後,她又狠不下心來邁出下一步。
她咬了咬牙,也不知爲何,赫連風華中毒了,她的心會那麼悶悶的,總之就是難受極了。
但是,又想到赫連風華喜怒無常,方絕代覺得,哪怕日後就是投靠着這棵大樹,也還是離他遠一點比較好,沒準哪一天,他一時興起,又握着她的脖子來玩呢。
“好,我可以留下來,替赫連風華調配壓毒藥,但是,聖醫大人,你必須告訴我,赫連風華的毒是怎麼來的。”
“這……”
“你也知道我是醫師,既然是一名醫師,那就有權務瞭解病人的病情不是嗎?”
聖醫低下頭,猶豫。
這府內除了他,便只有鳳妖跟墨玄煜知道他是如何中毒的,赫連風華曾經多次警告過他,不可將下毒告訴他人。
可眼下情況如此緊急,聖醫也顧不了那麼多:“好。”
“之前你用過的那些藥草,重新給我配一劑過來。”方絕代也爽快的答應聖醫留下來照看着赫連風華。
聖醫誒了一聲,便轉身,趕緊回藥房替赫連風華拿藥。
方絕代回房,掃了眼四周命令丫鬟們將薰香拿開。
隨後,來到了牀榻前,低頭看了看赫連風華。
紅莽巨毒潛伏在人體的血液中,靠外體的藥物也只能暫時的壓住他體內的劇毒擺了。
墨玄煜與鳳妖皆是目不轉睛的盯着赫連風華,但是,兩人什麼也做不了。
在看到方絕代回到房間後,兩人目光一亮。
特別是鳳妖,激動的抓住了方絕代的胳膊說:“小美人,你終於不跟我們家王爺鬧了。”
“放心,他還死不了。”方絕代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坐了下來,目光在他蒼白的面孔遊走,眼底的光芒暗了暗,隨後握住了赫連風華的手,替他號脈。
確定了他體內的毒性還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她才放心下來。
墨玄煜擔憂的問:“他怎麼樣?”
“我說了死不了。”
“真是愛記仇。”墨玄煜聽到她的話後,終於放鬆了繃緊的神經,找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喝茶。
聖醫在這時拿着一劑藥進來,他走到了方絕代面前,問:“藥來了,方小姐打算怎麼做?”
“熬成水,放涼,然後……”方絕代回頭,掃了眼墨玄煜,想到這裡並不是發達了現代,沒有現成的輸液管,方絕代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眼下能想到的人便是墨玄煜了,在她印角中,墨玄煜也是一個厲害的人物啊。
她站起身,從赫連風華的書桌上抽出了一張乾淨的紙,緊接着,就在紙上畫了一個輸液管,交給墨玄煜:“我需要這樣的東西,你能給我找到嗎?”
墨玄煜接過了方絕代畫的圖,看到上面那奇怪的圖形後,眉頭深深的鎖住了,愣了許久後,墨玄煜輕吐:“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