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赫連風華那一句淡淡的輕輕的話語後,方絕代的心還是狠狠的顫抖了一下。
他的話語中帶着一絲別人察覺不到的質問,彷彿是在問“本王怎麼不知道聖醫大人還有一個徒弟”。
方絕代不敢擡頭看他,生怕自己的眼神會出賣了自己,而被周遭的人發現不對勁。
畢竟欺騙太后,也可淪爲死罪啊。
“是,王爺有所不知,民女被奸人所害,丟到迷霧森林,滿身是傷,奄奄一息,巧的是半道上遇到正入山採藥的聖醫大人。”
“亦是民女的師父,師父心地善良,醫者仁心,不忍看民女暴屍山頭,便將民女救回,後來偶聞師父便是聖醫。”
“又想起家父近日遭邪病侵體,久治不愈,便下定決心,求得師父收留爲徒,師父念民女一片孝心,便答應收民女爲外門弟子,傳授醫學。”
“前些日子,師父開了幾貼藥,家父服用那藥後,病情原本有所好轉,可民女離開短短三日,一不留神之際,韓御醫便讓民女準備後事,說家父快不行了。”
方絕代刻意咬重那“短短三日”的字眼,提醒赫連風華,都是因爲你的原因才讓我爹爹再次險入重病。
也在說到“一不留神”時,刻意的瞥了眼秦氏。
最後,話語頓了頓,哭腔聲更加的明顯,再一次擡手握住了聖醫老鬼的手,晃了晃,淚水稀哩嘩啦的流下,臉上遍佈着濃重的傷心表情,讓人忍不住的心生悲涼。
“師父,你快看看我爹爹,以前是徒兒不懂事,讓我爹爹心,氣壞了身子,現在徒兒知錯了,只盼我爹爹早日醒來,他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方絕代的話,聽在太后耳邊,卻覺得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不管這孩子以前有多不懂事,至少,這孩子還是有一片孝心。
百善孝爲先,那也就代表着方絕代這個女子不是無藥可救的啊。
可是這話聽在秦氏耳邊,卻覺得很諷刺,畢竟之前他們可一直將矛頭指向方絕代,一直說是方絕代把方天樓氣出病來,如今這話讓方絕代先說了,她後頭再說也起不到任何效果。
方絕代出去一趟回來,怎麼會換了個人似的。
聖醫老鬼聽完方絕代那一番話後,總算有了一點思緒,他擡頭再看看赫連風華。
赫連風華卻悄悄的輕輕的點了一下頭,這一下點頭很輕很輕,輕到旁人無法察覺。
但聖醫老鬼跟隨赫連風華十年,對赫連風華的行事作風頗爲了解,他一個眼神便能讓聖醫領會,那一個點頭也示意着隨聖醫決定的意思。
其實,王爺也是想包庇包庇眼前這姑娘吧。
聖醫老鬼也不吝嗇的演戲,一手一隻搭在了柳翠與方絕代胳膊上,將二人同時扶起:“徒兒先別急,待爲師先進去看看。”
聖醫老鬼說完,便用那雙犀利的眸子輕輕的掃了眼站在門側的韓御醫,那一瞥,只是很輕的一下,便收回了視線。
這頭,方絕代似乎因爲方天樓的原因,而忽略了太后的存在,趕緊拉着柳翠福身:“民女叩見太后娘娘,華王爺,剛纔民女太過擔心家父病情,怠慢了太后娘娘跟華王爺,還請太后娘娘跟華王爺恕罪。”
太后身穿着高領黑底鳳紋的衣袍,兩鬢白髮,雖已邁入六十餘歲,可她看起來精神充沛,面容生得慈祥。
太后對方絕代剛纔的表現頗爲滿意,丫頭雖然有些魯莽,卻不是無禮之人,若非方天樓病的太過嚴重,也不會讓她亂了分寸。
太后覺得,方絕代會有如此反應也屬正常,畢竟那方天樓可是她的至親。
太后擡手擺了擺:“免了,還是趕緊讓聖醫看看你父親。”
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回頭看看韓御醫:“哦,韓御醫也隨聖醫一塊去看看,畢竟,方將軍的病可一直由你經手。”
“是。”韓御醫低下頭回應,可是心卻“怦怦怦”的跳的好快,但是面容是卻不敢有任何表露,生怕被人疑了心。
秦氏攥緊了手帕,想阻止可卻又不敢,那可是太后帶來的人,你阻止那不就表明了你不信任太后,可若你不阻止,那……
“娘,娘,你在愣什麼呢?”方絕婉搖了搖秦氏的胳膊,喊了秦氏好半天都沒應她,方絕婉這才急着晃她胳膊。
秦氏打了一個激靈,趕緊回過神來,此時,剛纔還站在院子的人,早已走入了房間,就連墨玄楚跟方絕傾也進去了,只剩下秦氏跟方絕婉在房門口站着。
秦氏一看這情形,趕緊抓住了方絕婉的手說:“快,趕緊去看看,爲娘總覺得方絕代那丫頭不對勁。”
……
一盞茶的功夫。
對於韓御醫而言,可謂是煎熬啊。
聖醫把脈把了一盞茶的功夫,這當中,他一句話也未說,一個字也未問。
就坐在方天樓的身旁,手按着脈象,平心靜氣的一坐便是大半天。
許久後……
聖醫鬆開了手,方絕代很配合的趕緊問:“師父,情況怎麼樣?”
聖醫擡頭看看太后,又看看赫連風華,隨後纔將視線緩緩落在站在牀尾端的韓御醫,然後徐徐的說:“情況的確有些糟糕,但並非什麼邪病入體,方將軍這情況,是中了某種慢性毒藥。”
聖醫還未說完,便站起身,扯開了方天樓的衣襟,一片胸膛坦露了出來,只是那一片地方,卻散發着淤黑之色,有巴掌那麼大片。
聖醫指着那一片地方,道:“毒被封在方將軍的胸膛,才導致方將軍昏迷不醒,只要找個內力了得的人,替方將軍運通筋脈,再將毒清除胸膛,方將軍這病也就好了。”
很明顯,這是有人惡意所爲。
若不是聖醫親自所見,他真的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敢在方天樓身上下毒手,此人,怕是身份不簡單,不然,憑着方天樓現在的身份地位,誰敢得罪,那不就等於得罪了整個東遼王朝的百姓嗎,方天樓背後的勢力還是很大的。
“什麼……”方絕代一副不敢置信的驚呼了一聲,然後回頭,目光充滿着疑惑的看向韓御醫,眼中滿是嘲諷:“師父,韓大人一直咬着說我爹爹是迴光返照,邪病入體,無藥可治。”
“胡說。”聖醫老鬼冷冷一斥:“此乃,中毒之象。”
誰說那是邪病,耽誤了治療,真是作孽。
方絕代一記鄙夷的目光狠狠的丟在墨玄楚身上:“玄王爺,這就是你所說的我本朝最出色的御醫大人,此刻竟然連是病跟是毒都分不清,這御醫當的可真真了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