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是已到了一不大不小的鎮子上,名喚雲山鎮。
雲山鎮,地如其名,其東方便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十分陡峭,若是登上山頂,一覽衆山小的豪情壯志一觸即發,是個陶冶情操,強身健體的好去處。
走了一路,馬車停在了一間名爲緣淺的客棧,我開始只是奇怪這名字,一時興起,便決定入住,後來聽了店小二激情四溢的講解,整個人硬是多了幾分惋惜的意思,天底下還真有如此傷情的愛恨離愁。
情深緣淺,說的便是這家客棧的女掌櫃,喬姑娘。
喬姑娘已年芳二十,女子一般最遲十七十八定會嫁人,她這個年紀是大了些,在五年前,她曾遇到一位公子,名喚魏龔,是一江湖劍客,在採花賊的手中救下了喬姑娘,一路上兩人日久生情,世事弄人,喬姑娘被家中長輩許給了一小官做填房,因着被採花賊擄走的緣由,整個鎮子上已經沒有家中看得上的男子願意娶喬姑娘,喬姑娘先是絕食了三日,到了成親那日,因着渾身沒了氣力,連走路拜堂都是給人扶着,而魏龔單槍匹馬地闖入了禮堂,被早已埋伏好的殺手堵了個正着,兩個有情人便是如此硬生生地天人永隔。
原本以爲事情便是如此落幕,可誰想三月後來了一撥人,領頭的是大城中的大官,姓魏。
他是來尋子,未消三日,喬家和那小官老爺的家中親眷,全落了牢,獨獨少了一個喬姑娘,見家中父母祖親落獄,喬姑娘不哭不鬧,愣是典當了所有家當首飾,盤下了這間客棧,去了原來的名字,添上了緣淺二字。
這故事聽得我唏噓不已,眸中已然盛了淚珠,這故事聽得比戲本子中還要難受,也許是因着那故事中的人真真切切與我在同一屋檐下,亦或是,心底對遇而不得的愛情,有了一絲芥蒂遺憾。
“後來呢?”
聽我如此問,小二哥臉上一笑,“後來……”
還未等小二哥說完,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孃親,我餓了!”
是一三四歲的小奶娃,長得甚是可愛,一雙圓軲轆的眼睛朝我望着,亦是朝我桌上望着。
“這便是我們掌櫃的孩子,名喚喬念龔。”
苦盡甘來,這個孩子長得甚是可愛,也很會討孃親的歡心,如此,情深便是全然注給了孩子,剩下緣淺二字,也是有理。
我笑着朝小奶娃招了招手,“哥哥這有吃的。”
給了些吃食,小奶娃在我臉上“啵”了一口,油滋滋的,跑開了。
的確是討人喜歡的主。
夜間,我躺在了牀上,淺眠。
今日事,我感觸良多,明明是一樁喜事,卻成了一樁悲劇,要我說便是魏龔不夠男人,保護不了自己的心愛的人,讓他也命喪黃泉,既然家中有權勢,便是低頭一回,借了家中的權勢,娶了心愛的人,也不算虧。
而魏龔,將面子瞧得太重,放不下心中的疙瘩,對此,我只能嘆氣唏噓而已,想着是否天下的男人都如此,爲了一點自尊面子,寧可一個人死撐着,到最後,卻是什麼都沒得到?
我不是男人,不過我也裝了十六年的男人,這點,我多多少少是能理解一些,主要還是心中不夠坦蕩,世上哪有什麼人十全十美,認了自己的錯處,也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可男人卻是嘰嘰歪歪硬是不認錯,還不是爲了臉上的光,好似一旦認錯,便沒了臉皮一般。
一想到這兒,我便止不住笑了,我這算不算是構陷了全天下的男人?
畢竟,凡事總有例外,我識得的幾人中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