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如仙雖沒有聽到秋月和沐阿梨的話,但因做賊心虛的緣故,一聽到斟茶,她心中便不由有些發憷。她一邊小步往百里瀧身邊挪動,一邊向朱玉香丟去求救的眼神。
“瀧大人!不如讓蘭梨郡主爲你……”
“國公夫人!本王一向不喜外人置喙!”百里瀧的鳳眸如利劍一般掃向朱玉香,當下便將她未完的話斬斷。
求救無果,沐如仙無奈,只能賠着笑臉爲百里瀧斟了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雙手奉上,嬌聲道,“瀧大人!請用茶!”
謙卑的姿勢、如花的笑容、嬌軟的聲音,讓人怎麼都挑不出一點錯來。
百里瀧不語,緩緩接過茶湊到脣邊沾了一下,本就冰冷的臉色當下飄起了雪花。他睨向沐如仙,劍眉微挑,“仙郡主,是打算燙死本王嗎?”
這冒着寒氣的話一出口,百里瀧手一揚,手中的茶便向沐如仙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傾瀉而去。
“譁——”
空間驟然凝結,花廳中的每一個人都僵住,眼看着茶水順着沐如仙嬌美的臉龐滾下,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沐阿梨錯愕的眸子漸漸被笑意侵染,這就叫風水輪流轉吧?她將目光從沐如仙那張掛着茶葉的臉龐上轉向百里瀧,他依舊面色冰冷,一本正經,就好似剛纔將茶水潑灑在別人臉上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
唉!沐阿梨心中禁不住幽幽的嘆息一聲,帶着幾分無奈、幾分悵然、幾分欣慰。就像此刻,她不是也在利用他?所以,她又何必糾結他要她的心頭血去救人?更何況,他還數次救過她的命。
罷了!左不過一個禮尚往來,而已。
良久,被茶水潑蒙了的沐如仙才回過神來,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竟發現還抹下兩片茶葉,心中更覺委屈,自從她有了這張天姿國色的臉,誰不是什麼好聽對她說什麼,甚至都沒有人大聲和她說話,而百里瀧竟將茶水兜頭潑在她臉上?
愈想愈是委屈,沐如仙杏眸之中也盛上幾分幽怨,“瀧大人?”
“不用那麼大聲,本王聽得見!”百里瀧對沐如仙的幽怨毫不在意。
“這裡是國公府!仙兒是皇上親封的郡主,瀧大人要做什麼……”
“叮——”一柄寒光閃閃的飛刀釘在朱玉香面前的小几上,截斷了她未完的話,微微左右顫動着。
朱玉香心神一震,臉色瞬間慘白,百里瀧的意圖已然很明顯了,這次是警告,下次這飛刀還不知釘在何處呢?
“仙郡主!本王的茶呢?”百里瀧的聲音又冷了兩分。
那釘在朱玉香面前的飛刀不僅震住了朱玉香,更是嚇傻了沐如仙,她顧不得收拾臉上的一片狼藉,忙又重新斟了杯茶,顫顫遞給百里瀧,“瀧大人!請用茶!”
百里瀧接過茶在脣邊沾了一下,再次手臂向前一送“譁——”的潑在沐如仙的臉上,“怎麼?給本王斟茶委屈仙郡主了?”
沐如仙的眼圈早就紅了,一顆晶瑩的淚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轉,卻不讓它滾落。這模樣看起來,實在是惹人憐愛!只可惜,她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絲毫沒有博得百里瀧的同情。
“去外面跪着!”百里瀧冷冽的聲音再次響起,“或者,死!”
沐如仙如遭雷擊,正突突狂跳的心驟然停了。
一旁沐敬東也是面色一僵,胸腔之中剛剛冒出的火氣才露了個火星便滅了。去外面跪着雖有些丟人,但畢竟性命還在,若萬一真的惹惱了百里瀧,他一刀殺了沐如仙,那他最近的這番忙活不就萬事皆休了嗎?而且若是沐如仙死了,樑家會爲一個死人而得罪百里瀧嗎?顯然不會!
有了這種認知,沐敬東當即黑着臉對沐如仙吼道,“瀧大人的話沒有聽到嗎?還不快去外面跪着,非要在這丟人現眼嗎?”
“父親!”沐如仙滿腹委屈的、哽咽的喚了一聲沐敬東。這是她的錯嗎?只要是明眼人就能看出這是百里瀧在故意找茬啊!
一旁的沐如月眼眸閃爍,驟然起身衝到桌旁提起那茶壺又斟了一杯茶,一仰頭自己咕咚咕咚都喝了下去,然後這纔看向百里瀧道,“瀧大人!您看,這茶不燙!所以仙郡主……”
“嗤——”百里瀧嗤笑一聲打斷了沐如月的話,“你以爲本王像你一樣皮糙肉厚嗎?”
皮糙肉厚?她堂堂國公府嫡出的小姐,竟被百里瀧說成皮糙肉厚。沐如月的臉刷的一下漲的通紅,然後瞬間又轉成青紫,長長的指甲將掌心掐出幾個月牙印來。
沐阿梨垂下亮閃閃的眼眸,掩蓋住眼底止不住泛出的笑意。若論起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百里瀧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二,就沒有人敢是天下第一了。
百里瀧對這凝滯、尷尬的氣氛,以及沐如月難看的臉色視而不見,不緊不慢的從袖口處摸出一柄飛刀,仿若慢動作一般緩緩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
朱玉香頓時臉色大變,猛的跳起,一巴掌招呼到呆如木雞的沐如仙臉上,“瀧大人的話,你父親的話,都沒有聽到嗎?讓你出去跪着,還不快去?”
沐如仙被這一巴掌打的更是蒙了。從小到大,朱玉香都沒有動過她一指頭。不待她細想,得了朱玉香授意的翡翠已推着沐如仙向外而去,一邊還在她耳邊低聲解釋着朱玉香如此做的苦心。
剛纔還歡聲笑語的宴廳,此刻已是死一般的沉寂。衆人一個個低垂着眼眸,連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百里瀧心情不悅一柄飛刀就紮在他們心口。
“國公大人!”百里瀧對這尷尬的沉寂卻好似沒有絲毫察覺,轉眸看向沐敬東道,“這宴會可否繼續了?”
“當然!當然!”沐敬東強壓住自己內心的不安,臉上堆着笑容上前給百里瀧斟了杯酒,“瀧大人能來,國公府蓬蓽生輝!下官敬瀧大人一杯!”
這一次,百里瀧倒是沒有掃沐敬東的面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的神色也稍稍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