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且惠跟着旅上了巢車。她站在角落, 一邊注意着旅,一邊觀察着周圍形勢變化。
荀林父顯然沒料到未近邲城便遭遇楚大軍,晉軍隊形全亂了。旅端坐鼓旁, 搖着扇子, 指點運兵。哪裡正面強攻, 哪裡前後夾擊, 哪裡以退爲進, 哪裡包圍殲滅。哪裡隊伍困躓,急需增援。哪裡甲士互衝,調走些許。文茵在左, 根據他的指示揮舞小方旗,各隊將領經過訓練, 對小方旗信號早已深入掌握。養繇基在右, 他神氣活現, 如禿鷲站立在山巔巨石上,俯視衆生, 有人膽敢對旅表示出一點興趣,他長箭一發,管教那人先去閻王處報到。
楚軍俯仰進退,希時徇勢,殺晉中軍如砍瓜切菜。晉大隊人馬後來大約聽到消息, 也趕過來了, 但爲時已晚。楚軍已完全掌控局勢, 新來的也不過拿肉身多做了楚兵的磨刀石。
白且惠久離戰場, 人喊馬嘶, 血肉橫飛,讓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神經。她以前陪旅征討江漢諸國, 歷時兩年,初時在戰場上,也常常陷入這樣的境地,覺得一切都不真實,連她自己的存在也恍若譫夢,這時唯有看着旅,才能慢慢找回腳下的陸地。
旅也緊張的。沒有什麼是可以完全確定的,即便現時現地做的最準確的占卜,誰也不能保證結果不會變化。每個人都在未知的晃盪中。然而旅無論內心怎麼想,他表現得總是遊刃有餘,隨着年齡增長,他更有了淵渟嶽峙、天地崩於前而不眨眼的沉穩。
白且惠看着他指揮若定,心裡漸漸安寧,從安寧中卻又掙扎出瘋狂生長的情愫。
然而又怎樣呢?
他們在生死場中。晉人的利器、麟趾玉屑的劇毒,隨時都能要了他的命。她忽然覺得自己以前的糾結都毫無意義。
她在離開郢都後,遇到過許多人,嫁過兩次。沒有一段姻緣是沒有齟齬的。小悅說她挑剔,又說她有時故意找茬。誰說不是呢?她心裡早有意中人的標準模樣了呀。他們都沒能完全貼合,她怎麼能不煩躁呢?爲了讓自己擺脫煩躁,她決定從此一個人過。但她現在看着旅,從頭髮絲到腳趾尖都明白:旅就是那個“他”該有的樣子。
誰管它雞先生蛋,還是蛋先孵雞呢,旅就是她的意中人。一尺一寸,由內而外,分毫不錯。她儘管離開他、淡忘他,甚至不愛他了,只要再次看到他,所有逝去的,都會回頭;所有凋謝的,都會再開;所有尚未開始就結束的,都會重新像希望的晨露一般,掛滿心臟的每一個角落。
有人推她,她回過神,小悅指着右前方一支晉軍道:“他們結的什麼陣?楚軍好像奈何不了。”
白且惠看了幾眼,便明白是“八門陣”。
《陰符心經》中原有陣型記載,可用於軍事戰鬥。文王八卦,也是從這些陣型中提煉而出。不過後來多用於巫卜,反而少見於戰鬥中。
白且惠排文王卦舞,一時心血來潮,曾研究過幾日古陣,其中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個“八門陣”。
“八門”指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這八支大陣,各有六支小陣組成,合“六爻”之意。八大陣中間又有一陣統率全陣,此陣由十六個小陣組成,全部六十四小陣,合“六十四卦”。這些大陣包裹着小陣,陣內隅落鉤連,曲折相對。
若晉兵果真用這個陣,白且惠也沒辦法攻破。但她居高臨下看了會兒,便知中軍陣的首領尚不熟悉此陣。“八門陣”的厲害處在彼此相通,循環無窮。敵人無論攻打哪一處,都會引來四面八方的回擊。但領陣人幾次指揮調度,都自塞己路,完全沒有發揮出陣法優勢。
旅也是研究過古陣法的,他把白且惠叫到身邊,問她:“晉人用的是‘八門陣’?”
白且惠點點頭。
旅又道:“我就說有些像你給我看過的那些個陣法,只是……領陣人不行,浪費了致勝良機。”
他們說着話,右前方的晉軍卻向旅的方向逼近了一點。他們的領陣人也坐在一輛雙層車的二層上,指揮底下軍隊。那人戴的斗笠前檐下壓,遮住了大半張臉。
養繇基在旁聽旅和白且惠說話,他手癢癢,忍不住抽了支箭,道:“那什麼領陣人神神叨叨,看着就叫人討厭,待我嚇他一嚇。”他說着,一箭已向領陣人射出。
他的箭去得不快,但風聲呼呼,頗爲嚇人。對方似知道他的厲害,他一搭箭,對方便出來兩人,各持雙盾護在領陣人面前。儘管如此,這箭仍刁鑽地從四面盾牌間狹隙中鑽過,射到了領陣人斗笠帽檐上,把斗笠射飛了。
晉人大驚失色,如遇鬼怪。
養繇基得意,“哈哈”笑了兩聲,忽覺身邊不對勁。他一轉頭,發現旅和白且惠都異樣嚴肅。
旅道:“是他啊。”
白且惠道:“我去捉他過來。無牙,你守着大王,小悅跟我走!”
旅還來不及說什麼,白且惠已從二層跳到旁邊她自己的車上,小悅跟着跳下。旅忙吩咐養繇基:“你跟在且惠旁邊,不許有任何閃失!”養繇基答應一聲,也跳了下去。
白且惠從領陣人斗笠飛出的剎那,便認出這不是別人,而是當年跟在趙盾父子身邊的韓貊,也是給胡荑麟趾玉屑毒藥的人。他的頭髮如今全白了,但相貌無大改變,那雙陰險難測的細鳳眼,她不會認錯。彭從昀的醫術能否起死回生到底是未知之事,但韓貊在此,抓住他,得到麟趾玉屑的真解藥,能徹底治好旅,則是一定之事。
白且惠心念電轉,她早已看出八門陣中位於西北乾地的“休”陣最爲混亂。她手執軟劍,從弱處突破。小悅和養繇基一左一右護着她。此外,旅小方旗示意,就近樂伯的隊伍停止追殺荀林父他們,折回來跟隨白且惠。
旅看得真切,以白且惠爲中心,他們這隊人像一個小漩渦,越卷越大,一鼓作氣,突破休陣,逼近中央。
旅瞥見伍舉也帶人馬過來,似想從“驚”陣突破,卻與晉兵陷入膠着狀態。旅指示伍舉去攻打位於東北方艮居的“生”陣。生陣看來最牢不可破,但實際上由於車輛過多,週轉不開,又要兼顧照應休陣,韓貊的能力不足以正常調動此陣,本來就有些自亂陣腳,被伍舉帶兵一衝,人馬自相踐踏,亂作一團。白且惠這隊人則趁此良機,更接近陣中央。
旅心中正叫好,冷不防幾支暗箭射過來。他慌忙閃身避過,一支箭射傷了急着跑來護他的文茵手臂。無牙道:“大王,小養將軍不在,防對方派神箭手密集攻擊這裡,咱們先下去避一避!”
白且惠一車當先,韓貊轉過頭,兩人目光相接,韓貊略顯驚惶。
下一刻,白且惠已經站起,她收起軟劍,如一隻在水上點波掠食的白鳥,腳踩馬背,又由馬背上了幾個士兵的頭盔,韓貊只覺眼前一花,她人已到面前。他左右人大多木立,只有一個反應快的,拔刀砍向白且惠。
白且惠宛如未見,一隻手伸向韓貊衣領。眼見拔刀人的刀要砍上她的手,養繇基不慌不忙一箭過來,從後射穿此人心臟,他大叫倒地,手上刀也飛了。白且惠一手抓住韓貊後領,一手接飛刀,將刀橫在韓貊脖子上。
“你……”韓貊似仍想談判兩句,白且惠已帶着他跳下車。
晉兵不敢阻攔,任由白且惠和韓貊回到楚車上。
“你等等……”韓貊掙扎着。
白且惠將他扔在車廂中,吩咐小悅道:“綁起來!”她回到外面,觀看局勢。
八門陣失了領陣人,徹底陷入一團混亂,與周圍其他晉兵一起潰逃。楚軍不知爲什麼,也比剛纔混亂許多。樂伯儘量讓他的隊伍守在白且惠那輛車周圍。
忽然,白且惠見到一個騎馬人穿過千軍萬馬,朝她這邊奔來。那人頭盔被一箭射飛,露出一頭飛揚的黑髮。
白且惠睜大了眼:“巴美人?”
巴雪雱半邊素白的臉上濺滿了血泥,好像有隻受傷的野獸剛從上面跑過。白且惠一下子緊張起來,她轉頭尋找旅的巢車。
巢車打眼,一下子找着了。但二層上並沒有旅的身影,一併連無牙和文茵都不見了。
巴雪雱殺到近前,被包攏在樂伯的隊伍中,才停下手,歇了口氣。
小悅道:“你來做什麼!”她口氣兇狠,白且惠又嚇一跳,忍不住轉頭看了看她。
巴雪雱也有點吃驚,不過她暫時顧不上小悅,她衝白且惠道:“白姐姐,大王不好了。”
“他受傷了?”
“不,你別急。是老毛病犯了。”
白且惠心直往下沉,她對掌車道:“能不能再快點?”
巴雪雱急道:“白姐姐,你會不會騎馬?你騎我的馬先去找大王!”
白且惠“啊”了一聲,半是惶惑半是感激地對她道:“我怎麼沒想到?謝謝你。”她要下車,忽又想起車上的韓貊,遲疑道,“我抓了個人,怎生把他一起帶走?”
巴雪雱已經跳下馬,把繮繩遞到她手上。巴雪雱瞥了眼黑漆漆的車廂,道:“非得現在帶走嗎?你先走,我和樂將軍他們押他過去行嗎?”
白且惠一點頭,跳上了馬:“有勞了。”
她一拉馬繮,逆着隊伍,朝巢車奔去。小悅急着要跟她走,苦於趕不上。
巴雪雱見樂伯隊伍中頗有幾輛三人馳車小巧輕便,與他一說,樂伯立即撥給她一輛。巴雪雱招呼小悅和養繇基上車,她親自駕車跟隨白且惠而去。
養繇基道:“那個俘虜扔車裡沒事吧?”巴雪雱道:“樂將軍會看着他的,沒事。”養繇基有些不放心,他看了看小悅,小悅雙眼直視前方,一言不發,他也就不好意思多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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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谷和趙家兄弟帶了晉兵痛快殺戮了沒大會兒功夫,風雲變色,他們反成被屠戮一方,來時氣勢洶洶,百夫莫當;去時也一樣風雷疾閃,車馬難追。
先谷耳聰目明,於泰山傾頹、黃河奔流般的亂軍隊伍中,還能聽到趙旃的叫聲。他回頭,見趙旃頭包紗布、滿臉血污,一瘸一瘸地在後狂追他。先谷忙停車等他。他好不容易跑到車邊,卻上不來。先谷用力將他拉上。
“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楚王拿你怎樣了?”
趙旃平躺着,連連搖頭,半天憋出三個字:“別提了。”
先谷也沒心思認真諦聽。
他們已跑到黃河邊上,只是這裡情形,更加慘烈。
趙同、趙括最先逃至黃河邊,他們一到便傻眼了。他們安排好的渡河船隻,只剩三分之一不到,而代他們看管船隻的韓厥影蹤不見。兄弟倆一問,知道韓厥見勢不好,自己先帶着留守河邊的晉兵渡河走了。
等荀林父帶着大隊逃兵回來,趙同、趙括罵了一通後,也已經着手讓自己的人馬登船。先谷還算硬氣,留着向荀林父報告了船隻現狀。
先谷也在打鬥中負了傷,額頭正中一個傷口,不時流下血,他不斷擡手擦血,防止血污視線。
荀林父啐了他一口:“你不是很喜歡和楚人打嗎?喜歡打的也當逃兵了?你去打,再去打呀!”
先谷怒道:“現在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嗎?趕緊渡河吧!”
一句話驚醒荀林父,他讓先谷和士會趕快安排晉兵渡河。
楚人在後面緊追不捨,失敗和死亡的恐懼像號角響徹天地。大部分晉兵現下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跑!快跑!”然而人多舟少,新的戰鬥又沿着河岸遍地開花。有些人上了船,又被人拖下來。實在拉不下來,就戳死了再拖。先谷他們忙活了半天,只有一小部分的舟成功離岸。趙同、趙括在離岸舟中,趙旃不知什麼時候也上了船,和他的伯伯們在一起。
忽聽身後一大片車馬聲,晉人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轉頭看着,宛如死鬼盯着地府入口,等待來接他們的使者。
幸好來的是他們自己人。趙朔聽聞荀林父率大隊去邲城營救趙旃後,也馬上率下軍從另一條路線趕往邲城。旅決定就地開戰、解決荀林父所率大軍後,派嬰齊去對付晉下軍。但趙朔治軍整肅,又早有防備,嬰齊遠不如他會用兵,仗着盛氣衝了兩次,皆遇趙朔用兵陣抵擋,楚軍沒討到半點好處。趙朔只守不攻,待有人報元帥到了黃河邊,他便也帶隊撤離。嬰齊從旁看着,一點辦法也沒有。
趙朔的下軍到了河岸邊,舟楫更顯少了,連荀林父心裡也絕望起來。
趙朔看了幾眼爭奪船隻的情形,跳過荀林父,直接命令先谷和士會道:“這樣爭奪,要到幾時?先登船者先渡。有違命者,一律砍去手指!”
這一道令下,黃河岸邊,斷指亂飛,鮮血噴灑,慘叫聲通天入地,但爭船的勢頭倒是被壓下去了。
剩餘的船隻上裝滿了人,立即出發。中間雖因風浪掀翻了十幾條船,大多數人好歹平安到了對岸。
韓厥這時大概順利登陸了,派人將空船又駛了回來。晉兵驀地裡見到那麼多空船,開心得又哭又叫。
有一條船先到岸,幾個晉兵餓虎撲食般朝船頭衝去,卻被兩個打扮得奇形怪狀的人一持鐮刀、一持短鉤,放倒在地。餘人腳步一頓,胡荑已從船上跳到岸上。
趙朔看到她一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胡荑道:“奇怪了,我爲什麼不能來?”趙朔上下掃了她一眼,胡荑豎起了全身的刺,“孩子有一堆人帶着,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趙朔道:“我知道你急於表現,但現在這情形,你來又有什麼用?”
胡荑似正等着他這句話,她像老鷹撲小雞一樣氣勢昂然地道:“我徒兒剛纔坐船告訴我,說韓貊布八門陣失敗,自己也被人捉了。”
趙朔一愣,問左右,左右不知,又拉了其他晉兵問了,確證無誤。
胡荑道:“小趙相國,請給我一輛車,我去將韓貊搶回來!”
趙朔依言給了她一輛車,又配了一個車伕和一個弓箭手,囑咐道:“老韓固然重要,你自己也須得當心!”
胡荑冷笑應了聲,帶着濟髦、譽髦兩個徒弟上了車。
楚兵和一部分晉兵仍在纏鬥。楚兵立於不敗之地後,化身爲強盜,爭先恐後搶奪戰利品。
胡荑他們的車逆流而行,胡荑一直警惕地左右張望。她忽然“咦”了一聲,看到連尹襄老和側正跳到同一輛車上,剝着一死去晉將領的甲衣。
胡荑命令停車。她帶濟髦、譽髦下車,讓他們守着她身後,她跳上車,一法杖劈死了連尹襄老。側一驚,放下手上戰利品,和她近身搏鬥了幾招,被她扣住脈門,頓時半身痠軟。
胡荑擒了側上車,又令濟髦擡了連尹襄老屍體過來。她心情大好,笑道:“有這兩樣‘戰利品’,何愁樂伯不拿韓貊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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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且惠一路衝回旅的巢車處。她遠遠看到車伕,便叫道:“大王還在裡面嗎?”
文茵聽到她聲音,從一層車廂中鑽出腦袋,道:“大王在這兒呢。”
白且惠跳到車中,見旅安然無恙,一顆心才放下。
旅道:“什麼事急成這樣?我可是聽你的話,一動不動呆在軍中。唉,真想親自帶隊追趕晉軍哪。”
他的試探毫無用處,白且惠的心思在別處。她上來搭了搭他的脈,無牙忍不住問道:“抓到韓貊了嗎?”
白且惠點點頭:“抓到了。”
無牙拍手叫好,旅也放下心來。無牙隨即又問:“人在哪兒呢?”
“我聽說大王不好,急着趕回來,人交給樂將軍了。小悅和小養都……”她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小悅和養繇基的聲音。
緊接着,這兩人連同巴雪雱先後上了巢車。巴雪雱見旅無事,先撲上去抱住他,哭道:“大王沒事吧?剛纔好多箭射你,妾見文茵受了傷,無牙姐姐又急着護你下來,以爲你……你……又生病了,”她小聲囫圇了這幾個字後,更加貼近旅,哀泣道,“妾怕死了,只想快找白姐姐過來。白姐姐一來,大王肯定就沒事了。大王,你沒事了吧?”
旅拍拍她溼漉漉的小臉,又拿自己的臉貼了貼她乾淨的半邊臉頰,笑道:“寡人沒事。”
白且惠別轉臉,道:“你們都來了,我的俘虜誰看着?”
巴雪雱道:“樂將軍……”
白且惠道:“那我去找他。”她頭也不回地離了巢車。小悅緊跟着她。養繇基看看旅,旅不知爲什麼,嘴角噙笑,他衝車門擡了擡下巴,養繇基會意,也跟着去了。
巴雪雱問旅:“大王,白姐姐生妾的氣了嗎?”
她這一問,無牙頓時十分尷尬。當事人旅卻淡淡笑道:“不,且惠脾氣好得很。要她生氣,除非你對寡人心懷不軌,是個嘴上一套、心裡一套的小壞蛋。”
白且惠他們坐車去找樂伯,找了一圈沒找到,結果樂伯自己先回去見旅了。
等白且惠再次進入旅的巢車,樂伯端端正正跪在旅和巴雪雱的面前,剛剛彙報完什麼事。
白且惠問他:“我的俘虜呢?”
樂伯一臉尷尬。他等了等,見旅沒有爲他分說的意思,只得硬着頭皮道:“晉人捉了公子側,拿他和連尹襄老的屍體來換那個俘虜。臣想,他們一個是大王親弟弟;一個是立有無數戰功的將領,就,就答應了交換。”他本來覺得這一交換無可厚非,側難得還抵不過對方一個無名將領?但他第一次彙報過後,便知自己怕是弄錯了什麼。
這次他說完,白且惠也如旅剛纔般,陷入沉默,神色難測。
樂伯實在受不了,道:“臣還記得那人長相,這就去將他逮回來!”
旅點點頭:“你去吧。”
樂伯風一般去了。
白且惠於他的離去似渾不在意,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巴雪雱。
巴雪雱臉上的血泥淚痕已全擦乾淨了,她又像瓷娃娃一樣白皙漂亮,淺褐色的瞳仁自顧自閃着天真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