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兵攻宋的消息沒過多久便傳入晉的朝堂, 引起軒然大波。晉臣又分爲兩派,一派以荀林父爲首,主張先不出兵救宋, “謀定而後動”;一派以趙朔爲首, 呼天搶地, 立場鮮明, 要晉君立即派兵救宋, “或尚能保晉顏面、全晉信義,與楚一爭伯主之位”。
姬獳這次有些左右爲難。他也知荀林父所謂掠鄭報楚仇,有點自欺欺人, 但如果他這時否定荀林父,公然支持趙朔, 則從前扶荀林父打壓趙家的力氣全白費了, 反使趙家勢力復熾。
正在這時, 有一個人來到絳州。這人是潞國君嬰兒。潞國爲赤狄部落分支之一,離晉甚近, 曾經與晉摩擦不斷。近年,姬獳姐姐姬乃依嫁給嬰兒和親,兩國才相安無事。
路嬰兒告訴姬獳,他此來晉國,是實在受不了國相酆舒了。酆舒仗着曾爲他祖上立過些戰功, 全不把他放在眼裡。幾個月前, 他認定姬乃依通姦, 私下處決了她。他找過去問罪, 酆舒正在高樓上拿彈弓射鳥, 故意一彈打瞎了他一隻眼睛,也不賠罪, 嘻嘻哈哈地自罰杯酒了事。酆舒欺君罪狀幾天幾夜陳述不盡,偏偏潞國精英部隊都在他一手掌握中。他實在無法,纔來請求晉君助他趕走惡臣。
別的也還罷了,但姬獳一聽姬乃依被處決了,不禁拍案而起,怒火張天。
次日早朝,姬獳將此事一說,荀林父立即領會精神,說應該發兵討伐潞國,殺了酆舒,還政嬰兒。
趙朔仍堅持應以家國安危爲先,被憤怒的姬獳摘下自己佩戴的一串玉珏,扔到他頭上。趙朔的帽子被打歪,臉頰也捱了一下,當場腫起。無人敢作聲,他站在那裡,又承受了姬獳半天痛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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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荑正在閉目修行,忽然覺察到周圍空氣有異動,她睜開眼,便看到巴雪雱笑盈盈地站在面前。
胡荑一下子跳起,驚道:“你怎麼回來了?好一陣子沒收到你消息,熊旅那邊出什麼事了?”
巴雪雱道:“我被他們懷疑,所以逃了回來。”
胡荑要她細說,又把美荇也叫來,讓她一塊兒聽。巴雪雱說了她通知胡荑救韓貊的事。胡荑聽後沉默了一陣,問美荇怎麼看。
美荇道:“單憑這件事,無法斷定她就是密探。但熊旅撤守軍,明顯是試她一試。她不應該跑。跑了,就坐實了自己的確是密探。”
胡荑點頭:“一清二楚。”
巴雪雱看了美荇一眼。
胡荑對她道:“你還是得回去。”
巴雪雱吃驚得睜了睜眼。她從前就捉摸不定胡荑的想法,離開她這麼久,現在重新與她對話,她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又被喚醒了。她有點生氣地道:“可是,大王已經知道我是晉國派來的了,現在回去,豈非自投羅網?”
胡荑道:“你太低估自己的魅力了。熊旅若真要殺你,你怎麼能平安無事地離開楚國?他對你餘情未了。”
巴雪雱頓了頓,低聲道:“他餘情未了的人不是我。正主已回來,他不需要我了。”
“‘正主’?如果你說的是我那個師妹,呵呵,她回不去了。”
“她怎麼了?”
“這你不用管。”胡荑和顏悅色地勸導道,“總之你現在回去,熊旅仍會拿你當寶貝。他活不了幾天了,楚國將來誰主政;對內對外政策如何;尤其他們對晉如何打算……種種重要消息,還是要靠你獲取。”
巴雪雱垂頭想了會兒,那模樣看的胡荑也憐惜起來,但主意沒半分動搖。
巴雪雱道:“對不起,師父,我辦不到。”
胡荑不容置疑:“你可以辦到!”
巴雪雱聲音也硬了點:“大王是馬上要死也好,是長命百歲也罷,我都不想再回到他身邊了。本來就是我對不起他在先,他既給我一次機會逃走,我更不能再有負於他。”
胡荑目光尖銳起來:“你他媽愛上他了?”不等巴雪雱開口,她先狂笑站起,在屋中轉來轉去,氣得直甩手。她幾次指着巴雪雱的鼻子罵道:“女人,女人!你們一個兩個的,就不能爭氣一點?”“給你點甜頭,你就愛得死去活來!”“你到底有沒有追求?沒有愛會死嗎?賤不死的騷貨!”……
巴雪雱臉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滾來滾去。美荇在一旁喝茶,宛如沒聽見。胡荑衝美荇吼道:“你是豬嗎?喝口水聲音大得跟豬咕嚕一樣。要喝茶滾出去喝!沒用的人別在我眼前晃!”美荇舉雙手退了出去。
胡荑略略消了些氣,又對着巴雪雱嘆氣道:“小巴,你糊塗啊。”
巴雪雱流了行淚,她迅速抹掉,道:“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你對白且惠耿耿於懷,別把隨便什麼人都當成是她。”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我是喜歡大王,但我不是個不分輕重緩急、爲愛驅策的人,他同樣不是。我遠比你瞭解他。他放我一馬,是感激我代白且惠陪在他身邊的情誼。可我若回去,他會立刻殺了我,而不是縱容我再有機會獲得任何關於楚國的情報。他的智謀與決斷遠在我之上,我無法……”
胡荑揮手打斷她的話:“熊旅是什麼貨色,我比你清楚。你別被他迷住了,就把他想得多好。我只問你:你回不回去?”
巴雪雱忿忿想:“真是一點沒法溝通。”她索性也把話挑明瞭:“抱歉,我惜命,不能回去。”
“我說了你不會有事!”
“我懷疑。”
“你要是不回去,你以前的貢獻,在我這兒便一筆勾銷了。你自己想想,你告別你的小情人,遠赴楚王身邊多年,現在兩頭不落好,划算嗎?”
巴雪雱冷冷地道:“當初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保證只要我去楚王身邊三年,你便將《陰符心經》傳給我。”
胡荑一擡下巴:“《陰符心經》在我手上,我想給就給,想不給就不給。”
她等着巴雪雱更強烈的反擊,她好還擊,徹底粉碎她可笑的想法,讓她再次臣服自己,爲己所用。但巴雪雱在一瞬皺眉瞪眼全身緊繃後,馬上又鬆懈下來。
她道:“算了。”
巴雪雱站起來,胡荑不自覺地攔在她面前。巴雪雱看她的眼神淡漠得令人想起寒冷空氣中凍僵的手指顏色,她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我也只是個離不開愛的女人。我十分羨慕白且惠能夠不顧代價地愛着大王,而大王那樣的人,又能數十年如一日的從心底裡忠實於她。我離開楚國後,回到絳州,知道我家人和黑玉相一起回了潞國。我也回國,找到黑玉相,把我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爲一五一十告訴了他。我問他在不在意。他說,我是爲了提高巫術,更好地保護他才委曲求全,他永遠不會責怪我。然後,他向我求婚,我答應了他。這次,我是隨潞君的隊伍一起來的絳州。我想着,你也教過我一些本事,好聚好散,我要走了,總得跟你道別一聲。至於《陰符心經》,你願意給自然好;若不願意,我也不強求。真正經歷一番,才知什麼是最重要的。我已經找到最重要的東西,其它,無所謂了。”
巴雪雱繞開胡荑走出去。胡荑滿口髒話涌到嘴邊,忽又改了主意,她道:“你等等!”巴雪雱站住。
胡荑臉色變了幾變,帶上略微哀愁,道:“抱歉,師父氣急攻心,一時把話說重了。我答應教你《陰符心經》,便不會食言。”
巴雪雱驚奇地挑了挑眉毛,眼睛難以掩飾地亮了起來。
胡荑道:“你說和潞君一起來的,那也住會館裡?”
“是的。”
“你先去吧。我現在心境,不適合傳授《陰符心經》,待我準備好了,會派人來叫你。只要通曉一定法門,你拿了書,便可自己修行。”
巴雪雱離開後,胡荑又在屋中站了會兒。她拿不定主意,到底怎麼處置巴雪雱。
她猶記得巴雪雱當年一個人上門來找她,說希望給她當徒弟。彼時巴雪雱聰慧卻毫無城府,被她三言兩語就套出了真心話——原來又是一個癡心的小姑娘。她青梅竹馬的弟弟在潞國無法安身,躲到絳州。她家裡人陪着他前來,他們號稱巫族後代,真正的巫術卻只會些皮毛。她也是聽人誇讚“庸地第一巫”,才找上了她。
她第一眼看到巴雪雱,欣喜若狂,立即下定決心收她爲徒,培養好了送去楚王身邊臥底。巴雪雱幾乎從未讓她失望過。她現在一時想岔,但一定有法子挽回。
“別急,胡荑!別急!一定有法子讓她乖乖回熊旅身邊!”
美荇回來一會兒,見她始終沒反應,便重重咳嗽了一聲。
胡荑嚇一跳,罵道:“你死哪兒去了?說說這事怎麼辦吧。”
美荇道:“主君好像來了。”
“哪個主君?”
“在絳州,還有哪個主君?”美荇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了杯茶,道,“你們剛纔說話,我一個人去樓上亭子坐了坐。我看到主君帶了人進來,正好你徒弟從這裡出去,兩人半路撞見,主君看她,看得眼都直了。人走好久,主君還站在那兒張望呢。”
胡荑瞠目結舌,問道:“你可看清楚了,確實是主君?是姬獳?”
“你連這都不信我了?要不是他,我眼珠子挖出來給你當彈珠玩。”
胡荑一跳三丈高,抓着美荇雙臂狠狠搖晃:“你要死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居然老太婆穿針線一樣半天才告訴我!”
她衝到門口,回頭又狠狠警告美荇:“你若騙我,我真會殺了你,把你和豬肉一起醃了吃!”
不等美荇有時間開口,胡荑到了外面,先抓人問明白姬獳確實來了相府,已經邁進大堂,然後她也不顧有人看着,飛一般跑到了趙朔屋裡。
趙朔換了衣服,正準備去見姬獳。他臉上腫起一塊,本來清秀的樣子,變得醜陋不堪。胡荑心裡不免感嘆:“人真不能差一點。”
趙朔見到胡荑一皺眉:“你做什麼?”
胡荑打發走了其他人,湊到趙朔耳邊說了一通話。
趙朔的眉心漸漸舒展,他道:“如果主君當真喜歡那個女孩子,倒不失爲重獲他歡心的一個好法子。只是人家女孩怎麼想?”
胡荑誇口道:“我是那孩子救命恩人,我說的話,她不敢違背。況且,她一個小小潞國孤女,有晉君寵着,一步登天,她還有什麼不願意的?”
“你說她和路嬰兒一起來的,那他們……”
“放心,她和路嬰兒不是一夥,不過搭他的車隊一起過來。”
胡荑其實也沒怎麼想好,但爲了讓趙朔儘快同意自己的法子,她給巴雪雱改頭換面,剔除了她身上一切“不確定”的因素。她催趙朔道:“主君在大堂等着了。願不願意,你乾脆點!”
趙朔心裡實在是不樂意的。他怎麼說也是一國國相,忠良後代,讓他用這種法子討好主上,與那些不要臉的近臣孌童又有何區別?但臉上的疼痛猶在,他想,他趙家若要繼續在晉國屹立不倒,他就必須消除晉君疑心,討得他的歡喜。趙朔對胡荑道:“就照你的法子做!”
姬獳這次來,本爲了早上上朝時急怒攻心,當衆侮辱了趙朔,所以來安慰他幾句。趙朔毫無怨怪之色,反又向他提出:要將他剛看上的一個女孩獻給他。他頓時覺得趙朔這人很識時務。想當初陪着晉文公“遊歷”各國的外姓大臣不少,趙家能異軍突起,把持晉政多年,還是有道理的。
胡荑這邊得了趙朔首肯,便派人去會館通知巴雪雱,於當晚一更前後來相府找她。
巴雪雱毫不知情,開開心心地上了來接她的車。她這次來向胡荑道別,雖說是爲了有始有終,但對於《陰符心經》,也是有點放不下。
濟髦是這次去接她的車伕。他雖然好幾年沒見過這個小師妹了,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再見到她,依然很有好感。車行到一半,他想想不對,遂衝後面車廂道:“小師妹,你坐上來一點,我有話跟你說。”
巴雪雱心裡打了個突。她馬上移到另一邊,貼着前車壁道:“濟髦師兄,你說!”
“你今天從相府出來,是不是撞上個人?”
“是。”
“你知他是誰?”
“不是晉君嗎?”
“原來你知道。”
巴雪雱心道:“我好歹在大王身邊待了那麼幾年,還看不懂各國諸侯服飾嗎?”想到旅,她不禁微微一笑。
前面濟髦還在好意提醒她:“師父對你沒安好心,打算把你獻給主君,以緩解主君和小趙相國間的關係。你若不願意,待會兒入了府,一切當心。師兄言盡於此。”
巴雪雱一日內二進相國府,胡荑讓人領她進了自己住的小院——馨寧院。
美荇帶人燒好了一桶熱水,對巴雪雱道:“你洗乾淨了,穿上給你準備的衣服,然後去隔壁屋裡盤坐等你師父過來就是。”
巴雪雱甜甜地應道:“好。”
她待人一離開,便拿出試毒針,在屋內擺放的瓜果點心、燃燒落下的香料灰中一頓試,均沒試出什麼。她想:“如果是迷藥一類,確也試不出什麼。”
她聽外面沒動靜,偷偷溜出去,悄無聲息地在院中轉了圈。幾個年輕丫頭盛裝執燈在院門口站成兩排。
巴雪雱冷笑了一下。回來途中,她看到美荇正朝她房間走去。她躡手躡腳跟在美荇後面。美荇停在她門外,擡手敲門道:“你好了沒?”
裡面安安靜靜,一點水聲也聽不見。
美荇又敲了敲門,這次沒來得及開口,脖子後方被紮了一下,人隨即軟倒,但意識還在。
巴雪雱左右瞅瞅,將美荇拖進屋中。
她繞着美荇轉了幾圈,判斷美荇不會出賣胡荑,可她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她們。她去外面轉了圈,有點熱了,隨手將身披的袍子解下。袍子揚起的瞬間,她捕捉到美荇眼中的希望之光一閃而過。美荇隨即溜了眼已經停止冒熱氣的澡桶。
巴雪雱眼珠轉轉,下一刻,她就動手扒光美荇,將她扔進澡桶。
美荇只浸泡了一盞茶時分,便面紅耳赤、呼吸急促起來。她說不了話,喉嚨裡漏出些破碎的□□。
巴雪雱想:“原來文章下在洗澡水裡。”
門外腳步聲響,似乎是姬獳來了。
巴雪雱撈出美荇,拿旁邊案几上放置的新衣胡亂擦了擦,便連人帶衣拖去隔壁屋,扔到牀上。
隔壁屋本來點了三兩盞豆燈,巴雪雱一一吹滅後,屋中變得一片漆黑。
巴雪雱站在牀邊,聽到有人進了隔壁屋。有個女孩子的聲音誠惶誠恐地道:“啊,這兒還沒收拾!”一個粗啞的男聲道:“你們明日再來收拾也不遲。”接着,一個人的腳步走進了這屋。
那人顯然沒想到會走進一片黑暗,他停在門口,直等聽到牀上傳來的□□,才放鬆下來。還是那粗啞的男聲笑問道:“巴姑娘,是你嗎?”
巴雪雱一手捂住美荇的嘴,答道:“主君,是我。”
那人道:“怎麼也不點燈?”
巴雪雱道:“是我讓她們別點的。”
那人心花怒放,口裡唸叨着“依你”“依你”,人就朝牀這邊摸索而來。
巴雪雱見他撲上了牀,摟着美荇胡天胡地,才忍笑穿窗離開。
胡荑把自己的院落讓給晉君行好事,她睡在趙朔屋裡。趙朔以爲一切順利,睡得安好,胡荑卻心中有鬼,一宿難眠。
天矇矇亮時,胡荑便忍不住起牀,收拾好了要回去看一看。她心中有些後悔,覺得這事做得莽撞了些。這種事情,總要你情我願纔好。再不濟,她也得先和巴雪雱說一聲。那妮子外柔內剛,性子頗爲可惡。她硬坑她上了晉君的牀,她若事後反抗,晉君下不來臺,難免轉恨上他們;她若假意奉承,真成了晉君身邊紅人,以後在晉君耳旁吹風,害死他們不也輕而易舉?
胡荑越想越不對,怪只怪當時事急,她一衝動,只想着機不可失,也沒顧慮周全,就行動了。她想:“事已如此,後悔也沒用了。我現在過去,趁他們睡着,先殺了巴雪雱,嫁禍給荀林父那邊的人。姬獳因我們得了便宜,因他們永失新歡,這買賣還有得賺。”
她打定主意,盤發矇面,想趁人不注意潛入馨寧院,誰知剛一靠近小院,便發現院門口擠滿人,一個個踮腳伸脖子往裡看。
胡荑的計劃宣告失敗。她怕惹人疑心,忙拉下蒙面布,擠開人羣,進入小院。
美荇披頭散髮,胡亂裹着她給巴雪雱準備的衣服,手持一柄長劍,正追殺姬獳。姬獳幾乎□□地奔跑着,幾次命懸一線,狼狽不堪。
胡荑呆呆站着,弄不明白情況,直到身後傳來趙朔的怒吼:“來人,拿下這瘋婦!”她才反應過來,搶先一步,跑到美荇面前,一擊打掉她手中長劍。
美荇仍滿嘴嚷嚷,眼睛充血:“我殺了他!我殺了他!”
胡荑一記耳光打得她跌倒在地:“你瘋了?你和晉君爲敵,就是和趙家、和我爲敵!”
“他毀了我多年修行……”
胡荑拿身體擋着美荇,恨恨向她連使眼色:“屁個修行,命都要沒了,還管其它?”
美荇忽然清醒過來,轉身從後門逃走。
趙家府兵要追,胡荑眼尖看到自己幾個弟子也在,便命他們擋住府兵,她則跪在趙朔面前懇求道:“事情沒弄清楚,請先不要殺美荇吧。”
趙朔指着她,怒不能言。
姬獳的人已經脫下自己衣物遮蓋住主上,幾人擁着他匆匆離開趙府。
據很多看熱鬧的人口口相傳:晉君登車時面色鐵青,他指着相府大門,恨恨道:“害了先君,又來算計寡人!好,好,大家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