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電光石火一閃之際,桑流雲身子一晃,卻避開了沈烈的攻勢。
桑流雲全身沐浴在金光之中,表情神聖,有如佛陀,而沈烈在魔氣之中,表情猙獰,有如魔神。
沈烈一招不中,突然一收霸皇刀,右手虛空一招,似握住了什麼東西,然後用力一提。
這一提,整個地面再次震顫起來,就在金鼎之下,一柄黑色的大斧,露出斧柄來。
嘿!沈烈一聲大喝,那斧一跳而起,呼地跳進沈烈手中。
這柄斧,漆黑無光,斧面大如車輪,上面刻滿了山川河流、花草樹木、鳥獸蟲魚。一斧既出,天地爲之變色,天空低壓的魔雲更加低了幾分。
夏天縱看到這裡,才恍然大悟,原來九星連珠之後,整個人間魔氣大增,就算以九鼎之力,也難鎮壓住上古魔兵。金鼎出世,不過是被上古魔兵頂出來而已。
夏天縱身子一晃,疾退千丈,拉開了與沈烈和桑流雲的距離。
讓夏天縱都覺得心驚膽戰的魔斧,桑流雲卻正面相對。但是桑流雲手中古樸的滅神弓,爆發出了濃烈的綠光,將桑流雲整個身子,都罩在了綠光之中。
正在此時,大地再次狂震,先前九根魔柱的底下,都是升起了耀眼的金光。鎮國九鼎,終是齊齊出世。
那九根魔柱被金光一逼,加速衝上高空,撲到幾成一線的九顆星星上,九顆星星的魔光更加的濃郁,與九鼎之金光將天空一分爲二。
九鼎一出,沈烈只感到手中的魔斧頓時變得無比的沉重。
傳說中,九鼎乃是鎮壓九州山河的神器。今日九鼎齊出,要鎮壓的卻是這一柄巨斧。屠城也是使用巨斧的,但他的雙斧加起來,比這一柄巨斧,也如小兒玩耍的一般。
九大魔星的光輝雖然被九鼎之金光逼上高空,但在那地動山搖的一刻,突然射下一道魔光,連接在沈烈手中的魔斧之上。
不過就算有魔光支持,沈烈握着這一柄巨斧,也感到異常地吃力。
夏天縱看着被魔氣控制的沈烈,眉頭緊鎖,在想怎麼才能幫他解除被控制的狀態。但是現在的沈烈,只讓夏天縱感到心悸,一時之間,也是沒有好辦法可想。
就在夏天縱苦思冥想的時候,沈烈突然大吼一聲,一斧向着大野澤中的金鼎劈了下去。
這一斧劈下,天地爲之一暗,接着鐺地一聲巨響,響徹大地。已經跑出去二十里的太和山戰士們,被這一聲響全都震暈在地,過了一會兒,才又爬起來,搖搖晃晃,向更遠的地方跑去。
九鼎之光是連在一起的,沈烈這一斧,只劈得金光閃動,卻沒有傷及金鼎分毫。相反的,沈烈自己,卻被反震之力,震得倒飛出去,一飛十里。
但沈烈一退即回,接着又是一斧劈了下去。剛站起來跑開的太和山戰士們,又被巨響震翻在地。這一次,他們不再爬起來跑,而是雙手緊捂了耳朵,以減輕連綿不絕的狂暴巨響。
沈烈從第二次開始,就控制好了力量,此時一斧接一斧劈下,卻沒有被反震開來。隨着鐺鐺鐺鐺的巨響,九鼎的金光波動越來越劇烈,到最後終於啵地一聲,破開了一角。一角既破,便有了突破點。沈烈再劈幾斧,終於將大野澤中的金鼎,劈落地面。
好厲害的魔斧!好強大的的沈烈!九鼎大陣至此便不完整。沈烈再次舉起了魔斧,要把落回地面的金鼎劈碎。
沈烈專心劈着九鼎,卻沒有注意到遠方曲阜城裡,一道綠光悄悄升了起來。那道綠光掩在九鼎的光芒裡,倏地連接在桑流雲身上。
奪魄珠特有的詭綠色光芒,在曲阜城裡升起,說明沈依依就在城內。
桑流雲此時正好位於沈烈後背,正是天賜偷襲的良機。桑流雲猶豫良久,終於決定出手。
桑流雲出手就是滅神弓第一式,星滅。
之前在北極神殿裡,桑流雲用過這一箭,不過當時是在幻陣之中,此箭的威力沒有完全展現出來。現在桑流雲不但修爲大漲,連以前一直壓低的境界也全都展現出來了。星滅一出,半個天空都是綠色。
嘣,一聲弦響,弦響未絕,正要劈出一斧的沈烈就是一聲慘呼。
偷襲成功。桑流雲原本不想採取偷襲這樣卑鄙的手段,但沈烈得到了魔斧,事情已經不在他的掌控之中,這偷襲也就是不得已而爲之了。至少,桑流雲是這樣想的。因爲要是沈烈成功劈開了九鼎,則魔族少了制約,迴歸大周后,這塊土地自然沒有扶桑人的什麼事。要是沈烈破不開,有這九鼎鎮着,自己最終還是戰不過大周。
自從一見到九鼎出事,桑流雲才明白爲什麼都打到魯國了,宣皇還毫無動靜的真正原因。
此時九鼎大陣已殘,魔族還等着這魔斧打開回歸通道,正是偷襲的最好時機。
桑流雲一擊得手,星滅神箭穿透了沈烈的小腹。這一箭,威力到底如何,只看能殺傷身負九星魔力的沈烈,就可以知道。
沈烈響疼,驀地扭過頭來,瞪着魔電閃動的雙眼,低吼一聲,調轉了方向,一斧斬向桑流雲。
桑流雲飄身向上,手中連珠箭不停,叮叮叮叮一陣密集的響聲過後,竟借箭矢之力,生生把沈烈逼回原地。
沈烈似乎神智清醒了些,低啞着嗓音,怪笑道:“大哥,你隱藏得好深。”
桑流雲沉默不語,在綠色光團中,滅神弓再次拉滿——破空!
滅神弓秘技第二式,破空!這一箭射出,箭尾帶起綠色的湍流,眨眼間射到沈烈面門。沈烈雙手急提,將魔斧舉到眼前。
箭斧相交,轟隆一聲炸響,比起先前沈烈劈金鼎的聲音還要響十倍。炸響聲裡,沈烈被這一箭射進了地底,地面上騰起一陣類煙塵。
夏天縱眉頭一皺,身子一晃,瞬間將四小姐和禿尾巴狗送得遠去,然後又折了回來。
桑流雲手提滅神弓,看向了夏天縱。
夏天縱看着桑流雲手裡的滅神弓,自己的天隕長弓都不好意思拿出來。但是夏天縱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搖了搖頭,道:“大哥,你手段盡出,現在你拿什麼來對付老二?”
什麼?桑流雲眼神一凝,霍然低頭。這一低頭,就看到如黑獄一般的魔斧,斬到了自己面前。
沈烈剛纔雖然被射進了地底,身子卻是沒有傷到分毫。此時破土而出,就逼到了桑流雲面前。
桑流雲有些吃驚沈烈出來得這麼快。但也只是吃驚,桑流雲現在的境界,才完全展現出來。
桑流雲疾退。沈烈急追。
桑流雲疾退,卻是退向高空。比速度,沈烈確實不是桑流雲的對手。桑流雲退上百丈的距離,手中滅神弓已經又拉成了滿弦。
沈烈腹下,黑色的鮮血汩汩而流。任何流血而不感到虛弱,更不會死的,還活蹦亂跳的,一定是魔幻的。但沈烈的情況不是,他現在開始感到虛弱。
這種情況很不好,要是桑流雲再發一箭,沈烈不敢保證自己還能追得上來。所以沈烈做了一件事。
沈烈雙手掄斧,使出了霸皇刀的功夫——定!
這一式,是沈烈悟通理與禮相通後,學得的第一式,自然是純熟無比。
“定!”沈烈暗喝一聲,魔斧斬出了“定”式,桑流雲瀟灑無比的身姿,突然一凝。絕世高手過招,哪裡容得這一絲的凝滯?
桑流雲身子不能移動,但雙手是自由的。
滅神弓最強大的秘技,第三招——滅神!桑流雲手中的滅神弓,詭綠色突然爆發出耀眼的光芒,曲阜城中的綠光,剎那收到滅神弓上。
綠光的盡頭,連着一個人,沈依依。
當初在北極神殿時,桑流雲曾經想施展滅神弓秘技之第三式,但沒有捨得。這沒有別的原因,第三式的施展需要奪魄珠的力量。
但是,奪魄珠現在在沈依依體內。當年在南荒巨桑下,桑流雲血祭滅神弓,犧牲了沈依依,到後來時心生不忍,遂將奪魄珠灌進了依依的體內,將她救活過來。換句直白的話說,沈依依的生命,其實已與奪魄珠不可分離。
珠在人在,珠去人亡。
桑流雲箭已在弦,滅神之勢已成,只要手指一鬆,便能放出這一箭。
沈烈的魔斧,已近在眉睫。
星滅一出,沈烈必死。
星滅不出,桑流雲不活。
在這生死邊緣,桑流雲與沈烈,不約而同看到了沈依依蒼白的面容。桑流雲一借用奪魄珠的力量,沈依依便失去了知覺。
現在依依的生命,便在桑流雲一念之間。桑流雲腦中在這剎那間,轉過了千百回,想起了依依從小蘿莉突變成美少女,然後一直跟着自己,其中溫存,實是百轉千回。桑流雲突然一鬆手,放下了手中的滅神弓,抓住了沈依依的胳膊。
沈烈自然將桑流雲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魔斧已經加於桑流雲之身,想要撤回已萬不可能。
哧!一聲輕響,魔斧從桑流雲身體中間,一斧斬過,好似將桑流雲斬成了兩片。
但沈烈驚愕卻又驚訝地發現,這一斧居然沒有將桑流雲斬死。
魔斧!無比沉重鋒利的魔斧,能斬破金鼎的魔斧,居然不能斬破人體的血肉。但桑流雲雙目已閉,魔斧斬過的痕跡,清晰可見,濃烈的魔氣從那直直的痕跡裡冒了出來。
魔斧雖然斬不開血肉,但魔氣已傷及桑流雲身體。桑流雲的經絡血脈臟器,被魔氣隔成了兩半。
這跟直接斬開軀體的效果,差不多。
沈烈一斧斬完,身體也是虛弱至極,從半空裡墜落下來。
沈烈上面,是桑流雲和沈依依墜落的身體。
三人身體剛剛下墜,夏天縱已衝到了三人身邊。夏天縱沒有管沈烈,再虛弱的沈烈,有魔氣在身,是摔不死的。夏天縱一手一個,抓住了桑流雲與沈依依。
夏天縱抓住桑流雲,體內焚天訣已全力而發,向桑流雲體內的魔氣燒去。
夏天縱想了半晌,才決定動用乾坤訣。這是因爲夏天縱從來不是一個衝動乾脆的人,他的性格有着陰柔的一面,只是平時顯露不多罷了。
也只有到了現在再無別的辦法的境地了,夏天縱才動用乾坤訣之焚天,來挽救桑流雲的生命。
焚天訣一動,桑流雲身上那一道切斷軀體的魔氣,有如油氣一般,轟地燃了起來。
沈依依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一醒過來,就看到夏天縱的手抓在桑流雲胸口上,面無表情,手底下黑色的火焰卻不停地燃燒,分明便是催動功夫,要將桑流雲燒死。
沈依依心中怒極,惶極,想也不想,突然一掌拍在夏天縱後頸。
詭綠色光華一閃而沒,沈依依竟然發動了奪魄珠的力量,要將夏天縱拍——死。
或者只是想拍暈,但不管怎麼樣,沈依依都做了一個選擇,將桑流雲排在了夏天縱的前面。
夏天縱在沈依依拍中自己脖勁的剎那,已經感受到了那詭異的冰冷,當下也是想都不想,猛一發力,吞天訣狂吐,瞬息之間將桑流雲體內的魔氣,吞吸到了自己身上。
下半個天空還處於九鼎的金光之中,夏天縱實在不想將魔氣引到自己身上來。只是現在已別無選擇。
奪魄珠好生厲害,夏天縱受了這一擊,頓時暈了過去。
事起突然,沈烈自然沒有看見過程。當他墜回地面,急擡頭時,就看到夏天縱手一鬆,將沈依依扔了下來。沈依依失去奪魄珠,就如已死了一般,生機了無。
不!——沈烈狂吼,強自掙扎着伸出雙臂,將妹妹接回懷中。
夏天縱暈了過去,桑流雲卻醒了過來。桑流雲反過來提着夏天縱,輕輕降回地面。
沈烈擡起頭來,盯着低垂着頭的夏天縱,狂吼道:“你都幹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