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林還會來嗎?”
“會的,段大人這一段時間,都在這附近。”
“好,段林若來,你告訴他,西門踏雪就是我殺的,讓他來南陽找我。”
“山主,您?”
“沒關係,你就這樣告訴他,小爺我現在沒個敵人,渾身不爽。”
“這——”,老土匪很猶豫。
老土匪很猶豫,一直到段林出現在他面前時,他還在猶豫。
“有什麼消息沒有?”老土匪問。
“找到色道師了,夏天縱呢?”段林淡淡地問道。
“他已經走了三天了。”
“你就不想知道,色道師給我說了什麼?”
“不用知道。”
“還是這幅死德性,就不想回去看看?”
“老都老了,還回去做甚?”
“我要走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我現在活得很好,很快活。”
“做土匪會很快活?”
“以前不是,現在很快活。因爲太和山的當家是一個快活的少年,所以我們兩千多個人都很快活。”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夏天縱如果不在了,我們都將不快活。”
與此同時,夏天縱揹負長弓箭袋,手提連鞘寶刀,站在丹陽夏家門前。
“九,你確定這就是夏家?”
“少爺,你都問三遍了。”麻九回道。
“那好吧,咱們進去。”夏天縱踏進破敗的大門,繞過泥土剝落的照壁,走過落葉滿地的中庭,纔看到一箇中年人。
中年人臉上已有深刻的皺紋,散披的頭髮,間有白色。中年人見到夏天縱兩人進來,沉聲喝道:“你們又是哪一家的?”
夏天縱將這大院打量了一番,這才說道:“院子不錯,就是人懶了一些,落葉都沒打掃。九,去拿笤帚,先把這院子打掃了。”
“哦,”麻九應得一聲,將包裹往廊下一放,真的探頭探腦,開始尋找笤帚。
中年人這才注意到,來人還帶着包裹呢。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別問我,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中年人眉頭皺了起來,但忍了忍,還是答道:“夏平。”
“排行?”夏天縱跟着問道。
“鈞。”
“千、天、鈞,原來是大侄子。”古時取名按排行,再大的家族,只要一報排行,便知道輩份,這叫長幼有序。夏天縱是“天”字輩,這夏平卻是“鈞”字輩,算起來,倒是夏天縱長了一輩。
夏平面色有些難看,終是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來我夏家佔我便宜?”
“現在才發怒嗎?夏家人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小了,我看是被人欺負得擡不起頭來了吧?”夏天縱冷笑道。
“爹!”
隨着一聲喊,一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年,提着一杆長槍,從後院衝了出來。
“咱們跟他拼了!”
“喲,小嘴兒甜着呢。我說小妞,你要跟我拼了嗎?咱們換個地方好不好?”夏本還沒接話,照壁後響起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接着五六個武者,擁着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子走了進來。
“季少陰,閉上你的臭嘴!”小青年長槍一振,擺了個毒蛇出洞的架勢。
“嘻嘻,咱家飛雪讓閉嘴,我便閉嘴。”季少陰嘻嘻一笑,卻繼續說話:“我就是來看看,有人欺負你沒有。”
“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夏平終於說話了。
“哈哈,聲望挑戰賽前夕,整個丹陽城是不允許私自鬥毆的。我未來的老丈人,你去年就丟掉了名門的聲望,今年怎麼能拿得回去呢?還是歸到我季家門下吧,哈哈哈哈。”
夏平大怒,伸**過長槍,就要衝出去。
啪、噼啪,叭、叭、叭幾聲大響驟然響起,夏平頓時怔住。院子裡,季少陰幾個人,被夏天縱一頓連環腳,全都踹翻在地。
“好,好也!”夏家小青年趕緊拍手。
“假小子吧?什麼名字?”夏天縱拍了拍衣袖,問她。
“呃,我叫夏飛雪。小英雄好功夫。”
“飛雪麼?不要叫我小英雄,我是你爺爺。”
“你!——”夏飛雪氣得一跺腳,眼淚都要出來了。
“哈哈哈哈,咳咳,原來還有說話比我還損的人啊。兄弟我佩服。”季少陰從地上爬起來,絲毫不怪夏天縱踹了他們,幸災樂禍地笑道。
“有一個字可以形容你。”夏天縱轉向季少陰。
“什麼字?”
“賤!”
“你,你你……”季少陰手指夏天縱,氣得說不出話來,“你”了半天,終於吼出來:“打,給我打,打死他們!”
跟着季少陰的幾個武者,早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俱是一聲吼,衝向夏平。
剛纔夏天縱一腳把他們全都踢翻在地,他們自是不敢再惹夏天縱,這一回,全衝着夏平撲了上去。
夏平長槍一抖,槍頭抖出七朵碗大的槍花,撲撲撲撲撲砸在那幾個惡僕頭上。
惡僕東倒西歪,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又要撲上去。
“再上來,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夏平冷喝道。
“撤了!”季少陰大吼道:“都是些沒用的傢伙!姓夏的,你給我記着,我還會回來的!”
“就走了?”夏天縱笑道:“不送不送。”
“你也給我滾!”夏平長槍一轉,雪亮的槍尖指向夏天縱。
夏天縱臉上的笑容慢慢沉了下去:“要我滾,只怕你不夠資格!”
夏平冷喝道:“不管你是什麼人,闖我夏家,便是敵人,管你什麼資格!”
“是嗎?這還算有一點血性。”夏天縱刀交左手,右手五指箕張,體內元力猛地一凝,虛虛向地上一抓,地上枝葉,如飛蛾撲火,捲起一陣旋風,向夏天縱手心撲去,轉眼之間,形成一個長達三尺的葉柱來。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炸響在夏天縱手心裡完成,那三尺長的葉柱,已變得只有三寸厚,就像被兩塊巨石給壓到了一起一般。
“龍吞天地,雷破乾坤!”夏平忍不住叫出聲來:“龍吞功法!這是龍吞功法!”
“不錯,還有點眼力。”
“你,你,不,公子,請問如何稱呼?”
“夏天縱,天字輩。”
“敢問可是宗家到了?”夏平的聲音開始發抖。
“正是。東海夏家。”
“東海夏家?東海夏家?那是咱夏家嫡長子一系啊!”夏平的眼裡,淚花已經泛了出來,長槍“當”地一聲,掉在地上。
“爹!夏家,夏家不是已經滅門了麼?”
“哦,是啊!”夏平陡然驚醒過來,厲聲喝道:“你到底是何人?”
夏天縱搖搖頭:“你手底下功夫還是有兩下子,不過這腦子嘛,卻少了些主見。看來還是要我出血啊。”
夏天縱捲起衣袖,露出胳膊,然後寶刀出鞘,輕輕在胳膊上一劃,一溜鮮血順着刀鋒飄了出來,一直飄到夏平面前。
夏平伸手一抄,抄起幾滴血珠,接着一口咬破自己的舌尖,然後把夏天縱的血珠抹到舌尖破裂處,閉目分辨。
夏飛雪緊張地看着父親,不多時,便看到了兩串淚流,從父親眼角流了出來。
“可算來人了,可算來人了啊!”夏平低聲大叫,腳步蹌踉,向前緊走幾步,一把抓住夏天縱的手,眼淚嘩嘩地流:“叔——”
夏天縱見夏平真情流露,心裡也很感動,緊握夏平的手,說道:“是宗家不好,宗家拖累你們了啊!”
“沒拖累,沒拖累,是我自己不爭氣。叔,宗家的人呢?難道真如傳言說的,全沒了麼?”
夏天縱也有些黯然,低聲道:“當時我還很小,知道得不多。但我都能活下來,想來還有人在的。咱們一起找,一起等。”
“好,好!”夏平還是很激動,連說了幾個“好”字,纔想起女兒還在旁邊。
“飛雪,快來見過你爺爺。”
“哦,”夏飛雪羞得把頭埋起來,蚊子似的叫了聲:“小爺爺——”
自己還比他大,可輩份差得太遠了。夏飛雪感到很怪異、很羞澀。
“哈哈,好,很好,諾,這是見面禮,飛雪你收下。”夏天縱出手便是一錠黃金。
“啊?”夏飛雪見黃金送到了自己眼前,又是吃驚又是惶恐,擡頭看着自己的爸爸。
夏平也很吃驚,想不到小宗子一出手便是一錠金子,更想不到的,這錠金子,自己可沒看清從哪裡取出來的啊。
“收了吧,收了吧。”夏平尷尬地笑笑:“去,讓你媽媽,弟弟他們準備一下,前來堂屋見過你爺爺。”
“哦,”夏飛雪應了一聲,低着頭,跑到後院去了。
“我這女兒啊,就是假小子脾氣。咳——”
夏平說了一句,說不下去了。女兒今天這個表現,哪裡像個假小子?活脫脫就是一個大姑娘。
不,本來就是一個大姑娘,今天的樣子,纔對嘛。
夏平將全家人都叫來,與夏天縱一一相見,相見完畢,又叮囑家人,不能將夏天縱的身份說出去。
夏天縱也不隱瞞,將自己來丹陽城的意圖說了。夏飛雪聽夏天縱講還要去考南陽書院,一雙大眼睛,立時綻放出靈動的光彩。南陽書院,那是多少人的夢想之地啊!
只是情況比較麻煩。丹陽夏家在去年丟掉了名門的聲望,要想去投考南陽書院,還得拿到名門的稱號再說。
萬幸的是,家族聲望爭奪戰,還有三天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