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縱看着十丈外的曼妙妙,搖了搖頭:“還要繼續玩?”
曼妙妙冷笑一聲,沒有回答。
夏天縱拿起五百斤重弓,掂了一下,又放下,轉頭向桑流雲說道:“我申請換弓。”
“換弓的話,將失去成績。”桑流雲看了看梗上了的兩人,玩味兒地笑了笑。
“你認爲我現在還想爭取一個好成績麼?”夏天縱有些無奈。
“好吧,八百斤的,你拉得開?”
“不用,我自己有弓。”
“哦?弓在哪兒?”
夏天縱微微一笑,隕鐵長弓拿在了手上。
“哇,他有幻戒!幻戒啊!”場內場外的考生,見夏天縱瞬間拿出長弓,有見識的,確頓時爆發出陣陣驚呼。
幻戒,傳說中由神級陣法師、神級鑄造師、神級雕塑師用上古傳下來的某些神秘材料,才製作得出來的戒指,他怎麼會有?
而且,連那樣的長弓都能放進去,那得什麼級別的幻戒啊?
今天在場的,不乏王子皇孫和名門世家的子弟,但他們手上,都沒有幻戒。
白眉院長摸着手上的一枚黑戒,心臟無來由抽了一下。自己傲視全書院的幻戒啊,就這樣慘敗在這個無名考生的手上?
夏天縱左提天隕大弓,右手拈着一枝天隕長箭,猛地一拉弓弦,森寒的箭尖,直逼曼妙妙面門:“現在走開,還來得及。”
曼妙妙見夏天縱突然變得嚴肅冰冷,心裡不覺有一絲驚慌,但馬上就一挺胸脯,哼道:“有本事你就直接射過來。”
“是嗎”?夏天縱一聲冷笑,手上用力,拉得天隕大弓嘎嘎直響。
曼妙妙臉色沉了下來,目光盯着夏天縱,一動不動。
夏天縱冷冷一笑,手指一鬆,嘣地一聲,長箭閃電般射到曼妙妙面前。
“啊!”
“哎呀!”
他真敢射啊?場內場外頓時一片驚叫。
曼妙妙把心一橫,眼睛一閉。
十丈的距離,比一眨眼還快,曼妙妙眼睛還沒閉上,天隕長箭已經到了眼前。
啪,一聲輕響。
那支天隕長箭突然從中炸開,一枝變倆,左右分開,掠着曼妙妙臉頰,向後飛出。
呼!衆人長出了一口氣,接着只聽砰砰砰砰幾聲連響,兩枝長箭接連穿過一百步、三百步、五百步、八百步箭靶,篤地一聲,釘在操場邊緣的大樹上。
嘶!譁!
驚叫連着鼓掌聲,驟然響起。
曼妙妙又惱又羞,一跺足,也不回考生的隊伍裡,直接走到曼服身邊,委屈地叫道:“哥——”
“好啦好啦,妙妙你不要玩了,咱們不考了。”
“纔不呢,我還是要考。”曼妙妙一賭氣,又走了回去。
夏天縱下場,荊冷陽又走了上去。
荊冷陽先前已玩過一箭三發,一箭五發,這一次,卻是單發。
嗖,一箭慢悠悠射了出去。
荊冷陽不緊不慢,嗖嗖嗖嗖又是四箭射了出去。五枝長箭連成一線,到了百步箭靶處,首尾相銜,最後一枝箭哧哧哧哧破開前面四枝,撲地一聲,射中紅心。
“高!”
“強啊。”
議論聲中,各位考生相繼上場,沒有意外,荊冷陽滿分,沈烈次之,夏天縱零分。
夏天縱兩場零分,開始撓頭,第一場就算了,反正大家都差不多,可第二場,除了自己,就是曼妙妙,也拿到了一分。
再這樣下去,就沒希望了啊。
“薛院長,可有看中的?”水若晴問箭院院長薛平銳。
“測試之前,就已經宣佈了,得分最高的,便是我薛平銳的入門弟子。不過,我能再收一個麼?”
“看上那個夏天縱了吧?”
“有點,野路子,但那一箭,有些創意。”
“於規矩不合”。白眉在一旁,淡淡地說道。
薛平銳收了荊冷陽,帶着一分惋惜,走了。
考試還要繼續。第三輪考試,樂。
四小姐調好了琴絃,端坐在琴前,伸出纖纖十指在琴絃上輕輕撫過,古琴發出幾聲輕鳴。
四小姐素腕輕擡,翹起蘭花指,食指在琴絃上輕輕一撥。
鏗!
琴聲悠揚,四小姐張開檀口:“高山蒼蒼兮,大河湯湯,我有琴瑟兮,天下無雙!”
琴聲叮咚,天地元氣開始向琴絃聚攏。
“我有琴瑟兮,天下無雙!”
四小姐眉頭微低,將琴上天地元氣,撥成一絲一絲,向四周擴散開去。琴聲入耳、歌聲入心,四小姐就這四句,或淺唱、或低吟、或清亮、或高亢,婉婉轉轉,唱得人心神俱醉,心神俱清,心神俱靜。
夏天縱看着全身心都在撫琴的四小姐,眼前浮現出在陽湖幻陣裡那個跳舞的姑娘,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微笑。
好琴、好歌、好……人。
夏天縱呆呆地站在原地,沉浸在四小姐的歌聲裡。
秦卿也沉浸在四小姐的歌聲裡。
琴聲止,歌聲停,滿場醉。
過了良久,學子們逐漸上臺,或唱歌或奏樂,展示樂藝。
沈烈揹着妹妹,手握長刀,走到了前臺。
無樂器,只有刀。
沈烈撿起一塊石頭,鐺地一聲敲在長刀上。
鐺!高——山蒼——蒼兮,大河——湯湯!鐺!鐺鐺——,高山——蒼蒼——兮,鐺!大河湯湯——
鐺!沈烈仰天長歌,歌聲豪邁悲涼,只唱得兩句,已揪起了無數人的心,揪斷了無數人的腸。
鐺!以石擊節,沈烈仰天長歌,虎目含淚:“高山蒼——蒼茫!大河浩——浩蕩!”
鐺!沈烈每一次擊節,都彷彿敲在人們的心坎上,每一聲長歌,都是那樣的悲涼。
好蒼涼的歌聲!好淒涼的心境!
這是一個歷經苦難的人啊!四小姐看着沈烈,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沈烈唱的,只是四小姐剛纔唱的頭兩句。只是四小姐唱得絕美寧靜,而沈烈唱得悲壯蒼涼。
尼瑪,年紀輕輕的,唱得這麼讓人難受。夏天縱很不爽沈烈打斷自己對四小姐歌聲的享受。
沈烈下來,秦卿走了過去。
秦卿沒有唱歌,用壎吹了一曲幽怨的曲子,也吹得人難受。
夏天縱正在難受呢,曼妙妙在旁邊低聲道:“傻笑得像個白癡一樣,該你上場了。”
啊?夏天縱摸摸額角,走上前去。
樂之一道,自己還真搞不定啊:“那個,我不會啊。”
“切,不會來湊什麼熱鬧?”曼妙妙自然不會放過奚落夏天縱的機會。
“咳”,夏天縱一聲乾笑:“那好吧,我也來個有勁兒的。”
夏天縱手拄天隕長弓,將弓弦一拉一放,嘣地一聲弦響。
嘣——嘣,夏天縱撥着弓弦,打着拍子,唱道:
“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走在無垠的曠野中,淒厲的北風吹過,漫漫的黃沙掠過,我只有咬着冷冷的牙,報以兩聲長嘯,不爲別的,只爲那傳說中美麗的草原……”
“停!”夏天縱還沒唱完,白眉院長突地站起,厲聲喝道。
啊?還有叫停的?夏天縱一愣,自己唱得不是很難聽吧?
白眉厲聲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裡來的?”
咳,夏天縱站起身來,收了天隕長弓,答道:“學生夏天縱,來自申國丹陽夏家。”
“丹陽夏家?”白眉白眉一抖:“既是丹陽夏家,爲什麼說你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
這,這,這該如何回答啊?夏天縱真給難住了。
“你可知北方的狼是什麼狼?你跟它們是什麼關係?”白眉已走到了夏天縱面前。
“哎呀,老師,無論哪裡的狼,不就是一匹狼麼?就是唱着玩兒,您可別當真。”
“是嗎?那你說說,你的幻戒和大弓,從哪兒來的?”
“這個,學生有一點點奇遇,無意間得到的。”
“奇遇?是在北方嗎?”
“不是”,夏天縱摸着額角,腦筋急轉,裝得很無奈的樣子,苦笑道:“老師,非要我說麼?”
“廢話!”
“那我能問問,北方的狼是什麼狼麼?”
“北方荒原妖獸羣,一直襲擾我大周皇朝,其中妖狼是妖獸羣數量最多的。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我是真不知道,”夏天縱誠懇地說道:“至於我的奇遇,是因爲我在鄧國太和山,遇到了一個姓周的長者,後來又遇到了神九大師。”
“神九大師?姓周的長者?”白眉院長的白眉往眉心皺攏:“你說的可是真的?”
“不信您可以問妙公主。”夏天縱嘴往曼妙妙一呶。
白眉院長目光轉向曼妙妙,曼妙妙嘟着嘴,點了點頭。夏天縱在太和山的所作所爲,曼妙妙可是查得很清楚。
姓周的長者,是周公一脈的麼?但是不是其實並不重要,因爲神九一個人的身份,便很有說服力。
白眉坐回原位,夏天縱吼的幾嗓子根本沒人在意,都在想着夏天縱到底是何許人?謝晉上場,吹了一曲長令,也沒人在意。
樂藝考覈結束,毫無疑問,褒四小姐拔取頭籌,被樂院院長收爲入門弟子。而沈烈憑着打動人心的悲愴,得分還要高於謝晉的長令和秦卿的壎韻。至於夏天縱,因爲唱的是北方的妖狼,得分是一個大大的零。
三輪考完,夏天縱還是零分。
“三輪零分,你還要往下考麼?”曼妙妙盯着夏天縱,撇着小嘴,奚落道。
“我不但要考,還要保證能考上,不然的話,一出書院,還不被你曼家的人給剁碎了?”夏天縱聳聳肩,準備迎考下一輪: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