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南陽書院,只需要考生報名而入即可。
負責導引的學子,大聲唱名:
“北燕,荊冷陽。”
“魯國,公輸遲。”
“西申,褒四小姐。”
“楚國,秦卿。”
“南申,謝南、謝北、謝晉。”
“丹陽,夏天縱。”
“南陽,沈烈——呃,公子,請問您是南陽的嗎?”
學子唱名唱到沈烈時,終於停了下來,一臉狐疑地看着沈烈。南陽名士,沒有沈烈這一個人物。
“有問題麼?有問題問申雲飛去。”沈烈揹着妹妹,淡淡地說道。
問姬雲飛麼?學子想了一會兒,終於想了起來。申雲飛不就是申國的王子麼?
看這沈烈,說到申雲飛時直呼其名,哪裡有半點尊敬的樣子?這說明什麼?說明沈烈根本沒把申伯唯一的兒子,申國的嫡王子放在眼裡。
“這——”,學子一聲苦笑,怎麼去問呀?
正在這時,隆隆一陣馬蹄聲在書院外停住,接着一羣黑衣黑甲的護衛,擁着一男一女兩個少年走了進來。
“讓開,讓開,王子和公主來了。”一陣騷動聲在書院裡散開,無論是書院的學子還是來投考的考生,自覺地在讓出一條路來。
先前引導唱名的學子一見大喜,向沈烈說道:“這位公子,您說的人到了。”
沈烈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連臉也沒轉一下。
沈烈不動,夏天縱、青皮熊兩人也就不動。
閃開的通道上,沈烈幾人一下子突顯出來。申雲飛自然注意到了不讓路的幾個人,眉頭輕輕地皺了皺。
申家的護衛觀色知意,立即快走幾步,到了沈烈身後,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這位公子,可否請你讓一下?”
沈烈絲毫沒有理會護衛的意思,但終於將頭轉了一下,冷聲道:“申雲飛,還不過來見我?”
嘶!那護衛心底倒吸一口涼氣,
申雲飛一怔注目,盯着沈烈上上下下打量。
可,真的不認得。
“你是?”申雲飛走前兩步,還是不認得。
沈烈一聲冷笑,吐出一個字:“烈。”
烈?烈?申雲飛還沒有反應過來,後面的申雲雁幾步衝了過來,顫聲問道:“你是烈——烈?”
沈烈點點頭,申雲雁兩行珠淚已經滾滾而下,但旋即低下頭,臉上浮出兩酡緋紅,聲音變得蚊子一般大小,只是更加顫抖:“來了,你終於來了,嗚嗚嗚嗚——”
堂堂申國長公主,就在大庭廣衆之下,失聲痛哭。
申雲飛終於反應過來,一雙虎目裡也是泛起熱淚,上前一把抱住沈烈,重重拍打着他的肩膀。
“哥哥——”,沈依依搖了搖沈烈的脖子。
沈烈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只不過那笑容,很苦、很痛、很澀:“你們,還認我麼?”
“認,認!”申雲飛趕緊答道:“這是依依麼?都長這麼大了。”
“嗯,我就是依依。”小依依睜着大眼,認真地回答。
“來,依依,跟表哥回家。”申雲飛伸出雙手。
依依兩隻小手緊緊地抓住哥哥的衣背,向申雲飛直搖頭。
沈烈長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說道:“今天我是來投考書院的,等我考完,咱們再敘。”
“我回去告訴爹爹。”申雲雁聲音還帶着顫抖。
“也好。”沈烈將妹妹向肩上摟了摟,對申雲飛說道:“有興趣,就到山頂等我。”
申雲飛吞了一口口水,有些吃力地道:“烈,要到達山頂很難的。”
沈烈傲然一笑:“所以叫你到山頂等我。夏天縱,我們走。”
“哦,好的。”夏天縱在旁邊看得目瞪口呆,隨口應了一聲。
“慢慢,沈烈公子,進書院考試,你不能帶着一個小孩子。”先前那學子急忙攔着。
“攔我者,死!”沈烈長刀一橫,臉色陡變。
“讓他們進去,讓他們進去!”申雲飛趕緊吩咐。
那學子面色不鬱,苦笑道:“王子殿下,我也是好心,這一人應考,都是非常難的,要是再帶一個累贅,那絕對沒希望。”
“這個不用你操心。”沈烈冷冷地撂下一句話,揹着妹妹走了。
“王子殿下?表哥?”夏天縱低聲叨了兩句,跟着踏上了考試之路。
書院進門,便是一條大道直通陽湖,陽湖上九曲迴廊,通過迴廊,便是南山,能走到南山山頂的人,就算通過了書院的考試。
很簡單,走一條路而已。大週四百年以來,走通這一條路的人很多,幾有三千人之多。
陽湖迴廊入口處,每位學子領到一杯水,喝完水之後,便可以踏上回廊。
沈烈取過水杯,一飲而盡。
沈依依伸出小手,那發放水杯的學子,居然也給了她一杯。
兄妹兩人喝完水,一步踏上回廊,消失在夏天縱眼前。
就消失了?夏天縱搖搖頭:“這書院就喜歡玩隱身啊。來,給我一杯。”
學子遞過一杯水,夏天縱嗅了一下,撇了撇嘴:“有點腥。”
“這是龍涎,自然有點腥。”送水的學子擡起頭了。
“呃?”夏天縱見到這學子,頓時驚得合不攏嘴:“怎麼會是您?”
那學子,赫然便是城外莊院裡的中年書生蒼嶺南!
“閒來沒事,就來幫幫手羅。”蒼嶺南微微一笑,身子忽然向前一傾,低聲道:“我給你開個後門,讓你多走十丈。”
啊?還有後門可走啊?夏天縱一愣,還沒回答,蒼嶺南袍袖一揮,已將夏天縱送進陽湖迴廊。
夏天縱只覺腳步一亂,人已經站到了迴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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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任何人到了這裡,都不會覺得是站在湖面上一個九曲迴廊之上。呈現在夏天縱眼前的,是一道深澗,深澗下是一條怒吼的大河,河水拍打着兩岸懸崖,發出陣陣轟鳴。
“尼瑪,好高。”夏天縱忍不住罵道:“比起玄鷹澗還要高。”
夏天縱看了看腳下開始搖晃的索橋,又開心笑了一下:“還好小爺我不恐高。”
夏天縱抖擻精神,邁步向前走去,結果剛走出十丈,就看到一個紫衣女子正痛苦地蹲在橋上。
“喂,你怎麼了?”夏天縱蹲下,左右看了看,再沒看到其他人。
“不,不要管我。”那女子擡起蒼白的臉,蒼白的臉上滿是大汗。
“肚子痛?”
“說了、說了不要理我!你——快走!”
“嘖嘖,都痛成這樣子了,還逞強,你看看你,臉都痛黑了……”夏天縱說着說着,突然住口。那紫衣少女蒼白的臉上,突然浮起一層黑霧。
那黑霧,在少女皮膚下不停蠕動,顯得異常猙獰恐怖。
“啊哼!——”紫衣少女緊咬着牙關,仍是忍不住,痛哼出聲。
“看來真的是很痛啊!”夏天縱眉頭一皺。不會吧,那蒼嶺南讓自己多走十丈,就是因爲這個女孩?
痛?夏天縱小腹突然一跳,氣海之處如一把尖刀倏地插進,接着狠狠一絞。
尼瑪!夏天縱悶哼一聲,腦袋接着一暈,腳步一晃,差點摔倒。
哼!夏天縱強忍住劇痛,盤膝坐倒,催動體內元力,向氣海逼去。
“不,不要運氣。”紫衣少婦擡頭滿是黑線的臉,低低地說道。
但已經晚了,夏天縱陰陽雙靈竅在手,只一動念,元力已經催到氣海。“嘶!”夏天縱倒吸一口冷氣,接着“噗”地噴出一口鮮血來。
“狗V日的,搞什麼東東?”
“因爲——龍涎。”
“哎,你痛得都不成人形了,就不要說話了。”夏天縱吐了一口血,感覺好了些:“原來是龍涎在作怪。你喝了多少?怎麼痛成這個樣子?”
南山山頂。
古老拈着一枚棋子,笑道:“吐一口血就過了龍涎關,他的血統怎麼會這麼純?”
與他對弈的還是姬老,姬老挑了挑眉頭:“那個背小女孩的傢伙,血統更純啊,連血都沒吐。喂,怎麼還不落子?”
“不急,我看看那個南邊來的小姑娘,還能撐多久。”
南陽湖上。
紫衣女子已經痛得不能呼吸,全身伏在橋上,張大着嘴,艱難地喘着氣。
“我能幫你麼?”夏天縱趴在身子,勉強看到紫衣女子的眼睛。
紫衣女子大眼眨了眨,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能幫就好”,夏天縱舒了一口氣:“堅持住,說吧,怎麼幫?”
紫衣女子眼中厲芒一閃,忽地伸出雙手,死死抱住夏天縱,然後一口咬在夏天縱胳膊上。
咕嘟!紫衣女子喉頭蠕動,一口鮮血吞進腹中。
啊!喝老子的血啊?夏天縱心念一動,體內元力瞬間衝到紫衣女子脣齒處。“嗯——”紫衣女子全身一顫,差點被彈飛出去,但仍是牢牢咬住夏天縱胳膊,不肯鬆口。
誒,算了。夏天縱眼前閃過那張蒼白而又佈滿黑霧的臉,元力瞬間收回。咕嘟,又一口鮮血吞了下去。
叭嗒!古老手中的棋子,叭嗒掉在棋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傻瓜,人家要喝你的血,你真讓喝啊?”
“哈哈,這一子落得好,落得好。”姬老一見那枚棋子落下的位置,頓時笑了。
“這個不算,不能算。”古老急忙搖頭。
紫衣女子大口大口地吞着夏天縱的鮮血,臉上的黑霧慢慢散去,露出仍然蒼白但已經有了一絲血色的俏臉來。
“差不多就行了,再喝我快沒血了。”夏天縱摸摸太陽穴,感覺有些發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