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縱整理整理衣服,抱起禿尾巴狗,與四小姐兩人並肩走向百花樓正樓。
百花樓前四名守門弟子,見到有人前來,趕緊攔住:“這位公子,請問有何貴幹?”
夏天縱道:“在下申雲飛,申國王子,請稟報花谷主,就說申某受神九老人家之託,前來求見。”
那弟子愣了一愣,疑惑地道:“南陽申王子?是你麼?”
夏天縱笑道:“如假包換。”
但不管夏天縱怎麼裝得自若,那弟子總是有些懷疑。好在旁邊的姑娘,哪怕只露出兩彎黛眉,一雙鳳眼,也足以看得出來,尊貴無比。而且,神九的名頭,太過驚人。那弟子不敢怠慢,但也不敢輕信,只得拱拱手道:“原來是申王子到了,只是請問王子,可有神九他老人家的書信。”
夏天縱將那支風雲旗遞過去,道:“事情倉促,沒來得及寫信。這是他老人家的信物,呈給谷主,一看便知。”
那弟子轉身進谷,飛快去了。
想那百花谷甚是廣闊,那弟子進去了兩炷香時間,還沒有出來。夏天縱等得心焦,在門外來來回回轉圈。好在又過了盞茶時間,那弟子終於出來了。
只是那弟子臉上,卻沒有歡迎的笑容,反而一臉警惕,看着夏天縱。
那弟子身後,跟着走出來一位小姐,兩個丫環。那小姐也是白巾蒙面,只是白巾之上,繡着一朵盛開的花。
百花樓的人,包括那些病人,齊齊向小姐施禮:“見過少谷主。”
少谷主?少谷主花解語?
花解語眉頭輕鎖,看了一眼四小姐,眼裡閃過一絲驚豔,但迅速黯淡下去,向夏天縱道:“這位公子當百花谷是這麼好騙的麼?”
夏天縱一見先前那弟子的臉色,就知道要糟。沒想到剛撒謊就被揭破了。夏天縱打了一個哈哈,道:“在下夏天縱,無名小卒,見過花少谷主。”
花解語纖纖玉指摸娑着那支風雲旗,道:“無名小卒倒也不見得,這風雲旗,在下也略知一二,不是尋常人可以拿到的。說吧,來百花谷何事?”
夏天縱抽了抽鼻子,道:“神九他老人家偶得一寶貝,就是這狗。此狗雖然生得普通,但卻有不輸於一般先天高手的實力。先前走丟了一些日子,再回來時,就現在這樣子,只差一口氣就沒命了。所以命我前來,求谷主大人醫治。”
花解語雙眼一直看着夏天縱,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說完這一長段話。
“你這話,有真有假,”花解語道:“不過我佩服公子講謊話的能力。”
夏天縱趕緊道:“沒有沒有,我說的都是真話。不住請少谷主看看,這狗真的快斷氣了。”
花解語定定地看着夏天縱,直看得夏天縱心裡發毛。
夏天縱嘴角一動,正要說什麼,花解語突然一聲高呼:“花忠!”呼聲未落,一個影子從百花樓裡掠出,瞬間出現在夏天縱面前。
“拿下!”花解語輕喝道。
花忠得令,也不與夏天縱羅嗦,大手一張,就向他面門抓去。
夏天縱沒想到花解語突然翻臉,還沒看清花忠看什麼樣,對方已經抓到面門了。夏天縱急閃,扭頭閃過。但花忠動作好快,夏天縱閃過面門,卻沒閃過肩頭,被花忠一把按住。
一股大力頓時壓上夏天縱肩頭,夏天縱膝頭一軟,差點跪倒。這兩三天,夏天縱不但長途奔波,還天天催運星鑰之力滋養禿尾巴狗,其實早已心力交瘁。
只是夏天縱哪裡是肯下跪的人?悶哼聲中,夏天縱強提一口元氣,引天訣瞬間而發,將侵入體內的力道化去。
花忠一搭之下,就知道夏天縱體弱無力,正要用力將他按下,突然從夏天縱體內傳出一股吸力,瞬間把他的力道吸走。花忠吃了一驚,大喝一聲,全力而發,硬壓夏天縱肩膀。夏天縱閃避不成,只得狂運引天訣,將洶涌而入的元力,全部引入三焦煉化。
花忠再次按空,心下驚懼,但少谷主有令,不敢收手,當下另一隻手探出,抓住夏天縱另一隻肩膀。
夏天縱抱着禿尾巴狗,不能還手。再說就算能還手,還當真還手不成?這可是來求人家啊。
夏天縱只得站在原地不動,只是狂運引天訣,將侵入體內的元力給消蝕掉。
夏天縱被壓在原地,一動不能動,只是叫苦,哪知道花忠心裡,卻是叫苦連天。這小子,明明只是一個後天武者,先前一按之下,感覺只是一個元罡或者剛入知命境的樣子。哪知道越到後面,對方越是輕鬆,而自己無論怎麼催動力量,都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這太不合理了。
少谷主在旁邊看出不對勁來,就以手中風雲旗作武器,挑向花忠手掌。花忠趁勢一收,總算將兩掌收回,躍後幾步,盯着夏天縱,沉默不語。
夏天縱這才擡起頭了,看清楚花忠的模樣。這花忠約莫三十歲的樣子,一身勁裝打扮,模樣甚是剽悍,一看就知道是百花谷打手一類的角色。
只是百花谷的打手也不簡單,是先天造化境的高手。
夏天縱見花忠收手,也不爲己甚,微笑道:“怎麼?前來求醫還需要考較功夫不成?”
花解語將風雲旗還給夏天縱,淡淡地道:“跟我進谷。”
花忠大驚,但沒敢出聲。夏天縱抱着禿尾巴狗,與四小姐兩人穿過百花樓大廳,從後堂穿出,進入百花谷。
這百花谷入口不大,但一進入裡面,卻是一道寬闊的山谷,山谷裡流水叮咚,水汽氤氳,只要能長花的地方,無處不是花。真是水汽瀰漫,花香瀰漫,好個世外桃源。
“好地方,竟然是天生的溫泉。”夏天縱讚道。
花解語不答話,夏天縱也不以爲忤,一邊賞花,一邊讚道:“好花好花,這花疊九層,外帶金邊,原來菡萏金芙蓉竟然是真的。噫,還有七色的鶴望蘭?好看好看。這一株差了點兒,八角金盤顏色不太正,想必是空氣潮溼了一些的緣故。”
夏天縱一邊走一邊隨口點評,谷裡成百上千種鮮花,竟沒有一種難得住他的。
花解語還沒什麼表情,兩個丫環臉上可就精彩了。要知道,就是她們兩個,有谷裡住了十來年了,也沒能將這些花花草草認個齊全。這個相貌驚人,出口更驚人的少年,到底是什麼來頭?
花解語在前面走着,時不時地伸手觸摸一下路邊的鮮花小樹。夏天縱正說得興起,渾沒發現後面的四小姐,已經走丟了。
花解語停住,轉過身來。夏天縱這才發現,不但四小姐不見,就剛纔那一瞬間,連兩個丫環也不見了。
但夏天縱卻一點也不意外,反而笑道:“我就知道你有話要問我。”
花解語道:“我們見過。”
夏天縱點點頭:“夷陵渡口,你在船下,我在船上。”夏天縱說完,清唱了兩句,正是“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旌旗招展空泛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花解語點頭道:“我現在纔想起來。”
夏天縱道:“無妨。既有一面之緣,還望少谷主施以援手,幫我治治這條賴皮狗。”
花解語輕嘆了一口氣:“你這話傳出去,會讓整個天下,笑話咱們百花谷。”
夏天縱道:“這有什麼可笑的?或許幾千年之後,遍地都是專門給寵物治病的地方。”
花解語道:“我不想那麼遠的事。要我出手也可以,只是你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夏天縱笑道:“只要我付得起。”
花解語道:“你自然付得起。我要你唱三天的歌,而且只能唱你自己的歌曲,就像在剛纔唱的那幾句一樣。”
啊?夏天縱大感意外。只是這麼簡單?
“咳,”夏天縱咳了一聲,道:“有兩點,我得先說明一下。一是我唱歌真的不是很好聽,二是這條狗的毛病,恐怕不是輕易可以治好的。”
花解語看了一眼禿尾巴狗,道:“你的狗,氣息微弱,但還均勻,想是你用了一些什麼手段。但是它的鼻尖發白,上有青色小點,應是重傷之後再中劇毒的緣故。再看它腳掌內陷,已有生氣,這是精血將盡,油盡燈枯的徵兆。只要用針刺之法,激活幾個竅穴,再輔以解毒、慢補之丹,調養兩月,也就沒事了。”
夏天縱聽完苦笑道:“此狗天生古怪,藥石不進。恐怕只有金針渡劫功夫,方能救它一命。”
“什麼?!”花解語一聽要金針渡劫纔可以,一向文靜的她,也是頓時驚叫起來。
金針渡劫,那是隻有谷主一人才掌握的功夫,施展起來,殊爲不易,怎麼會爲了一條狗而用?
“很難吧?”夏天縱苦笑道。
“不是很難。”花解語道:“這根本就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可我總想試試。咱們換一個思維方式,谷主大人,在什麼情況下會施展金針渡劫?”
“除非是我要死了。”花解語黯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