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日上望江樓
神九接過八張字帖，手掌平平一撫，八個字整整齊齊排開。八個字，就平平地浮在空中，整整齊齊地排在神九面前。
“好字！好字！”神九的目光盯在字帖上，便再也不肯離開：“哈哈，哈哈，沒想到歸家養老，還能見到太保大人的字。那個誰，這字是留給哪一個的？”
夏天縱急忙道：“哈哈，哈哈，太保大人是留給我的。”夏天縱的笑甚是古怪，那自然是因爲從神九口中知道了老先生竟然是當朝太保的緣故。
但神九心神全在那字帖上，哪裡理會夏天縱的笑古怪不古怪，接着道：“最硬的石頭，方徑五尺，八塊，不，十塊；渾圓黑曜石，拳頭大，八八六十四塊；南陽書院特製蒼狼巨筆一枝，摻金黃山煙墨兩錠。準備好了來叫我，現在，靜室一間，我要看字。”
“哦，哦哦，”夏天縱急忙應了，將山上最好的竹樓安排給神九，又安排麻九服侍着，這才召集了老土匪、混江龍、麻三、阿伊犁師兄弟等前來議事。
“神九就要了這些材料，有知道怎麼可以搞到的麼？”
“要說最硬的石頭麼，那自然是花崗石。”混江龍道。
“花崗石是硬，可是咱們這一帶可沒有。”麻三提出疑慮。
“咳，石頭的事倒還好解決，只是那黑曜石、蒼狼巨筆，可實在是……”，老土匪咳了一聲，皺着眉頭道。
“老土匪，你講清楚。”
“山主，咱們太和山離火峰上就有一種石頭，叫星宿石，傳說是天上星宿拉的屎……”
“噗”，莫也見老土匪說得煞有其事，不禁樂了。
“別鬧，聽老土匪講完。”
“咳，反正那石頭很硬，這距離也近，所以說石頭的事容易。但是，山主，你知道那黑曜石，是什麼價錢嗎？”
“直接講直接講，這不是說書，還賣關子。”
“呵呵，習慣了。那黑曜石，一塊就得一兩金子。”
“哈哈，我還當多貴重的寶貝呢，百兩金子，咱們太和山現在還是拿得出來的，”混江龍一聽，又樂了。
老土匪看了混江龍一眼：“虧你還是跑碼頭的，不知道黑曜石的稀少啊？買，一時之間，到哪裡去買？”
“切，我就還真知道，丹江口望江樓有幾塊，那個亭長，啥名來着，也有一些，還是我的船運來的呢。”
“只要知道哪裡有，那就好辦了。那蒼狼巨筆，也有難度嗎？”夏天縱問。
“那個我不清楚，只知道蒼狼巨筆，號稱千金不賣。”
尼瑪，啥玩意兒千金不賣啊？
“山主，千金，千金啊，咱不弄那玩意兒還不成嗎？”麻三在旁邊聽到百金千金的，頓時急了，那得買多少糧食啊？想當年，呃，想幾個月前，自己這些人別說百金千金，就是一金也沒有啊，連填飽肚皮都困難。
夏天縱拍拍麻三的肩膀，笑道：“麻三哥，你放心，咱是什麼人？咱是流氓啊，咱是土匪啊！你見過流氓土匪正正經經地去買過東西麼？流氓靠的是坑蒙拐騙，土匪靠的是強搶硬要，嘿嘿，放心吧，這一次，咱做一回專業的流氓土匪。”
老土匪、混江龍聽了覺得理所當然，可旁邊的阿伊犁、莫也、冷暗香等人，卻聽得目瞪口呆。
“師弟啊，你墮落了，墮落了啊！”莫也一臉痛惜。
“得得，莫也，我看你也快墮落了。”阿伊犁瞪了一眼莫也。
“嘿嘿，我也想去幹一回。”莫也訕笑。
“行，那就這樣定了。麻三哥，你與老土匪負責山上，把石頭弄好，我與莫也師兄一起，下山幹一票。二師兄、師姐，山上就你們坐鎮了。”
“真幹啊？”莫也搓搓手，站了起來。
哈哈，衆人大笑，看這莫也急不可待的樣子。
衆人商議畢，各自準備。夏天縱與莫也兩人牽了兩匹馬，徑自下山。
“莫也師兄，你天庭飽滿，地閣方圓，丹鳳眼，柳葉眉，瓊鼻紅脣，皮膚皎好……”
“停停停，你這是形容爺們兒的嗎？”
“難道師兄你不是爺們兒？”
“噗，我噴你一臉，師兄我怎麼不是爺們兒呢？我是純爺們兒。你到底要說啥？”
“師兄啊，你打扮得如此搶眼，真是天生做流氓土匪的料啊！”
“呃，何解？”
“做流氓土匪吧，就要長得有欺騙性，哈哈，別打別打，聽我說完，可長得太張揚呢，就不適合做盜賊。”
“做盜賊幹什麼？”
“那師兄的意思，是直接上門去搶？”
“傻瓜才直接上門去搶，哈哈。”
“所以，師兄，你要把這身乾淨的青衫脫了，頭上的方巾摘了，臉弄得髒呼呼的，這纔像勞苦大衆啊。”
“……不幹，你不能破壞我的形象。”
“師兄，可知做壞事的做一要訣是什麼？”
“喲喲，還很專業的樣子，那你告訴我啥是第一要訣。”
“第一要訣就是兩個人肩並肩走到一起，別人注意的，永遠是另外一個，而不是你。”
“不會注意到你？你看看你，額頭永遠束着一條破布，眉角還有一道小疤，長得吧，偏偏還很俊，要鼻子有鼻子，要眼有眼，你說別人會不會注意到你呢？”
“啊？師兄，你這是在讚我麼？”
“我呸，說你胖你就喘上了？”
“師兄在山上，也是這樣逗師傅開心的吧？”
“呃，師父……”
說到師傅，兩人頓時沉默，心裡不自禁地一陣傷痛。
下了山，兩人上馬，直奔丹江口，終於在夕陽西墜時，趕到了望江樓。
望江樓不是觀景的樓臺，而是丹江口唯一一家售賣貴重物品的商家。大周皇朝，最貴重的便是珍奇材料、丹藥兵器了，望江樓便是賣這些東西。
既然是賣貴重物品的商家，夥計的素質當然不一樣，見夏天縱兩人進來，也只是禮貌地打個招呼，然後不近不遠的跟着。這個距離，既不會聽到客人的低語，又能在客人需要時隨時招呼。
這就是專業。
莫也倒沒覺得什麼，夏天縱卻是暗暗點頭，看來這個商家的主人，很會做生意啊。
“夥計，可有黑曜石賣？”
“有的，有的，客官，您需要多少？”
“需要不多，十來塊。”
“呵呵，客官，真是對不起，本來還有十塊的，只是那邊那位客人正要買呢。”
還有人在買？
夏天縱轉頭看去，只見一個藍袍錦衣大漢，一手提着單刀，一手拿着一塊黑曜石，正在察看。
只是從夏天縱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個背影。
夏天縱笑笑，向那櫃檯走去。
走得近了，夏天縱看清那大漢的模樣。大漢約莫三四十歲，方臉，微須，長得甚有威嚴。
夏天縱伸出手去，在大漢眼底下拿起一塊黑曜石，輕輕敲了敲櫃檯。大漢微微一笑，看着夏天縱道：“小兄弟，你也想要黑曜石？”
“這位大哥，可否割愛？”
“呵呵，有意思，只是我正需要，這位小兄弟，可否讓讓？”
這話說得好客氣，客氣得讓人頓生好感。按說大漢先來先取，根本用不着對夏天縱這麼客氣。
“在下夏天縱，請教兄臺大名？”夏天縱伸出手去。
“好說，在下段林。”大漢卻是一抱拳。
“呵呵，”夏天縱乾笑兩聲，握手這玩意兒，大周真的不流行。
“段大哥，這石頭我真的很需要，咱們打個商量？”
“商量可以，什麼條件？”段林很是好說話的樣子。
“條件麼？段大哥來提好了。”
段林微微一眯眼：“要我提條件麼？你要知道，我只要提條件，你就需答應。”
“哈哈，很拽的說法。不過，我喜歡，段大哥，但說無妨。”
“好！我的條件很簡單，以後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須如實地回答我。”段林說着，將單刀啪地向懷裡一抱。
“不就一個問題麼？好說好說，段大哥只要有問，我一定如實回答。”
“不急，自然有問到的時候。這些石頭全是你的了，告辭。”
夏天縱看着段林走出門去，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這個段林，不簡單！
買下十塊黑曜石，夏天縱與莫也兩人又在茶樓混到天黑黑，這才慢慢向丹江口亭長曼思成的家摸去。
夏天縱出了茶樓，擡頭望了望天空，笑道：“夜深深，天沉沉，樑上君子進我門。”
莫也哧地冷笑道：“我說師弟啊，怎麼說你也是一山之主，這偷雞摸狗的事，幹着也丟人啊。我說，咱們直接闖進去，搶了就走，不是更拽？”
“師兄差矣，強有強的刺激，偷有偷的趣味。”
“這話什麼意思？我怎麼聽着糊塗？”
“呵呵，自然有人聽得懂的。”
“誰能聽得懂？”
“嘿嘿，聽得懂的都是**的傢伙，你聽懂了嗎？”
“就你神叨叨的，我說要偷也去偷三老家啊，那種老傢伙，家底才厚。”
“沒錯，不過這個亭長，纔是暴發戶，就衝着他將麻匪們逼上山，今晚咱就盜他。”
“咱們到了。”
“噫，燈火滅了？是不是知道咱們要來啊？噓——”
夏天縱一把扯着莫也，急速向陰影裡一躲，只見一個人影，如大鳥般，凌空飛過，倏地掠過高牆，落進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