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天回頭瞄了一眼銀行裡,又四下掃了一圈周圍的情況後,對我道:“回車裡,一會路上說。”
雖是滿腹的疑惑,我還是點頭應了下,在朝着車上回去的時候,韓雪從鎖天他們其中一輛車裡伸出頭衝我擺手喊道:“陳煬!陳煬!”
聞言我忙循聲瞧了過去,遠遠的就瞧見韓雪那一張滿是劫後餘生和驚喜神色的臉,衝她揮手擺了擺,一閃眼看到坐在她身後的周文和周文懷裡縮成一小疙瘩的桃子,我忍不住抿嘴笑了笑,以前總是愛跟別人開玩笑基友基友的,沒想到這種時候竟然還真的被我遇到了一對正兒八經的。
我回到車上的時候問了沈風陽陽他們幾個庇護所那邊的問題,但是他們也都表示去到的時候就見到韓雪他們幾個在門外面站着。
張宏生他們四個全都在剛剛那輛車上,這會看鎖天着急出發我也不好再專門下車跑過去問他們,反正鎖天也說了一會路上講,再等會就能真相大白了。
雖然經剛剛那麼一嚇,但是停雲該拉的屎還是得拉,這會嘎子叔只好自己親自帶着停雲到了一旁路邊的綠化帶的小池子裡。
陳璞會到車上,樣子瞧上去有些喪氣,徐淑連着問他兩句怎麼了他都垂着腦袋不回答,我在一旁看着,見徐淑臉色開始有些惱意才忙出聲道:“剛剛發生了些小意外,小璞沒來得及幫忙,這會正自責着呢。”
聞言,徐淑瞧了我兩眼,臉色才總算是好看了一些,又轉回腦袋看了陳璞一眼後嚴肅的道:“量力而行就好,自己能做到就盡力去做,做不到的也就算了,別勉強自己,到時候也給別人找麻煩。”
“小淑。”我喊了徐淑一聲,斜睨了她一眼,示意不要再教訓陳璞。
接收到我傳遞的意思,徐淑又瞧回將腦袋越低越厲害的陳璞,微微嘆了口氣後聲音明顯溫柔了下來道:“別難受了,以後靠你幫忙的地方可多着呢。”
陽陽和俊迪也在一旁跟腔道:“對啊,小璞可是相當靠譜的隊友,我記得上次在路上遇到行屍羣,他可沒少幫忙呢。”
我們一羣人連哄帶騙的總算是將陳璞原本垂着的腦袋掰高了一些。
外面嘎子叔拾掇好停雲後終於回到了車上,一名黑衣人將我們的毯子給送了過來,鄭榮榮也被抱回到了鎖天的車上,車隊終於再次出發。
臨走前我遠遠的朝着庇護所的方向瞄了過去,這次是真的離開了,車隊會很快的將這裡的一切給遠遠的甩在後面,無論此刻那裡面情況怎麼樣,或許我們以後知道死亡的那一刻也沒有機會再回到這裡來。
車子在路上行了大概十分鐘之後,我終於忍不住拿起了對講機出聲問道:“今天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誰能來說明一下。”
另一邊傳來了大鬍子的大大咧咧的聲音回答:“別說你了,就是俺也不清楚這到底是咋滴回事?當家的你知道麼?”
對講機安靜了兩秒鐘後傳來了鎖天的聲音:“讓他們說吧。”
鎖天說的‘他們’應該就是指韓雪他們幾個了。
話音落了後,對講機另一端又再次沉寂了下來,我們一車的人除去開車的沈風之外,其他的都將視線投到了對講機上等待着能有人出來解釋情況。
好一會之後,那邊終於傳來了回聲,是張宏生的聲音,他的聲音很低沉:“你們走了之後沒多久,我們就透過窗戶看到院子裡的行屍數量越來越少,沒多大會就有一羣人衝出來套繩子幹啥的,把餘下的行屍也給扯走了,有一點很奇怪的就是,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不準備殺掉那些行屍。”
說到這裡張宏生頓了一下,應該是思索後面的話該怎麼說,我趁着這機會在腦中琢磨開了,他剛剛說的那個情況如果沒錯的話應該就是那羣人又用了老法子,用活人來吸引行屍回去一號樓裡。不然的話除去這個我想不到其他,他們那羣人將行屍當成了長生不死的變異者,肯定不會殺了它們。。
“然後呢?”徐淑將頭伸過來,按了下我手中的對講機問道。
“然後那些人就找到了我們,剛開始還非要喊打喊殺的說你們殺了它們的啥玩意信徒,總之亂七八糟的搞的很嚴重的樣子,瞧那當時的意思就是非得宰了我們四個一樣。”這回是韓雪的聲音。
她平時總是嘰嘰喳喳的所以語速很快,飛快的說了這段話之後只停頓了一小下就又立即開口道:“到後來又扯着我們朝着門崗亭那裡去,你們說神經不神經,我們那麼大一夥人,非要朝那邊去幹嘛,那麼小一地兒,能塞進去幾個人啊,就在半路的時候,出來了個老頭,對着那羣人不知說了些什麼,那羣人只是微微低聲商量了幾句,就答應放了我們,甚至還有人專門把你們沒帶走的東西給收拾好了丟出了院子,那外面的大門不知被哪個坑貨給鎖上了,打不開,我們幾個還是從裡面攀梯子爬出來的,跳下來的時候,差點沒被摔死。”
我沒好意思提醒她那門是鎖天他們給鎖上的,在這邊開始思索他說的那個老頭到底是誰,爲什麼會只是說了簡單的兩句就能讓那麼多暴躁的人輕易的答應將他們幾個放了。
“他們沒有跟你們說什麼麼?”不知是誰問了句。
“沒有...噢噢噢!有有有...經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們走的時候,那老頭和我們說起過一句很奇怪的話。”
“什麼話?”我問道。
“等我想想...噢,他是這樣說的,無關自己的事情就不要去多管,徒增是非只會魚死網破,遠遠走開纔是對的。”
聞言,我先是一愣,隨即大腦不受控制的突然蹦出了鄭老頭那張狐疑瞅着我的臉。
這句話的意思其實不難理解,只要用心去注意的話就能明白,這句話翻譯過來的願意思就是‘不管你們的事情別管,有多遠走多遠,多管閒事的下場只會是玉石俱焚。誰也不會討着好。’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問出了憋在我心中最大的問題:“那個門崗室裡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我上次在那裡發現了十分古怪的事情。”
鎖天這回應話很快,我剛說完他就出聲回答道:“那屋子裡有問題,牆壁和地板都是空的,下面應該有地下室。”
聽了鎖天的話,我幾乎是豁然開朗,這下就能解釋爲什麼那天我明明瞧見屋子裡沒人卻在一轉身的時候瞧見鄭老頭的原因了,想必那天他原本應該是因爲某些事情或者原因正在地下室裡呆着,然後聽到了我的動靜才爬出來看看。
如果沒錯的話...我細細的回想了一圈那屋子構造,那張牀應該就是通向地下道的。
“地下室?裡面幹什麼用的?”
韓雪不明所以的問出了口,卻在下一秒被一直沒出聲的中年人給堵了回去:“無非是一羣蠢人幹一些找死的蠢事,反正也死的差不多了,而且我們已經離開,就不要再去討論那些事情了,只是浪費咱們得時間,有這個功夫還不如都養養精神,咱們可還得在路上走好一段日子。”
中年人的話說完之後,果真那邊就沒人再開口說話。
頓了好一會,我纔將對講機給放回到一旁,將腦袋靠在靠背上,看來中年人和鎖天應該是具體知道那間地下室的具體用途是什麼了,大概只是不想跟我們說起而已。
歪頭看着窗外快速掠過過的畫面心中再次思緒萬千。
末日帶來的最大殺傷力不僅僅是行屍的威脅,撇開這個不談,世界失去了控制和秩序後,人們的思想和精神開始荒蕪,這纔是最可怕的事情。
所有活着的人似乎都在思索同樣的事情,那就是‘我該怎麼活下去’和‘誰能來救我’大抵都是如此。
只不過不同的人在面對這樣一件事的時候使用的法子都不同,我們這羣人選擇了最簡單有效並且算是最正常的法子,那就是努力的找到更安全的地方,努力的砍殺行屍,努力的給自己爭取機會活下去。
而庇護所的那些人...憑心而論,如果不是大鬍子他們最後將行屍放出來想要致我們於死地,那麼恐怕直到現在我也不會察覺到他們的不對勁。
他們表面上太正常了,他們的不對是精神上的。
其實說起來,從行屍爆發我們還在縣城家裡住着的時候,從那清空了小賣部的幾人被李建國他們搶劫,到後來那殘忍而又可憐的夫妻倆,最後到張宏生的村子,直到目前這愚蠢可笑的庇護所,這一切的源頭說到底無非是精神的恐懼將大家紛紛擊倒。
沒了熱鬧的集市大街,沒了手機電腦,沒了電影院酒吧夜店,大家的精神空虛到極點,世界只剩下了混亂和未知,恐慌又再次塞滿他們空虛的思想,也難怪我們一路下來遇到了這麼多讓人覺得無可理喻的瘋子。
這其實說不出對錯,同樣一條路,大家選擇了不同的走法。真計較起來的話,我們這羣人就真的是好人麼?不談其他人但就我自己偶爾爆發的同情心理,卻在某些時刻心中的思想狠毒的自己回想起來都咋舌。
當初在加油站修整的時候我自覺善心收留了鄭易易,卻對那屋子裡燒死的婦人並沒有太大的知覺,說到底我們每個人都似乎在被這世界改變着,我不知道這種改變會指引着我們繼續苦苦求生還是會將我們帶入和這些人一樣的萬劫不復。
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在這世界中沒有正確的認知,那就等同於推自己快速的走向死亡。
庇護所那些完全失去了認知的人,縱然我們離開了,他們本身也絕對會出問題,存活不了多久的。
突然,我想到了那對抱着大包裹的年輕夫妻倆,思索了一會又拿起了對講機問道:“鎖天,你知道庇護所裡那高中生夫妻麼?”
鎖天似乎是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兩秒後就回答了我沒問出口的問題:“那孩子是死的,我們進去的第一天就已經是死了的。”
放下對講機,後面的事情鎖天不說我也差不多能猜到了,那夫妻倆後來的那麼神神叨叨的想必一定是不停的去找尋那無所不能的‘羅漢’來爲他們的孩子脫離苦海吧。
閉上了眼睛,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再去想庇護所裡的事情,雖然還有許多事情並沒有弄明白,我也真的很想弄明白,但是目前來看大概以後都是沒機會了。
而且,就像鎖天一直說的,這又根本不關我們的事。
“陳煬?”身旁駕駛位置上的沈風側臉輕聲喊了我一句。
我微微睜開眼睛朝他看了過去問道:“怎麼了?”
“你和陽陽都會好好的活下去,我們所有人都是。”沈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很認真的盯着我看了兩眼。
這回我沒再發怔,瞬間就懂了沈風這句話中包含的寬容諒解以及本該我有的歉意。
嘴角不自覺的咧開,我對着沈風笑了出聲,應道:“對,我們大家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後排的陽陽聞言,也跟着接了句:“那當然!咱們這些人都福大命大,絕對死不了!”
徐淑也笑着應道:“可不是麼?!”
嘎子叔哈哈哈得笑開了懷。
我轉頭又看向了窗外,燦爛的太陽光灑了下來,透過車窗照到了我們的臉上和身上,暖洋洋的。
深吸了口氣,我暗暗的想着,小雪,對不起,是我的自私和過錯害你離開這個世界,這無法挽救,但是我以後會帶着大家,帶着你愛的哥哥一起更加堅強的走下去!
安靜的街道上,我們一行車隊穿過太陽光,奔向遠處的未知。
接下來,我們又會到達什麼地方我已經不想去猜測,只要能活着,能和大家在一起,那麼無論在哪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