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天聞言鎖起了眉頭。
大鬍子看了周圍一圈,隨即把腦袋靠近到鎖天身旁低聲開口:“當家的...會不會是...”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不過應該是已經有了猜想中的人。
鎖天沒有回答大鬍子的話,思索了好一會後開口:“先去營地,等姓高的過來後再商議。”
大鬍子點了點頭,隨即回身擺手對着其他人大聲開口:“回去!”
傑哥猶豫的看了鎖天一眼,隨即又看了我一眼,這才轉身回到隊伍中去。
我跟在鎖天的身邊,大鬍子走在鎖天的身後。
路上鎖天沉吟了半晌後,對着我開口問道:“陳煬,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聞言,我一愣,轉頭看了鎖天一眼:“爲什麼要送我回去?”
鎖天眉頭微微隆起:“在這...可能會死。”
心裡猛地一滯,我突然就想起了姓高的被矇蔽後告訴我的關於鎖天失蹤的消息時內心裡的滋味。
千刀萬剮不過如此。
伸手扯上鎖天垂在身側的胳膊,我開口:“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在戰鬥,這回我陪在你身邊。”
鎖天神色閃了閃,反手抓住了我:“你已經陪了我很久。”說完之後,揚頭朝着前方看了去,好一會才怔怔的開口:“你本可以不用面對這樣的日子。”
我猛的加重握着他的力道:“只要有你,什麼日子過的都有意義。”
大鬍子難得跟在我們倆身旁,沒有突然的插話,無意間掃了他一眼,發現他竟然也是若有所思的。
鎖天就這樣沉默了一會,才接着開口:“孩子怎麼樣?”
我想了一會,被他這樣一問,竟有些心虛起來。
好一會才猶豫的答道:“韓雪和曙光在照顧,沒啥問題。”
察覺到了我語句中的不對勁,鎖天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下後,幾乎一語中的的問道:“你爲什麼會跟着姓高的過來?”
我又猶豫了一下才遲遲的開口:“他...他說你被埋到山洞裡了,這次來是要找你的屍體...”說起這句話的時候,我又回想起當時的畫面,身上不住的打了個冷戰。
鎖天停下了腳下的步子,盯着我看了好一會:“...你來的時候,是認爲我已經死了?”
搖了搖頭:“不知道,我那時候精神有些不受控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現在去回想當時的畫面,我都回想不起來,完全忘記自己那段時間幹過什麼事情。”
鎖天深吸了口氣,伸手輕輕環住了我,沒有說話,就這樣抱了會。
前方的隊員察覺到我們沒有跟上紛紛停下在原地默不作聲的等着。
一瞬間,我突然就明白了那句古話‘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最現實的含義了。
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總是會有男孩子跑到女生宿舍樓下,跟宿管阿姨商量半天后,又是擺蠟燭,又是放幻燈片的,喊上一衆兄弟鬧騰的全世界都知道他要告白了。
那時候年紀小,趴在窗戶上就覺得好浪漫啊,羨慕的不得了。
小茹就曾經被一個學長這樣告白過,那學長是個正經的高富帥,追了小茹三年,那一天鬧出的動靜,把我都感動的哭了,玫瑰花瓣從樓下一直鋪到他站着的幻燈片前,當時就想,這大概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之一了吧,但是此刻回想起那些畫面,只覺得蒼白無力,此刻鎖天給的這個輕微的無聲擁抱竟是那麼的色彩斑斕。
每個人對感情的理解意義都不同,鎖天能給的,就只是這般,依着他的脾氣秉性來說,能這般對我,只怕也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
我並沒有加深這個擁抱,就那麼任由鎖天環着,腦中不停跳躍着不同的畫面。
姓高的給出鎖天可能死去的消息那一刻,有許多東西就已經從我的骨子裡萌芽了。
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几十年,無論是否末日,與我們來說也不過是這幾十年中的一段經歷而已。
只要活着,我們的感情仍在,心智仍在,那就足夠了。
好比鎖天,就算他不能像別人的男朋友,老公那般,給我日常的陪伴和普通人的甜膩感情,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愛他,這就足夠了。
在聽到他可能死去的消息時,我只記得自己腦海中出現了以前給一位車禍死亡的表姐掃墓時的場景,她剛結婚一年多的老公,懷裡抱着還沒滿一百天的孩子,陪同着姑姑,姑父,哭的幾次差點昏厥。
碑文上的字是姐夫一意孤行寫上的,少了幾分嚴肅刻板,更多了一絲的絕望和傷感。
但是當時我就在想,碑文無論多完美,又有什麼用,那隻不過是一塊冷冰冰的石頭而已,表姐不可能像以前因爲姐夫一句情話而再紅着臉笑罵他。
就好像...如果鎖天不在了,還會有誰會這樣,默不作聲的因爲心疼,而抱住我。
營地是位於我們之前身處的河灘更靠西方的一大片茂密的林子中的,鎖天他們在那裡的一處低窪地中撐起了帳篷。
那低窪地的旁邊有一條不大的溪流,裡面有許多枯草,等到來年春天,這裡的溪水應該會被茂密的草給覆蓋住了。
鎖天和姓高的應該已經聯繫過了,我們只需要在這裡等到第二天他們到來就好。
這一路走了大半天,我們到了的時候就已經又要接近黃昏,他們在河裡抓了許多的魚蝦上來,在這樣的山林中,似乎魚蝦是最靠譜的吃食。
晚上對着火堆烤熟了魚,又燒開了些水和下去之後,只覺得渾身上下都通暢了。
鎖天還在和大鬍子傑哥他們說第二天的計劃,我在旁邊聽了會,其實大多的時間都在盯着鎖天的臉盯着看走神。
他臉色沉靜的拿出一張手繪出的地圖,藉着火堆的光對着周圍的人,下達了一個個準確的指令。
看着他波瀾不驚的臉,我腦中突然回憶起了鎖天之前跟我說過的話‘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看着此刻的鎖天,微微呼出了口氣感嘆,人和人果真是不同的。
返身鑽進了帳篷裡,今天走了幾乎一天的山路,加上昨晚幾乎沒有睡覺,這會早就累的眼皮都擡不起來。
就這樣聽着帳篷外,鎖天跟他們低聲說話的聲音,我帶着笑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就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身旁的位置空了下來,伸手摸了摸,還有餘溫,鎖天應該剛起沒多久。
他昨晚是什麼時候進的帳篷,我都不知道...
伸了個懶腰,從帳篷裡爬出去,剛好接上外面的隊員在換班。
大鬍子呵欠連天的蹲到正在火堆邊烤魚的鎖天身旁,盯着魚看了兩眼還沒來得急開口,鎖天就轉頭看了他一眼:“你想吃?”
大鬍子誠實的點了點頭。
“自己烤。”
.......似乎是猜想到了鎖天的回答,大鬍子怔了兩秒鐘,邊搖頭邊嘆息的自己拿起其他的生魚開始烤了起來,邊烤邊感嘆:“這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當家的烤魚給夫人,俺烤魚給自己。”
我沒忍住笑,走過去在鎖天的身旁坐了下來,看向大鬍子開口:“你這難不成還吃我的醋?”
大鬍子斜了我一眼:“可不是咋地,你沒來之前,當家的可就只喜歡我一人。”
砰!話音剛落,一瓶礦泉水就砸到了大鬍子的腦袋上。
鎖天看了他兩眼,收回了砸出瓶子的手,把烤好的魚遞給了我。
大鬍子吃了癟,這會趁着鎖天轉頭,惡狠狠的瞪了我兩眼。
對着他吐了吐舌頭,我心情大好的開始吃早餐。
結果一條魚還沒有吃完,那邊就來了消息,說姓高的已經在我們兩公里外的地方,那裡有個斷崖不好過來,他們身上沒有過崖的裝備,需要我們帶裝備過去幫助他們過崖。
在這裡,鎖天似乎沒打算分散開這人員本就不多的隊伍,看了拿着魚的我和大鬍子一眼,開口道:“拿着路上吃,我們走。”
接着就看到跟在隊伍後面的我和大鬍子倆人狼吞虎嚥的啃着手中的東西。
大鬍子本着絕不浪費的原則,手中的魚都沒熟透,也忍着吃了下去。
我想勸他先放在一邊等回頭再烤烤,他皺着眉頭擺手:“不用!人家洋鬼子不還吃什麼...生魚片麼!俺大老粗今天也追回新鮮...不過說實話,這洋鬼子的口味可真不輕,這腥味真難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