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愣是因爲看到了鎖天背上的那個昏睡女人,是我幾年沒見的媽媽...
我不知道她這幾年經歷過了什麼,這會被鎖天放到地上,昏睡的臉已經盡顯老態,明明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卻好像五十多的人一樣。
記憶中的媽媽明明是光鮮亮麗,整日掛着溫柔笑容的纔對。
我不知道到底經歷過了什麼,會讓她那原本少有銀絲的頭頂變成了成片的白髮。
從鎖天的手上接過我媽,我坐在地上,讓她的上半身能躺在我的腿上。
這會我已經完全失去了思索的能力,就只覺得自己好像是做夢一般,腦子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緊緊的抱着懷裡早已經瘦弱的不像話的人,我有些恍惚的覺得,她到底是不是我媽。
和記憶中相差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就在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隨即就聽到了略帶着顫音的男聲喊道:“大妮。。。”
原本還恍惚的我,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瞬間,再次發愣。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叫我,就是我爸。
他喊我弟小傢伙,喊我大妮,這是從小就養成的習慣,就算後來我上了大學,參加了工作,這個稱呼他一直改不了。
緩緩的轉過頭,卻發現我爸是被鎖天和姓高的兩人攙扶着,臉色白的嚇人,他們倆明顯是下了力氣在支撐着,我爸卻仍舊是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栽倒在地一樣。
大鬍子和傑哥脫掉了外套,墊在了我媽的身下,番茄和黑熊脫掉了外套蓋到了我媽的身上。
緩緩的從地上站起身,看着眼前已經骨瘦如柴的爸爸,曾經啤酒肚大的,我們都開他玩笑給我們懷了個小妹妹的爸爸,此時此刻站在我的面前,骨瘦如柴。
我爸一生寵愛孩子,卻也是十分要強,無論是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掉眼淚,除了小時候我和弟弟同時因爲肺炎住院看到他哭了一次之外,現在這是第二次。
“爸...”一個字,我硬是憋出來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了出來,有想念,有心疼,有驚喜,還有擔心,所有的情緒都夾雜在這一個字中。
衝到我爸身邊,不敢再像是以前那樣像一頭小獅子一樣衝進他的懷裡,只能伸手緊緊的抱住我爸的脖子,哭的不能自抑。
“爸...我好你們,好想你們啊。”
我爸沒說話,伸手緩緩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微微的發抖。
好一會,鎖天才開口:“陳煬,讓爸坐下吧。”
鎖天這句話說完,原本抱着我的老爸突然一愣,隨即回身看了他一眼,又疑惑的看向我。
似乎不太明白鎖天那個稱呼的含義。
抹了把臉上的眼淚,我和鎖天把我爸扶到了一旁媽媽的身旁做了下來。
隨即才蹲下身子,指着鎖天對我爸開口:“這是你女婿...”
聞言,我爸眼前猛地一亮,轉回頭看向了鎖天,嘴巴抖了好一會纔開口:“好啊...好啊...”兩個詞說完,眼淚就又掉了出來。
鎖天是個十分不擅於處理這種場面功夫的人,這會我爸一說話他就變成悶葫蘆了,眼睛不停的飄向我。
我爸一哭我也跟着哭,一時間屋子裡只有我們父女兩個在抱頭痛哭。
好一會,我擦了擦眼淚,我爸也差不多緩過來了開口問道:“小傢伙咋樣...”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是十分猶豫的,因爲陽陽此刻不在,他的態度似乎有些悲觀。
我安慰的開口:“陽陽好着呢,在庇護所裡享福,還有啊爸,以後別喊陽陽小傢伙了。”
“爲什麼?”我爸給老媽掖了掖身上蓋着的衣服,有些疑惑。
“因爲咱們家有個正兒八經的小傢伙了。”
這下子我爸卻沒有絲毫的發愣,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意思,老人對於新生命的到來總是喜歡到骨子裡的。
特別是這種剛剛絕境逢生之後見到了親閨女,被女婿救下,知道兒子沒事,又得知有了下一代的小孫子。
對我爸來說,他此刻應該是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夢。
聽了我的話之後,瞪大了眼睛,然後就開始不受控制的笑,笑了好一會後開口:“大妮,這啥意思啊?正兒八經的小傢伙是啥意思啊?”
回頭看了鎖天一眼,想着反正他也沒有爸媽,我乾脆就佔了個口頭上的便宜對我爸開口:“你閨女的兒子,你的大孫子,已經快週歲了。”
“真的假的??大妮你可別唬你爹啊。”
有些無奈的笑了下:“哪能騙你不成,不信咱們回去的時候帶你去看看。”
“好呀。好呀。。。”說這話的時候我爸不停的搓手,眼睛也時不時的看向鎖天。
瞧着他的神情,我又開始掉眼淚,以前我爸在事業上算是個相對成功的人,他對我和我弟的生活講究自力更生,不希望我們倆身上沾染那種身上有倆臭錢就目中無人的壞性子,所以在我和陽陽選擇在老家呆着生活的時候他就欣然同意了,事業上能成功的人大多都是十分自信,並且要強的,我爸就是這樣,他總是自信滿滿的,可是這幾年過去...他卻變得竟然看自己的女婿都只敢偷偷的瞄。
人的心性習慣一旦養成,是很難改掉的,他如果沒有遭受過什麼非人的待遇,或者就像之前老頭說的,地位十分低下的話,無論如何,這種小心翼翼的神情不會出現在我爸的臉色。
“哎呦你瞧,大妮你咋又哭了。”我爸剛說完,一旁的鎖天就蹲下了身子,給我抹了把眼淚後,對着他開口:“爸,您好,我是鎖天,陳煬的老公。”
原本還因爲我掉眼淚,神情有些慌張的臉瞬間因爲鎖天的這席話而收了起來,呆呆看了鎖天好一會,我爸才咧開嘴笑了笑:“好孩子...好孩子...”說着伸手拍了拍鎖天的肩膀。
鎖天神情也是難有的溫和,對着我爸笑了笑:“回去之後,孩子就要麻煩您來幫忙照顧了。”
說實話,我是完全沒有想到過鎖天的嘴裡會說出這句話。
看似簡單,實則是安慰此刻還驚慌未定的爸爸最好的話。
即確定了我們一家人的身份,又加深了他們對那個未見面小孫子的期待。
接下來我們倆又跟爸爸談說了兩句。
我有些擔心仍舊昏睡的爸爸,問了情況,知道只是因爲心理壓力過大加上體力不支才昏睡的,我才終於舒緩了口氣。
在那b1實驗室內爸媽應該都是沒有閤眼過的。
沒多大會,我爸也歪在媽媽身邊睡着了。
睡着還拉着我的手,嘴角掛着笑意。
我沒辦法去盯視爸媽的臉,總是看到就忍不住的掉眼淚。
他們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
單單是那骨頭都突出的脖子都能讓我心像是被刀割一樣。
誰說有了孩子忘了爸媽的,起碼我對爸媽的愛永遠都不會改變。
在我爸睡着之後,一直陪在一旁的鎖天,終於起身看向了從始至終盯着他看的卜老頭。
卜老頭從看到鎖天的瞬間就沒有再動過,除了眼神一直死死的黏在他身上之外,整個人就好像是一尊雕塑一樣。
鎖天回過身,看向了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好一會才緩緩開口:“祝威遠,好久不見了。”
那老頭在聽到鎖天對他的稱呼是,臉色一僵,隨即才啞着嗓子開口:“...你的名字,改成了鎖天?”
他的話說得我們和鎖天自己都是一愣,隨即鎖天問道:“我還有過別的名字?”
祝威遠怔了下,隨即搖頭嘆氣:“你大概也是忘了...真是榮幸還記得我。”
鎖天皺了下眉頭:“他曾經帶我見過你,而且...我怎麼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叫鎖天?”
鎖天說的那個他應該就是指阜陽的那個白衣老頭了。
祝威遠開口:“呵呵...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很多事都記不太清楚,大概是見過。老隊長的名字一直都是那個,而且你剛被隊長帶回來的時候,是沒有名字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喊你小少爺,只不過。。。那時候你還小,我離隊的時候你還說不太好話。”
鎖天皺眉,他記不清這些陳年的舊事。
我看了鎖天一眼,隨即又看向那老頭,卻在這個轉臉的瞬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眼前這個老頭和之前那個老頭他們倆應該都起碼六七十歲了,白衣老頭跟我說過,當年的c隊加入的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
按照這樣來算的話,這老頭離隊的時候也最多三十來歲,看他此刻的起碼也得七十左右了,那鎖天...今年也有三十多歲了?
想到這裡我回頭看了鎖天一眼,無論如何也實在看不出他到底哪裡三十多歲的樣子。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以往的記憶突然間涌入了大腦中。
這麼久以來...似乎鎖天的身世和年紀都是大家十分忌諱的問題...
難道說,鎖天身上存在着什麼難以言說的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