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手機,已經顯示是晚上九點了,明天還要去瑞士。看着小白跟呦呦家兩個孩子玩的非常開心的樣子,冉念朝小白招了招手。小白一溜煙跑到她身邊,冉念掏出手絹,擦了擦他因爲汗溼而貼在額頭上的黑髮。
“那呦呦明天就麻煩你把小白送回家了。”
冉念終於還是答應了。
小白歡樂地拍了拍手,跑到一邊,跟雙胞胎活寶繼續鬧騰去了。
晚上一回到家,冉念就把自己放在櫃子頂部的大旅行箱子給拿了下來,翻箱倒櫃地開始整理東西。
巨大的響動引來了坐在外面看電視的孫艾雲。
“你收拾東西幹嘛呢?這是要去哪裡啊?”看到冉念將當初帶回來的東西裝滿了大半個箱子,幾乎都是秋天的衣服,明顯是要出遠門。
冉念手下的動作沒有停,將精華液、脣膏等零零碎碎地往行李箱裡面塞,忙活完之後,啪地將箱子關上,拍了拍手,這纔回答孫艾雲的問題。
“我明天要去瑞士一趟。”
“瑞士?和誰去啊?去瑞士幹什麼?去多久啊?怎麼突然出去了啊?那小白呢?你還回來嗎?”
冉唸的這個消息太突然了,鑑於冉念曾經就有一出去就五年不會來的前科,孫艾雲特別緊張,一口氣連珠炮似的炸了出來。
那語氣就跟審問犯人似的。
“媽,你說什麼呢?怎麼會不回來啊?我和安皓然一起去。”冉念忙着檢查包裡過登機需要準備的東西,說話的語氣也不是很耐煩。
“那你怎麼不帶小白一起去?念念,你這是打算跟安皓然去國外結婚了?連兒子都不打算要了?”
孫艾雲只差抓狂了,冉念走的這麼急,她的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的,下意識就只蹦出了這麼一種猜測。
冉念將包包往牀上一摔,無語地看着自己的媽媽。“媽!你能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就算是我嫁給安皓然又怎麼樣?不可以嗎?他因爲救我,眼睛現在看不見了,我嫁給他,當他的眼睛,難道不應該嗎?”
孫艾雲一噎,直接蹦出來一句,“那斯野怎麼辦?”
“媽,你爲什麼老是給顧斯野講話?”
“從當初我和顧斯野結婚的時候,你就一直偏着顧斯野,到底我是你親生的閨女,還是顧斯野是您親生的?”
“我的幸福,我自己做主!我樂意的,那才叫幸福!再苦都甘願!不樂意的,就算是讓我去當總統,萬人之上,我也不高興!”
孫艾雲睜大了眼,用複雜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兒,像是打量着一個陌生人一樣,“念念,你這麼說話真傷媽媽的心。我對斯野好,說到底,也是希望他能夠好好對你。你家世普通,單親家庭,嫁入他那樣的人家,如果丈夫還不護着你,你的日子,該怎麼過!”
冉念垂下眼,雖然沒有反駁,可是脣邊的笑容古怪得狠。
房間裡安靜,七月流火的天氣,晚風從敞開的窗子裡吹進來,拂過冉念光裸在外的手臂上,幾乎是立刻就泛起
了小疙瘩。
半夜裡涼,她還只穿短袖,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媽,對不起,我知道我說的太過分了。你別擔心,我肯定會回來的,這一次過去是給安治療眼睛。”
冉念一邊站起來,加了一件開衫在外面,走到還站在門邊,表情僵硬的孫艾雲身邊,扶住她的肩膀。
孫艾雲這些年雖然加強了鍛鍊,可是歲月不饒人,曾經秀麗的臉上,早已經爬滿了歲月的痕跡。眼角的魚尾紋深刻,讓冉念心疼。
“媽,我的事情,我自己心裡有事。”
孫艾雲看冉唸的態度仍然堅持,也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冉念糾纏了,只好溫和地叮囑她,“那你這次去了一定要回來。”
冉念笑了笑,媽媽孫艾雲上了年紀,越來越羅嗦了,看到她眼中濃濃的不捨和擔憂,知道自己當年不告而別着實深深傷害了她。
心裡內疚,冉念抱住孫艾雲撒嬌,“我肯定會回來的,我要賴着您一輩子呢!小白先拜託你照看着,你也可以把他送到呦呦家去。”
孫艾雲無聲嘆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冉唸的肩膀,“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早上,冉念特意一大早就起來了,雖然是中午的飛機,可是從這裡到機場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
爲了確保不遲到,吃過早飯,丹就特意開車到了小區樓下。
冉念扶着安皓然上了車,往機場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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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高幹病房裡,顧斯野也早早就醒了過來。一向在部隊裡作息規律,即使平常休息的時候也不會超過八點就醒來了。
病房裡沒有任何人,他拿出手機看了一會,沒有任何短信和電話。
雖然知道冉念肯定不會打電話或者發短信來,可是真的看到空落落的手機信箱的時候,顧斯野的心裡還是會失落。
將手機握住手裡,顧斯野睜着眼睛看窗外的陽光一點點衝破重重的雲層,給外面的念念色鍍上一層金色,冷色調的白色病房一點點被陽光染暖。
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了。
顧斯野幾乎是立刻轉過臉,失望的是,進來的人是查房的護士。
他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十點半,漫不經心地說,“今天好像有點晚。”
護士不好意思地笑,解釋道,“今天街上到處都是人,好像正在搞 遊行 ,馬路上行駛的汽車就跟蝸牛爬一樣,我今天早上還是出門的早呢,半個小時的車程都花了一個半小時。”
護士掛上了三瓶藥水,比昨天的分量還要多,顧斯野心底有些煩躁,英氣的眉頭微蹙,“怎麼還要輸這麼多瓶?”
“李醫生特別關照的。這些都是必須的。”護士調整好輸液的速度,笑了笑,“你的傷勢比較嚴重,所以醫生開了挺多的藥,等過兩天了,手傷的情況好一些了,就不用再受這麼多的罪了。”
顧斯野正在沉思的時候,病房的門開了,三個小傢伙嘰嘰喳喳地奔到了顧斯野的牀前,緊跟着走進來的還有嶽正則。
“孩子們聽說你生病了,吵着要來醫院裡面來看你。”嶽正則被被三個孩子吵得頭都大了,尤其是自己家的大寶,那是鐵桿顧斯野粉啊。
看到孩子,顧斯野的臉上露出笑臉,挨個摸了摸大寶、小寶和小白的小腦袋。
“怎麼就你一個人?”顧斯野望向嶽正則的身後,病房的門緊閉,再無其他人了。
知道好友的意思,坐在沙發上的嶽正則聳肩,“昨天晚上小白是在我家睡的。”
顧斯野沉默,旁邊的小白忽然不滿地冷哼了一聲,“媽咪太過分了,跟安出國,也不帶我去!”
“小白,你媽媽要去哪裡?”
顧斯野的目光瞬間鋒利如刀,聲音揚起,嚴肅的語氣讓三個孩子都愣住了。
小白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無辜地迴應,“媽咪要和安叔叔去瑞士啊,今天中午的飛機,也不帶我去。”
她不出現的原因,就是爲了跟安皓然出國?這一次居然連兒子小白都不要了!想到小白的那一聲爸爸,顧斯野心裡升起的希望猛然間被這個殘酷的事實給擊地粉碎。
原來,冉唸的意思是這個!
腦海裡僅剩下的理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轟然毀滅,顧斯野忽然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詫異的舉動。
他居然掀起病牀上的薄被,徑直下了牀。針管還插在他的手上,居然被他突然的猛烈動作給扯斷了,只剩下一根孤零零的針頭插在右手上面,血珠子就順着那針管往下面滴。
顧斯野瘋了!
嶽正則不敢置信地看着好友居然連鞋子都顧不着穿,就要往外面跑,趕緊衝上去拉住顧斯野的手,“你要去哪裡?你現在這副樣子還能去哪裡?回來!”
“放開!”
顧斯野咬牙切齒地命令道。
“斯野,你現在都這副樣子了!你又何必管那麼多了!冉唸的兒子小白都在這裡,她就算是出國了,也肯定會回來的。你不要這麼衝動好不好?”
嶽正則死死不鬆手,拼命想把顧斯野拽回病牀上。
顧斯野轉過頭,小白站在病牀邊上,跟自己極爲相似的臉龐上寫滿了訝異,眼神怯怯的。
深呼吸,顧斯野慢慢握緊拳頭,“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我不敢賭,一點都不敢賭,”
無力地苦笑一聲,目光轉向站在自己身邊的嶽正則,“正則,你應該是最懂我的人。”
“這不值得。”
嶽正則搖頭。冉念跟顧斯野的事情,他一直在旁邊看着,顧斯野的痛苦,顧斯野的掙扎,顧斯野的堅持,他全部都看在眼裡。
如果說在顧斯野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以後,冉念還是選擇跟着別人一起走,即使顧斯野去追回來了,可是強留下來又有什麼意思?
顧斯野困在這個局裡面,看不清楚,可是他這個旁觀者卻看得清清楚楚。
“沒有什麼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耐性用盡,顧斯野用力將嶽正則的手一甩,臉上的青筋突起,怒吼一聲,“正則,不要再攔着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