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杉兄弟,之前就想向你瞭解木族往事,只是一直不得空,現在想跟你瞭解瞭解,可行?”
鐵杉剛加入,對他丁一保持尊敬客氣。
“團長,您還是直接叫我鐵杉得了,或者叫老樹也行。我自願追隨您,可是真心的,沒有半點虛假,蒼天可以作證。”
怕表達不清楚,丁一不相信,態度誠懇,接連發誓。
無天的實力擺在那裡,他尚且如此尊敬,自己還有什麼好說的。
丁一直接稱呼無天,自己又哪敢受他兄弟稱呼。
丁一滿意,遲早要作爲下屬使用,早表露早定性。
“好吧,鐵杉,你說吧,就說你沒被暴虐之氣侵蝕之前,知道的事。”
鐵杉撓撓頭,“從哪裡說呢?我靈智開啓是什麼時候,已經不記得了。”
“剛開啓靈智的時候,忽然聽到那麼多聲音,見到那麼多景色,驚慌無比。”
“時刻擔心自己弱小,被人砍了,被蟲蛀了,被火燒了,被雷劈了。持續了好長一段時間,才平復下來。”
“平復下來之後,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身處熊谷深處,有了熊的存在,一般情況下人類都不敢輕易闖入。”
“自己也發現,有了一些自保能力,不可能被火燒死,被雷劈死。”
“那時候的熊,特別巨大,感覺現在的熊比以前小了很多,數量也少了很多。”
“只有熊谷的最深處,還有幾隻,而且顏色也變了,成了棕色皮毛,以前可是烏黑髮亮的。”
“最奇怪的是熊的實力,也變得相當弱了,現在的棕熊,可能靈智開啓的修煉者,就能輕易殺死。以前的黑熊,起碼要有三煉以上修爲才能對抗。”
“那時候的木族人,比現在的木族要高大許多,而且有不少修煉者,實力也相當強悍。”
“因爲我是鐵杉修煉成形,所以,只要有鐵杉樹的地方,發生的一切,我都能知道。”
“尤其是聚集在寒山峽谷、涼山峽谷、冷山峽谷裡面的木族,只要我想打探,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能知道。”
“盆地之中只有草原,沒有鐵杉樹,那裡的木族消息,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歲月漫長,修煉枯燥,有時我會刻意去打探些木族情況,熟悉人類生活,學習人類語言。”
“爲日後行走江湖生死歷練作些準備,也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掌握些修煉常識。”
“那時候的木族比現在活躍多了,知道的也多。團長要問的木族往事,我還真從他們那裡瞭解過一些。”
“冰山盆地爲西方木荒木族的發源地,卻分成了兩支。一支是戰神之後,一支是戰神的奴僕之後。”
“戰神身爲遠古八荒八神之一,血脈強大,留下強大種族,世居冰山盆地,成爲冰山盆地木族的祖先。”
“戰神的泥人奴僕,因戰神善良,隨作木姓,人神大戰後,還曾力保戰神後代,聽說因此八荒八神只有戰神有後。”
“泥人木姓,也在人神大戰之後,離開冰山盆地,經千百成年,散佈木荒。”
“團長提到的刑天,就是在寒山峽谷出生的。”
見老樹終於說到刑天,丁一的注意力集中不少,而老樹提到刑天,也兩眼放光。
“刑天的出生,充滿傳奇色彩,而我恰好見證了他的成長。唉,這等奇才,自他一出生,冰山盆地就在流傳他的神話。”
“這種神話一直流傳數萬年之久,這數萬年的時間,我看着他從一個剛出生的嬰兒,成長到近乎神的高度。”
“而我數萬年時間,還只有三煉修爲,修煉之途,跟人類真是沒法比啊。”
“一次修煉間隙,感覺枯燥,想到木族打探此新奇消息,就是在這一次,第一次聽到了刑天的事。”
“這一次打探,我記憶十分深刻,因爲傳得太神奇了。”
“記得當時是在冷山峽谷,我閒來無事,想到那裡打探些消息,這時,刑天的故事已經傳開了,到處都在議論,到處都在傳頌。”
“我清楚的記得,兩個老嫗坐下房前屋檐下,一邊做着手中活計,一邊在談論。”
“我一聽到就被吸引,她們說寒山峽谷木族部落,首領的兒子一出生就有神力,還沒滿月就能與熊谷的黑熊搏鬥。”
“這還了得,我還未聽完,就立刻到寒山峽谷打探。這一打探,還真是如此,我也親眼看到了刑天,親眼看到了他的神力是多麼恐怖。”
“由於沉浸修煉,我錯過了他剛出生時神力的見證,當我親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快一歲了。”
“長得粉嫩可愛,是非常容易讓人喜歡,非常容易讓人親近的那種。”
“這小子儘管天生神力,但是對人卻相當有禮貌,而且相當聰明,天生過目不忘。”
“小小年紀,正義感卻很強,從不欺負弱小,心性又遠比同齡人成熟。”
“不好嬉戲玩耍,進取心相當強,點滴時間都在修煉,都在學習。”
“偶然與小夥伴玩耍,寧願自己受委屈,寧願自己受傷害,也不願小夥伴難堪,也不願小夥伴受欺負。”
“等到他七歲的時候,超強天賦已經顯露,身高已經快接近成年木族人。”
“不但長得像個成年人,爲人處世更像個成年人,甚至比一般的成年人更成熟更穩健。”
“想法多,點子多,諸事都有周全考慮,修爲已經到達四煉層次。”
“除了五煉層次的木族國主,就數他的修爲最高,而論實力,小刑天的實力,甚至已經超過了國主。”
“這時,他表現出對族人的無比熱愛,整個冰山盆地,都在傳頌他爲族人排憂解難的事蹟。”
“我就是在這時被他發現的,爲什麼被他發現,因爲小刑天額頭生長着第三隻眼,七歲這年,被他激活了。”
“要知道發現我是很難的,因爲我是通過其他的鐵杉樹感知他們的存在,打探他們的消息,追逐他們的行蹤。”
“但他那的那隻第三隻眼,卻無比神奇,通過感知,我見到了那隻眼,也是唯一的一次見到那隻眼。”
“他可能是有所發現,也或者只是有所覺察,那次我追逐他的行蹤時,他正趕往中木,行走迅速,已經快出鐵杉樹林。”
“就在我通過附近的鐵杉樹感知他的時候,他突然看向那顆我用來藉助感知的樹,額頭一隻眼睛緩緩張開。”
“這隻眼給我的感覺一輩子都忘不掉,不見眼球,不見瞳孔,只見到一片空洞,深邃無比的空洞。”
“裡面什麼都沒有,是一種沒有到極致的沒有,彷彿能夠吸食一切,又彷彿能夠創造一切。”
“我的感知被這隻眼發現,就被吸住無法掙脫,甚至我認爲,只要他願意,將能吞噬我的感知。”
“不過他並沒有吞噬我的感知,反而對着我輕輕一笑,這輕輕的一笑,彷彿就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一笑中,我有一種感覺,感覺我的一切他已經知曉,這種感覺非常奇怪。”
“因爲我所說的感覺一切都被他知曉,包括我的出生、成長,乃至我的修爲,靈丹裡外似乎都被他看了個透。”
“一笑之後,小刑天的那隻眼就消失了,他也回過身來繼續趕路,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的靈丹深處出現了一句話,‘不要傷害我的族人’。”
“語氣平和,如沐春風。不像警告,更像朋友相托,讓我感動了好幾天。”
“這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他,此後的事,都是通過木族人那裡打聽到的。”
“原來,他趕往中木,是去辭別的。以七歲年紀,要獨自外出生死歷練。”
“用他的話說,溫室裡的花朵再鮮豔,也經不起風雨,他要到更廣闊的天地去增長見識、豐富閱歷,他要到大風大浪中去提升修爲、壯大實力。”
“此後有數百年時間,再無小刑天的消息,直到有一天,忽然有大量修煉者出現在冰山盆地。”
“爲首一人被稱作天仙,他們口稱木族是原始人類之後,是人神大戰中神的幫兇後代,又口稱天帝有旨,罪不及他人,只索刑天,要國主交出刑天,否則難免滅族之禍。”
“木族人原本團結,刑天在木族又留下太多功績,深得族人愛戴。不但國主強硬,就是婦孺也無一人屈服。”
“可憐木族災禍從此降臨,從國主開始,一個個被殺,無一人言及刑天行蹤。”
“直到最後一個部落首領被殺,這羣修煉者也未獲得任何刑天消息,哪怕是刑天在哪裡出生,也沒一人開口,刑天自始至終,也沒有出現。”
“後來,又多次有修煉者現身冰山盆地,或來打探消息,或來確認行蹤,或來尋釁滋事,或來發泄報復。”
“冰山盆地不再安寧,木族百姓從此災禍不斷,不得安全,不時出現屠殺事件。”
“修煉者面前,平民如同羔羊,哪怕是他們遺傳血脈強大,號稱巨人,在修煉者面前毫無反抗之力。”
“這種情況,陸陸續續,延續了幾百年。幾百年之後,冰山盆地終於再無修煉者出現。”
“從木族人口中,從偶然出現的修煉者口中,我又聽到些傳言。”
“據說得知族人受禍,刑天發怒,血腥報復,只要曾經踏足冰山盆地的,不問原由不問情形,誰踏入誰滅族,無論男女,無論老少,一律屠盡。”
“從這些偶然出現的修煉者口中,我也聽到了一些刑天外界生死歷練消息。木族之禍,起於刑天之眼。”
“刑天的第三隻眼,被稱爲創世之眼,能知過去,能知未來,能預知福禍,能趨吉避凶,能看破一切虛妄,甚至傳言,可以令時間倒流,令空間停止。”
“刑天太過睿智,太過善良,太過仁厚,不從世俗,不服教化。”
“別人認爲是妖魔鬼怪,他卻認爲也是生命,應當尊重,不應不問原由,肆意屠戮,而且與不少怪獸、異類深相結納,關鍵時候甚至出手相助,抵抗天庭。”
“他又認爲輪迴之事,太過牽強,泯滅初始善良,強毀萬物天性,以此推行教化,更爲不妥。”
“因果循環,也被他認爲是一廂情願之事,因果自然生起,也應當自然而亡,不應該強行循環,乃至冤冤相報,禍事、爭鬥因此代代不息。”
“原本這些都不算什麼,只是個人看法而已,關鍵是刑天天性看不得冤屈,見不得不平,立下志願,要改變這一切,抹除人爲痕跡,還天地自然大道。”
“但是,數次爭辯,卻數次被打壓,數次抗爭,卻數次被凌辱。”
“一次又被強者凌辱,這位強者動了取刑天性命念頭,性命攸關之際,刑天被迫睜開創世之眼。”
“創世之眼,可以創世,也可以滅世,雖然成功逃脫,但是創世之眼秘密從此泄露,被無數強者惦記。”
“一些關於刑天的謠言,開始在世間傳播。被傳爲唯一倖存的原始人類,是人神大戰幫兇的後代,要顛覆天庭,要重新將女媧創造的人類,作爲原始人類的奴僕。”
“更傳出刑天額頭生長滅世之眼,是人類的終結者,是世界末日的毀滅者,被天庭劃爲妖魔鬼怪,天帝向天下發出旨意,要徹底消滅刑天,除魔護道。”
“也許被壓迫不過,也許被追殺不過,刑天后來乾脆佔據十萬大山,率領天庭眼中的妖魔鬼怪,不再服從天庭管教,挑戰天庭之威,不遵從世俗教化的約束,抵抗六道輪迴。”
“再後來的事,世間已經流傳很廣了,團長您應該都聽說了。我曾受刑天離別相托,奈何實力相差太大,修爲又不夠,還未化形,木族受禍,只能眼睜睜看着,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唉,木族受禍,刑天不出,興許有難脫身不得,興許實力不夠現身不得,以他對族人無比的關愛,承受的將是多麼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