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鄰知道狗會長手底下人多,等加入進去了才切身體會到什麼叫做熱熱鬧鬧,不知疲倦。
下了遊戲後忙着今日的工作收尾,他沒有再碰手機。等回到家中洗漱,換了睡衣躺牀上,一邊喝着牛奶準備睡覺一邊習慣性地打開手機隨便看看時,便看到微信彈出的消息,一條緊接着一條,不得消停。
他特好奇這些人深更半夜聊些什麼,精神的跟打了雞血一樣,點進去一瞧,拿貓和老鼠裡面的傑瑞當頭像的秦少游正在排兵佈陣:“魚頭,雞婆,你們兩個組隊打剩下的寮突破;我帶兔子刷幾把狗糧,她的荒要升六星;雲雀,明天的鬼王時間記得改一下,七點半就開。”
魚頭像、雞頭像、兔子頭像和麻雀頭像的幾個人紛紛應是。
這一串動物排排坐,姚若鄰看得直樂,剛抿的一口牛奶差點噴了出來,嗆得他臉色通紅:“你們這是陰陽寮還是動物園啊?”
秦少游看到熟悉的粉白色櫻花頭像,知道是姚若鄰出現了,打趣道:“咱們這是馬戲團。”
魚頭副會長看着打情罵俏似的兩個人,牙都要被酸倒了,拆臺道:“是啊,你就是個耍猴兒的。”
秦少游跟他擡槓:“我不耍你。”
魚頭副會長接茬道:“你愛耍自己。”
姚若鄰見他們話趕着話,居然脣槍舌劍的鬥起嘴來,心想狗會長這張又賤又厲害的嘴巴原來不完全針對他一個人,真跟野狗似的,見人就咬。其他成員倒見怪不怪,會長和副會長關係最親密,吵架是家常便飯,關係一般或者會長看不上眼的人,他還懶得浪費口舌。
麻雀頭像的人似乎也是副會長,及時出頭轉移話題,說:“那櫻花頭像是誰家姘頭啊?”一個陰陽寮的人數上限是一百,他們寮已經招足了九十七個人,再想進來可沒那麼容易,除非副會長以上的人開了後門。
“姘頭”這詞讓牙尖嘴利的秦少游難得打了個磕巴,他略有些尷尬地說:“沒那種關係,是我拉進來跟我換碎片的。”
魚頭私下跟麻雀說,別信,就是他姘頭,以前天天掛嘴邊離不得的櫻吹雪。雲雀一聽對方是秦少游常罵的娘娘腔,也驚詫不已,第一個反應便是:“他被盜號了?”
魚頭又說,櫻吹雪其實是女孩子,估計還是個漂亮小妹妹。雲雀瞬間明白過來,瞭然道:“見色忘義。”
倆人湊一塊鄙棄了秦少游一番,雲雀又把這小秘密告訴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也是寮裡的成員,特憋不住事的一個人,在羣裡只是客氣又冷淡地歡迎了一下姚若鄰,私底下卻挨個傳播了一遍。不到十分鐘,漂亮小妹妹櫻吹雪,狗會長的姘頭,就變成了寮裡公開的秘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流言蜚語這種東西往往當事人是最後一個知情的。姚若鄰在秦少游手底下待了三天,眼看着週末就過去了,之前約定好的見一面,誰都沒有動靜,他們不着急倒把看熱鬧的旁觀者急死了。雲雀的女朋友有意無意提了一嘴,今天是禮拜天吧?都快下午四點了,狗會長怎麼還在打遊戲呀?
秦少游說:“放假不打遊戲還能幹嘛?我又不是你,一放假就坐高鐵去跟雲雀約會。”
“你兩點鐘不是約了櫻吹雪嗎?我記得你們也是同城,出來見一面不用坐幾個小時高鐵吧。”遊戲裡還有個附近頻道,秦少游不止一次跟姚若鄰在附近頻道里冤家路窄,雲雀女朋友圍觀他們互相舉報對方的時候,還火上澆油過幾回。
秦少游解釋道:“她今天加班,約下次了。”
雲雀女朋友挺失望的,表現的比他還沮喪三分:“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一般女孩子說下次,基本不可能有下次了。我是女生,我最懂了。”
秦少游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姚若鄰從來不提下次見面的時間,也從來不好奇爲什麼突然約他出來,根本就沒放在心上當回事兒。
他剛想說沒下次就沒下次唄,約他出來也不是什麼好事,話還沒發出去,櫻吹雪那混在一羣動物裡頗爲扎眼的頭像突然冒了出來:“你一定要約我出來嗎?爲什麼?我很想知道。”
姚若鄰沒上游戲,秦少游以爲他真加班去了,此時正忙得天昏地暗。冷不防被當衆質問,沉默地不敢作聲,在線的成員們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幫着姚若鄰逼問,他見躲不過去,方支支吾吾道:“這……不是你先約我的嘛……”
他那天打遊戲打到凌晨兩三點,附近頻道里還有些沒睡的夜貓子,不知誰起的頭,在頻道里講鬼故事。秦少游原本就很喜歡聽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夜貓子們又都跟寫小說似的,講得一波三折,引人入勝,令他聽得津津有味,捨不得去睡覺。快天亮的時候,故事講得差不多了,夜貓子們又說,下週有個醫院主題的真人鬼屋要來國際廣場,爲期兩個月,已經租下負一層的場地,在搭棚子,等到週末就開放了。
夜貓子們還說,票很難搶,不知道凌晨去排隊能不能搶到第一批進去的票,這種地方就是要爭第一批進去纔好玩,不然排在後面,內景照片早就在網上滿天飛了,好沒意思。
姚若鄰似乎剛起牀,六點多鐘的時候上了一次遊戲,看到他們討論搶票的事,支了個招:讓他們去應聘日結的臨時工,這種四處搭棚子巡迴的鬼屋很缺人手的,去當鬼保證比當玩家進去的早。
秦少游就笑他,當鬼更沒意思,自己做道具,一點都不恐怖。花錢進鬼屋不就是圖個驚悚刺激!
姚若鄰一看是討人厭的死對頭在作犬吠,嘲諷道,說得跟你敢進去尋刺激一樣,你上次不是說家裡進了蟑螂嚇死你了嗎?黃豆大的膽,還去鬼屋玩?
你一句我一句,大清早就吵個翻天,旁人勸都勸不住。最後秦少游罵得狠了,姚若鄰不服氣道,你有種親自去一趟啊?別隻會吹牛皮,我有辦法拿票,你敢不敢跟上?
秦少游一夜瞌睡都氣沒了,若不是時間不早了,要趕着上班,肯定跟他繼續鬥下去。他下了遊戲去洗臉漱口,到了公司又掏出手機,接着之前的話題,喊姚若鄰出來,說,跟上就跟上,週末下午兩點,國際廣場東入口,不見不散。
“事情就是這樣。你先約我的,你不記得了嗎?”秦少游連珠炮似的用語音陳述整個事情的緣由。他的普通話很標準,甚是聽不出任何口音,嗓音乾淨醇厚,毫不費力地就能抓住聽衆的耳朵。
姚若鄰把手機貼在耳邊一個字一個字靜靜聽完,想起來那天吵架秦少游憋不住講了髒話罵他,被他奚落了一番沒素質沒教養,難怪秦少游之後不肯再提此事。他尷尬了一會兒,斟酌着語句回答道:“我那是氣話,你別放心上,我也不介意你那天說過的話。”
破天荒的給秦少游道歉,當着外人的面把這場烏龍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