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你說那降頭師忽然在這附近消失了?
迷離的夜色中,一臉鐵青的楊冰放眼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
就算以他對這個城市的陌生,卻也曾聽過這片區域對這座都市代表的意義。
按理說,這種見不得光的降頭師亡命而逃的話,一般都會往自己法壇所在的地方逃,而他們的法壇,一般都設置在僻靜無人的地方。可他爲什麼會在這裡消失?難道是這裡的人和那他有關係?
這怎麼可能 !
腦海中突然出現的這種猜測和推想,楊冰一時間連自己都不能說服。
要知道,這片區域住着的,可都是和這座城市的命脈息息相關的重點人家,這樣的人會勾結那些下三濫的歪門邪道?楊冰確實有懷疑。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的師叔靈達,絕非是那種輕易會張口妄言的人。不但不是,反而是那種平時沉默寡言,話不多的那種人。而這種輕易不開口的人,一開口,言必有中。再加上和自己的關係,楊冰也確定他絕不會欺騙自己。
一想到這裡,鐵青着臉的楊冰心一橫,便下了決心。
“孟組,麻煩你馬上聯繫當地警方,我要連夜搜索這片區域。”下了決心的楊冰說話時再沒了他素來表現出來的平靜,命令似的話語中隱隱透着一股殺氣。
他身後,他的師叔靈達和三位同樣身着喇嘛袍的師兄都默默地站在那裡,凝神注視着面前這片在夜色中毫無動靜的住宅區,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勉強壓抑着的那驚人怒氣。
“嗯,好的。我馬上就去聯繫。”同樣滿腔怒火,一心要將那殘忍的降頭師捉住的孟勝藍並沒有計較楊冰的不客氣,反倒隱隱地有些替他擔心。
因爲在那可能中槍落地的黑影忽然消失之後,怒罵出口的楊冰從現場又找到了一面像是小旗的破布條,還沒等自己看明白上面亂七八糟的都畫着些什麼的時候,楊冰就幾乎是跳着腳暴怒了起來。
他那緊攥着破布條仰天咆哮的猙獰模樣,真的把她和隨後趕來的特警小隊嚇了一大跳!
那一刻的楊冰像是整個換了個人。
猛然間,他就像一個猛然露出爪牙憤然咆哮的瘋獸,渾身散發出着濃濃的殺氣和一股令人非常不舒服的瘋狂,再也不是平素自己熟悉的那個經常在臉上帶着一抹奇異笑容的楊冰了。
慶幸的是,在那幾個忽然出現的喇嘛一起將手搭在他肩頭時,他忽然平靜了下來。隱約間,一肚子擔心的孟勝藍只聽到鐵青着臉的他低聲給那三個喇嘛說道:“三位師兄助我!”
緊接着,那個忽然消失了的老喇嘛又忽然回來,帶着自己這一大票人跟到了這裡。
在來的路上,孟勝藍還奇怪的發現了另一個不可思議的問題。那就是,自己這羣人和那個降頭師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但直到現在,都沒看到當地警方的人出現在這裡。難道,這麼大的動靜都根本沒驚動到任何人?
一切儘管都透着詭異和不可思議,但是清楚楊冰背景的她卻並沒有過於奇怪和緊張。她相信,如果可以的話,在這件事完了之後,楊冰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和說明。當然,要是楊冰自己不提,她也不會去強問,因爲那關乎到他們警方的紀律。
“什麼?你們要搜查那裡? 對不起,這件事我做不了住,我要向上級請示。孟組長,請你們少等。”
基本在電話內出現這樣的回答時,孟勝藍就已經隱約感到了要搜查這裡的困難性。但她還是沒想到隨後而來的等待會是那麼的漫長,而隨後出現的陣勢又會是那麼大。
“還是佔線!”
整整一刻鐘過去了,手機的那頭傳來的除了盲音還是盲音。不但警局內的電話持續佔線,就連當地警方最高領導人的電話也始終在佔線。
楊冰鐵青的臉上神色更加陰沉。最後他終於還是從懷裡掏出了手機,避到一邊去打了幾個電話。
“再等十分鐘,他們要是還不過來,咱們就自己開始搜捕!”關了電話的楊冰口中硬邦邦迸出瞭如上的話語。
孟勝藍默然,她知道楊冰有這個權力。
還沒到十分鐘,原本寬敞的馬路上一下子就停滿了呼嘯而來的警車。
刺耳鳴叫着的警車輕易的做到了他們忙活了大半天都沒做到的事情,面前原本靜謐的住宅區中,已經次第亮起了明亮的燈光,同時也出現了隱隱的沸騰的人聲。
目睹這一切,就連孟勝藍臉上的神色也陰沉了下來。因爲她和楊冰一樣,注意到了警方的幾個高級官員身上,都不分先後的出現了急促的手機鳴叫聲,令那些高級警官臉上都顯出了尷尬的神色。
因爲他們並沒有幾個人去接自己的電話。這是爲什麼 ?
“小孟啊,不是我們不配合。你也知道,這裡比較敏感,你看不能這樣?今晚我先叫人守住這裡,等天亮了咱們再進去搜查?”
有些尷尬的搓着手,當地警方的最高領導急匆匆的迎上來,和一臉肅容的孟勝藍低聲商量。
“高局長,現在這裡已經不是我做主了,請你去和楊特派員商量這件事。不過以我的看法,還是儘快開始搜索的好。”
壓了壓心頭的火氣,孟勝藍技巧的打起了太極,將球踢向了一臉鐵青的楊冰。
因爲她儘管心裡不快,卻也知道,作爲外來者,自己和楊冰儘管是上面派下來的人,絕對有命令他們的權力,但也不能和當地的警方將關係搞的太僵,特別是兩個人都將關係搞的太僵。
否則,很多事會很難辦。再者,從基層上來的她也知道,畢竟有很多事,地方上有地方自己的考慮和難處,所以有些看起來完全該歸警方處理的事,也並不光是警方都能說了算的。
所以,壓下了怒火的她客氣的將這個難題轉移了過去。因爲她知道,身份不同的楊冰會有自己處理方式的。
“哦,好的。咦,特派員?”剛要轉身的高局長眼神一凝,有些疑惑的停住了腳步。
“嗯,特派員。” 孟勝藍點頭回答的同時,加重語氣重複了一次。
“啊!多謝!”瞳孔忽然一縮的高局長的臉一下子僵硬了起來。隨即在給孟勝藍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後,腳步有些沉重的走向了楊冰。
做爲本地級別最高的警務人員,他當然知道孟勝藍加重的語氣代表着什麼意思。
剛纔,就在他向當地的幾位領導人請示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原本顧慮重重的本市最高領導在接了一個電話之後,臉上出現那一陣子難看和惶恐。隨即,他就被命令親自帶隊,馬上過來。
所以從那一瞬間起,他本人就已經死了要再作商量的心。現在,孟勝藍加重了語氣,更讓他明白了這個事實。
果然,在他刻意放低了身架,低聲向這一臉鐵青的年輕人說出自己的要求時,迎接他的是一雙冰冷到令人膽寒的目光和一抹淡淡的譏笑。
紅着臉的他猛的一咬牙,低聲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說完,他在當地忽然立正,規規矩矩的敬了一個警禮。
“啪!”雙腳一合,楊冰也端端正正的回了一個禮。隨即提高聲音,猛然喝道:“馬上開始地毯式搜查!”
於是,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在高局長的親自帶領下,在許多人驚訝莫名的猜疑中,對眼前的這片區域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
“玄武宗?”方榕大吃了一驚。
“玄武宗不是已經被白雲觀滅絕了嗎?怎麼會有這些東西留下?” 帶着一肚子的疑惑,方榕先不急着看書裡的內容,卻擡頭向對面的老僧望去。
“方施主果然能看懂?難怪另一位方施主會讓我把這東西交給你,這是上一代寺主留下的。我讀書不多,這幾天也曾翻看過幾次,卻難以看懂。”
似乎並不知道方榕此時滿腹的疑問,正在那裡仔細剝着花生殼的老僧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還沒細看,不知道能否看懂。老師父你剛說這是誰留給我的 ?”
方榕心裡暗急。不過此時,他也已看出這老僧是有些老糊塗了,並非是故意裝成這樣戲弄自己。所以只能耐着性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追問。
“是啊,你不知道麼?是另一位姓方的施主說要我交給你的。”認真的點着頭,說話的老僧臉上帶着一抹無害的微笑,在飄搖的油燈下看上去很是平靜和慈祥。
“另一位姓方的施主? ”聽到這裡,方榕心裡忽然咯噔一下,“他是不是名叫方羽?”
“阿彌陀佛,兩位施主果然認識。那就真的沒錯了,呵呵。”稍有些天真的,那老僧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了起來。
“方羽他怎麼知道自己要來這裡?他爲什麼又要把這本書留給自己?他又憑什麼知道自己會接受這本書?”
心頭猛震之下,方榕腦海裡轉眼之間閃過這麼多念頭,隨即就在這最後念頭閃過的瞬間,方榕“哎!”的發出了一聲驚呼,站了起來。
“咦,榕施主這是怎麼了?被沙子咯到牙了麼 ? 吃這種沙炒花生,一定不能着急的,趕緊用茶漱漱口吧,再吃的時候要小心一點。罪過,罪過。”
看到他神色古怪的猛然站了起來,這個看上去稍有些頭腦不清的老僧也趕忙站了起來。
“不是的,老師父。只是我忽然想起一件已經忘了的事,所以情急之下才會失態。不好意思,讓您受驚了。”
本來心亂如麻的方榕被他這麼一打岔,心神迅速地收攏了起來。恢復鎮靜的他面對這稍有點糊塗的年邁老僧,竟發現很難在他那種平靜而又有些天真的笑容面前亂講。於是便也很認真的說明情況,並道歉。
剛纔,他在最後一個念頭劃過心頭的瞬間,忽然驚訝的發現了自己內心深處,對於這個叫方羽的年輕人的一抹畏懼和本能的厭惡,所以才猛然驚呼了出來。
因爲他自問本身在再次接觸到體內那個聲音的點撥之後,應該早已清楚的認識到那個名叫方羽的神秘少年不但是幫着他將體內的天妖鎮壓住了恩人,而且還可能是自己最後徹底擺脫天妖附體命運的救星。
更何況自己還答應過那聲音,要幫他和自己儘快找到方羽解決各自的問題。可是現在,怎麼自己的心裡會忽然涌過這種畏懼和厭惡的感覺呢?
畏懼或許還可以用自己知道那方羽是可遇不可求的那類高人來解釋。那麼,這幾乎近似本能的厭惡呢 ? 這又要用什麼來解釋?
想到這一點的方榕心念在瞬間百轉,終於很快將這種感覺的出現,歸結到了此刻體內正沉睡着的天妖身上。
於是,他在驚呼聲出口的瞬間這才忽然明白,自己和天妖的糾纏並沒有完結。眼下的它和自己,只不過是將以前的那種直接對峙換成了另一種更爲微妙的爭奪而已。看起來自己和它相互糾纏鬥爭的路還有很長。
“哦,原來是這樣啊,呵呵,不打緊,不打緊。老衲也經常忘事,然後過了很久纔會又忽然想起的。這時間一切虛妄,習慣了就好。”
和善的一笑,老僧又慢慢坐了下去,口裡顛三倒四地說道。
“老師父,你不是說這本書是你們上代寺主留下來的嗎? 怎麼又變成是方羽叫你交給我的了?”
心神已經穩定了下來的方榕略一深思,便察覺到了今天這件事其中的另一個蹊蹺。
此時的他,對於已經察覺出來的自己和天妖之間的那種現狀,並沒有做太多的顧忌和擔心。最艱難的十年都熬過來了,還會害怕這情勢好了許多的現在麼!
“因爲直到他來之後,我才知道寺裡還有這本書和那件東西的存在。而且和這本書一起放着的,還有封上代寺主留下來的信。
寺主在信裡再三囑咐我們這些後世的弟子,要把放在那裡的這本書和那件東西都送給找到這些東西的人,千萬不可以插手阻攔。所以這本書和那件東西就歸那位叫方羽的施主了。
可是他翻看了這本書之後,又什麼都沒拿,反倒留下了一封信,還叫我七天之後,把這本書直接交給一個叫方榕的年輕人,也就是你了。他說你會來這裡的。沒想到,現在你果真來了。莫非這是你們越好的 ? ”
臉上帶着回憶的神色,老僧絮絮叨叨的說着曾經發生過的過往。
“還有封信和一件東西?老師父,它們現在在那兒?”方榕微微一愣,方羽在七天之前就知道自己要來這裡?
緊接着他心裡忽然一動“對了,老師父,請問今天幾號了?”
“今天七月初九。”稍微想了一下,那老僧掐着指頭說道。
“哦!”方榕低低的應了一聲,這才知道自己竟在親人的墳前,沒吃沒喝地整整靜坐了七天。怪不得肚子到現在這麼餓。
“那位叫方羽的施主留下信和那件東西的時候,曾經對我說,如果施主你自己能找到它們的話,它們就歸你。要是找不到的話,就讓它們在原地方一直放着等待其它的有緣人。”
老僧似乎沒注意到他的沉思,依舊仔細地剝着手中的花生,慢條斯理的說着他要說的話。
神色之間,他對有可能留在寺內的那件東西和那份信並沒有太多的其它表情,依舊是一臉的平靜和安詳。
“要我自己找?”方榕心頭涌過一絲淡淡的苦澀,暗歎着站起身來。對一個陌生的人再三將自己這麼安排着的行爲,他隱隱覺得有些很失落、
掙扎了這麼久,現在的自己依然像個別人手中的棋子,被隨意的操縱着不能自己。就在心中這真實的失落和另一股莫名的抵抗中,他還是站起了身子,準備去找那封信和那件東西。
“老師父,那天他是在那裡給你說的這些話 ? ”臨行動之前,方榕心裡忽然一動張口問道。
“就在大殿裡啊,除了那裡還能在那裡?”老僧咀嚼着口中的花生,含糊的應道。
直到這一刻,方榕才發覺他似乎並不怎麼守佛門的清規,按照他的記憶,佛門弟子好像現在並不該吃東西的。
不過這又和現在的他又什麼關係?
灑然一笑中,方榕給老僧打了個招呼,往大殿中走去。
“豢龍堂劉”
在衆多猜疑,敵視以及晦暗難明的目光注視下,就在各家或平靜,或惱怒的詰問裡,鐵青着臉,一直不爲之所動的楊冰一行,終於逐漸、逐漸的來到了這座與衆不同的豪宅門前。
說它與衆不同,是因爲它的建築和周圍那些明顯西式的樓房花園風格迥然不同。現在矗立在楊冰他們面前的,是一個在這樣繁華的都市中極爲罕見的中式仿古院落。
硃紅色明漆漆就的大門上,佈滿了式樣古舊而又氣魄非凡的拳大青銅門釘。緊靠着門縫的中央,兩個足有籃球大小的上古惡獸的頭像嘴裡,垂落着兩個粗粗的金黃色門環。
整個大門在雕龍描鳳的高大門樓映襯下,散發出一種類似廟堂一般的肅穆和莊嚴感覺,在門樓角上那兩隻巨大的紅燈籠照耀下,迎接着他們一行的到來。
門裡已經隱約有匆匆腳步聲在響,看來是裡面的人也聽到動靜,出來開門了。
“豢龍堂劉,這是誰家?”
冷冷的打量着門樓一側,被鑲嵌在青磚之內的那塊黃銅豎匾之上的古拙大字,自搜查開始以來,一直就未曾說話的楊冰忽然開口了。
因爲剛走到這裡,他就明顯感覺到了從這巨大的門樓之後,散發出來的那股龐大氣機。在他的記憶中,似乎只有在面對着自己師門的大殿和少數幾個特別的地方時,纔有過類似的感覺。
這個門口註明了自己姓氏和來歷的庭院中,究竟住的是些什麼人?爲何這裡會散發出這麼龐大的氣勢出來?他們是否就是跟那下三濫的降頭師勾結在一起的修行人?
一時間,楊冰的腦子高速地運轉了起來。因爲幾乎就在他動容的同一時刻,他也清晰的感應到了身後遠遠的暗處,自己師叔和那三位師兄氣息的異動。
其中,修爲最深厚的師叔靈達身上的氣機波動最強烈。幾乎就在自己感應到的瞬間,他的氣機就已經攀升到了最敏感的顛峰狀態!
這是爲什麼?
“這裡是名列國內百強企業之一的豢龍集團總裁劉明原的家。”低聲答到這裡,緊跟在楊冰身側的高局長又往前湊了湊,幾乎就挨在楊冰的耳邊又悄聲說道:“他是最上面再三關照的保護對象,本人也是……”
鐵青着臉的楊冰目光一凝,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就在此時,巨大的硃紅色的大門被緩緩拉開。
“高局長,怎麼是你?今晚這裡吵死人了,我還正準備打電話向你報案,請你派人過來看看呢。”說話的同時,門裡出來的一個微胖中年人在一個英俊少年的陪同下,微笑着快步向臺階下迎來。
“抱歉啊劉總,我們正在執行公務,打攪了您休息了,見諒見諒。”擡眼掃了一下楊冰,高局長看他並沒有阻攔的意思。於是藉着握手寒暄的功夫將劉明原拉到了一邊,低聲飛快的給他說明情況,並要求他儘量配合。
不停的點着頭,收斂起了笑容的劉明原帶着好奇的目光向楊冰他們望來,正好看到楊冰也正在注視着他,於是兩人在目光相交的同時,都輕微的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隨即,楊冰的目光便被緊隨在劉明原身後的那個英俊到有些不像樣子的青年人所吸引。因爲從那青年身上,他才明顯的感應到了修行人特有的氣息。而那個劉明原身上,他並沒有感覺到任何這樣的氣息。
這就有些古怪了 。
靜靜的閉目站在大殿門口過了良久,方榕這才邁步走進了大雄寶殿。
沒有任何猶豫,他徑自走向了位於中央的釋迦佛祖。當他在門口凝神閉目搜索時候,曾經發現,那種奇特的波動在佛像周圍波動的最厲害。
但是一走進大殿內,這種強弱的細微分別就被迎面而來的強烈波動給包容了過去,再也分辨不出來。但他還是按照自己在門口的感應,直接向佛像走了過去。
果然,當他走近當中佛像的時候,懷裡的朱雀鏡就猛地再次升高溫度,同時還不停的發一聲聲清越的鳴叫,就連胸前那原本黯淡了下去的紅芒,也再度的大盛了起來。
越是靠近佛像前的供桌,這種種奇異的現象出現的就越厲害。
方榕覺得很奇怪,圍繞着佛像轉了好幾圈,發現他只要離開佛像三米之外外,懷中的鏡子發出的輕鳴、溫度以及紅芒就會明顯減弱。
莫非蹊蹺就在這佛像身上?
緊貼在佛像周圍,方榕強忍着懷中朱雀鏡散發出來的高溫,睜大了眼睛,一寸寸的仔細搜索着這佛像身上的每一個地方,企圖找出埋藏在它身上的秘密、
整個佛像好像是一體塑造出來的,佛像身上幾乎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兩人多高,粘指微笑的釋迦佛祖安詳的端坐在栩栩如生的九品蓮臺上,默默的注視着方榕的一舉一動,似乎在鼓勵着滿頭出現細密汗水的他不要放棄,繼續努力的搜尋。
長長吸了一口氣,被朱雀鏡散發出來的高溫灼燙得胸口生疼的方榕,再次壓下了久搜不得的焦躁,將一直凝結在佛像本身的目光移到了它座下的這張九品蓮臺。
這一米多大的九品蓮臺塑得很精緻,與佛像的比例完全吻合,看樣子同樣出自高手手筆。方榕在蓮臺上下搜摸了不下十遍,感覺不到有什麼特別,與整個塑像上下沒有一絲縫隙,根本看不出藏有東西的痕跡。
“難道也不在這裡?”
正在猶豫間,方榕的手指無意間勾住一片蓮花瓣,一種奇特的感覺頓時滾過他的心田。就像冥冥中有什麼東西互換似的,他手指尖上自動滾過一道氣勁,重重的點在了某個地方。
只聽得“軋軋”之聲響起,腳下地板開始發生震動。方榕趕緊跳開。不一會,他原來站立的地方出現一個洞口,半蓋的地板下方露出的洞口大約有兩尺見方。
忍着心頭的興奮和驚疑,方榕走上前去。洞口很黑,但藉着昏黃的燈光可以看到,裡面好像有臺階。
他用腳踢了踢半蓋在洞口的地板,地板無聲地滑開了,露出五尺見方的口。原來是時間太久,機括失靈了。
硬忍住直接衝下去的衝動,方榕帶着微微的歉意,從佛像前的供桌上拿過一盞油燈,然後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從臺階一步步往下走。
青石鋪就的臺階螺旋而下,好像正好走到了佛像的底下。從內部構造來看,有點像過去富裕人家建的防兵洞。臺階的盡頭是一個正方形的地下室,中間一張石桌,上面放着有蠟燭,方榕過去把蠟燭點燃。
地下室裡慢慢亮了起來,頭頂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反射着微弱的光線。一擡頭,方榕看見室頂上有一個很大的圖形,龍鳳龜麟這四種傳說中的靈物用它們栩栩如生的圖案,構成了一個類似四象的大圖。
青石板鋪就的石室裡,那張式樣古拙的圓石桌上,正中擺放有一大一小兩個盒子。石桌上塵土很厚,但這兩個盒子上面卻沒有多少灰塵。
在兩個摞起來的石盒子之間,露出了白紙的一角。
“字奉榕兄如見:
方羽因當日故人相薦,得悉兄之際遇。適逢長者賜一奇物,於探尋其中隱秘時偶聞壎之悲音,與兄幸有一面之緣。
兄之際遇羽已有所知,本當傾力襄助,以解兄之憂思。奈何兄體內之妖根業已深種,羽若悍然出手,妖物縱然得去,於兄亦有大礙。去與不去之間,羽似覺另有蹊徑可尋。
而今長者所賜奇物之秘蘊大半若揭,吾揣測之餘,此間所藏之物於兄實有奇用,故施小術以促兄之來臨,兄當不憚羽之魯莽。
玄武之難,密法隱世。妖性難馴,同之化之。
化之如何,皆看前緣……
草草不拘即日
靜靜的凝望着白紙下方那四個一如本人那般雋秀而又飄逸的落款小字,好久之後,方榕終於用一種百感交集的沉靜,慢慢讀出了那四個字,“小鎮方羽。”
一時間,他有些恍惚的眼前,似乎出現了七天前的夜裡,那風姿飄逸的青衣少年在這石室搖曳的油燈下奮筆疾書的身影,似乎出現了那名叫方羽的少年飄然而去的背影,更似乎看到了這件石室的洞口緩緩關閉時,他地頭凝望時,臉上浮現出的那一抹真誠、欣慰而又的關切笑意。
“小鎮方羽!”在情懷激盪的心境中,方榕幾乎呻吟着閉上了自己雙眼,一個字,一個字的將這四個字和那少年的音容一起,刻在了自己心間。
良久之後,神色恢復平靜的方榕細心將這張再也普通不過的白紙箋摺疊成方塊,藏進了上衣兜裡,這纔將目光投向了面前石桌上的那兩個盒子。
剛纔,方榕曾拿起過那個小的,知道里面很輕,也沒有上鎖。所以他順手掀開盒蓋,裡面是一些信箋。
藉着燭光,方榕打開一封看了起來。慢慢地,他的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又打開第二封,第三封,神情越來越凝重。
當他看完最後一封,把信放進盒子裡,蓋上盒蓋,就蹲在那裡雙手抱頭,呆呆地發起愣來。
過了好久,長噓了一口氣的他站起身來,把那個大盒子拉了過來。又猶豫了一下,最後纔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似的,慢慢打開了蓋子。
油燈昏黃的燈光下,映入眼簾的是盒子裡面的一層紅布,掀開紅布,下邊是一塊被雕刻成蛤蟆形狀的黑色石頭。
黑石入手沉甸甸的一片冰涼,渾身天然佈滿疙瘩,摸起來卻又感覺細膩柔滑,竟和傳聞中的墨玉帶給人的感覺有些相似。
被雕刻成的蛤蟆在相對懂行的方榕細瞧之下,發現真稱的上栩栩如生,雕功絕對是巧奪天工,絕不是一般的高手匠人所能刻出來的。
光是這雕功,現在拿出去就能買到一般人永遠掙不到手的天價,更不用說那兩隻血紅的眼睛,那兩顆用血紅晶瑩的璀璨寶石極爲巧妙的鑲嵌在眼簾縫隙中眼珠的價值了。反正以方榕的眼力,都只能判定那兩顆晶瑩剔透,絕少瑕疵的血紅寶石價值不菲,但卻說不上那兩顆眼睛到底是那一類寶石。
黑瑩瑩的蛤蟆身上,與眼睛顏色相同的,是它微張着的口中含着的那顆血紅色的寶珠。那是一顆指頭蛋大小的渾圓珠子,看上去質地並不如那兩顆晶瑩剔透的眼珠,但方榕的注意力還是很奇怪被它全都給吸引了過去。
因爲它一直在散發着一種奇異的,並不是很強,但是卻非常吸引人注意的淡淡紅芒。而此時,那原本有些黯淡的紅芒正與方榕胸前此時愈見強烈的朱雀鏡發出的紅芒交相輝映,就在朱雀鏡發出的連番輕鳴聲裡,它的紅芒也開始迅速暴漲。
一時間,小小的石室中。兩種不同深淺的紅芒一起在朱雀鏡一聲賽過聲的清越長鳴大放光芒,轉眼之間,這兩團紅光映到了方榕的頭臉之上。
就在紅芒照到臉上之時,方榕頭腦中微微一昏,不由自主地就向面前蛤蟆口中的那一顆紅珠吹出了一口氣,珠子在裡面快速滾動,忽然,它發出一連串恍若來自九幽之下的低沉聲音。
“咕咕!”
與此同時,朱雀鏡連續不斷的輕鳴,也忽然化成了一聲聲宛如來自九天之上的清越的鳳鳴。
兩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同時在窄小的石室中碰撞,交匯,久久未能停息。
“楊警官,這是我兒子劉英奇,等下讓他陪着各位進去搜查,你看可好?”或許是注意到了楊冰冰冷的目光,也或許是爲了自重身價,已經明白了事情根由的劉明原離開了高局長的身邊,直接來到了楊冰面前。
“劉英奇?”楊冰就在點頭的瞬間,忽然覺得這名字好像在那裡聽過。
“劉英奇,你就是在聊城那邊的省城被人撞傷的那個劉英奇?”還沒等他想起來在那裡聽過這個名字,站在他身側的孟勝藍已經一步搶了出去。
“聊城!”一聽到聊城這個詞,楊冰也一下子想起了他是誰。
“聊城?”劉英奇先是一愣,緊接着臉就沉了下來:“沒錯,我兩個月前在雪城就是被幾個小流氓撞過,這位女士你認識我?”
因爲孟勝藍自來了後一直沒有說過話,高局長在給他們父子介紹的時候也沒介紹過她,加上她穿的又是便衣,所以劉英奇儘管有些懷疑她也是警察,但還是客氣的稱呼她爲女士。
在女人面前,特別是在稱的上是漂亮女人的面前,他一直都以風度絕佳而著稱,這點倒也不是裝出來的。
“孟勝藍。我曾在雪城和聊城那裡看過你的資料。你的傷這麼快就好了?”可惜孟勝嵐縣然對他這類人絕緣,根本就沒理會他的客氣和風度,反而硬梆梆的開始了她的追問。
“嗯,託天之幸,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謝謝您的關心。”劉英奇心裡隱隱的一跳,但臉上卻也笑容依舊。
“咦,英奇,你和這位孟組長認識?”就在這時,顯然已經從高局長那裡得知了孟勝藍身份的劉明原忽然插話過來。
“孟組長曾經看過我受傷的資料,不過我相信我們並不認識。楊警官,孟組長,請!”劉英奇微微一笑,風度極佳的伸手虛引他們入內。
楊冰點了點頭,邁步剛要入內,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響起了師叔靈達細若蚊蚋的傳音:“師侄且慢,這是道教龍虎宗派中長老蒼龍真人劉不愚的豢龍小築,不可魯莽失了禮數。”
“豢龍小築?”
楊冰一愣,停住腳步,再次往半開的大門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