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始動

始動

出乎預料的平靜中,桌上的檯曆又翻過了一頁。

“三哥,今天我和你一起回寨子。”

清晨燦爛的陽光中,方榕攔住了準備出門趙三。

“咦?你不是答應過韓老,要守在城裡提防的麼?”說到這裡,趙三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記得昨天你就硬拉着羅頭在那幾個工廠裡泡了一天,怎麼今天又有這麼好的興致,要陪我去寨子裡了?嘿嘿,躲的了今天、明天,那以後呢?能永遠躲下去麼?”

“只有天天作賊的,哪有天天防賊的?再說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那傢伙都還沒出現,緊張也不在這一半天的功夫上,我陪你上去看看就回來,應該不會誤事的。

至於躲不躲的這個問題,我自己暫時還沒完全想明白,再者她們都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不躲怎麼辦?回頭再說吧,眼下是躲過一天算一天。”說到最後,方榕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此時距離那晚擺在供桌上的天靈鉞無故清鳴,已經過去有整整十天之久。可是這些天裡,令韓老和吳冷泉齊齊變色的那個推測中的主角並沒有在聊城出現。反倒是懷着極高的警惕,日防夜防的準備着應付那降頭師出現的方榕,在這些天裡,卻被小蔣和小林那兩個丫頭輪流的突襲給鬧了個手忙腳亂。以至於讓他在這兩天內,時時都興起丟開手頭的一切,再次悄然遠揚強烈衝動。

當然,眼下的情勢,悄然遠揚只能是他私心裡的一種奢望。不過對於利用工作作爲藉口,躲開那兩個小丫頭的機會,他可是一點都不會放過的。

感情這東西,也只有身在其中之後,纔會明白到底有多辛苦。

原本,根據長久以來的共處和了解,也基於方榕自己內心相對理性的分析和自己跟她們應對時的種種舉措,認定自己完全可以避免出現這種事情發生。可是沒想到,就在這短短几天的功夫裡,好像一切都變了。

首先讓他沒想到的,就是他向來認爲相處時間最長,把握最大的小蔣。沒想到素來含蓄的她竟會在王小明拜師的當晚,就直接守在半路上,根本無視他身邊的韓老和趙三,面對面的就對他袒露開了自己的心扉。

“榕哥,我喜歡你!”

就在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告白一下子打暈的瞬間,紅雲滿臉的小蔣不等他開口,又留下了短短几句話:“榕哥,我知道你心裡顧忌什麼,可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不在乎!我知道你一下子還決定不了,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等。我想告訴榕哥的是,不管榕哥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我都絕不會放棄!”

說完這些後,她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現場只留下被嚇住了的他,以及若有所思的趙三和臉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異樣表情的韓遠山。

就在心情紊亂的他跟着趙三和韓遠山他們回到賓館住處的時候,他又看到了臉上寫滿了堅定和激動小林。

於是,那天晚上,他徹底失眠了。

因爲小林也和小蔣一樣,根本無視韓老和趙三的在場,就那麼大大方方的盯着他的眼睛告訴他:“榕哥,我發現我已經愛上你了。我知道蓮姐也很愛你,而且你心裡還有另一個和我長的很像的女人,但我還是要當面告訴你,我愛上你了!和蓮姐一樣,我也是絕不會放棄的!”

第二天早上起來,一夜無眠,勉強算是想明白了的他曾試圖單獨約小蔣和小林中的一個出來,私下面對面的做個溝通和交流。可是她倆似乎早就有了攻守同盟。從那天開始,只要在他面前出現,都必定是兩個人一起出現,根本就不給他單獨拒絕的機會。

更加令他不可理解的是,就在這些天裡,有好幾次他狠下心準備就當着兩個人的面開口拒絕的時候,她倆卻非常聰明的要不就馬上顧左右而言其他,要不就嘻嘻哈哈的鬧將起來,依然還是不給他任何正經說話的機會。

要光是這樣,方榕也不至於沒辦法狼狽到要藉着工作爲理由,開始他東躲西藏的日子。因爲這兩個小丫頭在這些天裡,除了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之外,卻是一有空就會出現在他身邊,完全無視公司內其他人的驚訝和笑意,兩個人都擺出一副就是他女友的樣子,令方榕頭疼不已,幾天下來,狼狽不堪的方榕終於無奈的開始了他的逃避之旅。

因爲他已經承受不了。

一方面等待他的,是兩個在自己心中頗有好感的清麗少女火熱滾燙的感情。而另一方面等待他的,則是隻有他和周圍少數幾個人才明白的,那幾乎看不到希望的前途中,根本沒辦法回頭或者逃避的黑暗。

面對自己前方看不到盡頭的漆黑深淵,再加上曾經邂逅過的那段慘淡感情,早就知道自己在感情上註定有今生,沒來世的方榕除了一步步的後退,一此次的躲避之外,他還能做些什麼?

儘管這幾天裡,隨着他對意外得到的玄武宗術法的逐步瞭解和嘗試,以及在內煉時,發覺到的那一絲奇異氣機的不斷壯大和熔鍊,使得他感覺到就眼下來說,自己在和體內天妖的抗爭和融合中,隱約有了一線光明的生機。但是也只有身臨其境的他自己才知道,隨着熔鍊程度的不斷深入,每天夜裡的每一次熔鍊都是如何的兇險和可怖。

可以說,就他自己的感觸來說,如果以前是站在懸崖上的獨木橋上和天妖抗爭的話,那麼現在的自己,就像在一把鋒利的刀刃上和天妖共舞。稍有不甚,等待他的將是連一絲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絕境。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

也就是到了現在,他覺得自己纔在真正意義上,大約明白了這句不知道從那本書上看到過的文字中的含義。

其實除了他最擔心的這一點外,面對這兩個少女的這份感情,方榕還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又清晰的看到了另一種幾乎比天妖還要可怕的強烈危機和恐懼。

對於這種恐懼,以往的他,因爲從沒真正相信過自己還有擺脫天妖的希望,再加上家人都已不在,感情上除了一份過去的傷痕之外,幾乎也可以說的上是再無牽掛,所以內心深處儘管有所顧忌,但卻根本沒到恐懼的地步。

因爲這種恐懼的最後結果,也無非就是一死而已。和他失敗於天妖的侵佔相比,死在人們的手裡相對而言要讓他欣慰的多,不管這個人類的身份和背景如何。

但是現在,當任何一絲嘗試着接受這兩份感情中的某一份感情的想法,在他心頭偶然泛起的瞬間,這種顧忌馬上就變成了一份比體內的天妖還要令他膽寒的巨大恐懼,強烈的刺激着他的神經,鞭打和嘲笑着他的良知,使他連這方面的念頭都不敢再去泛起。

因爲儘管他體內被天妖盤踞,但他自小所受的教育,卻像深刻在骨血中的烙印一樣,一次次的提醒着他,“作爲一個有良知,有操守的人,是不可以那麼不顧一切的去自私的。”

而另一反面,殘酷的現實也在他內心深處,一次次反覆喧囂着,讓他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和麪前的趙三一樣,不,自己要比他還要更甚一步,手上已經沾了太多太多的鮮血,遲早要爲此而付出巨大的代價。

面對這樣的恐懼和良知上的提醒,陷入絕境的他除了躲避,還能有其他什麼的辦法去面對這兩份擺在面前的熾熱感情?

幸好,他在感情方面狼狽不堪的這些天裡,他傾入了極大精力的事業卻在各方面都極快的邁向了正軌。

首先,是忽然破戒收了徒弟的吳冷泉主持下的七星齋醫館,這纔開了不過短短十天,但七星齋和吳神醫的大名卻早已響遍了聊城周邊。這些天裡,不但附近周圍的城鎮中有病人不斷的趕來求醫,甚至從前天開始,就連省城裡,都有病人陸續到這裡來求醫,而且勢頭似乎有迅速增加的趨勢。

這樣出乎預料的結果不但導致了七星齋關門的時間越來越晚,而且就連醫館周圍的賓館飯店和商鋪連帶着生意好了許多。畢竟,吳冷泉他們最拿手的骨科,對應的並不是那種能在短時間內迅速恢復的病人。何況往往這類的病人,還需要家人的陪護。

其次,是由羅發榮主管的聊城內舊工廠的收購和整合,在他和那些從省城請回來的員工們齊心協力的努力下,收購回來的那三個企業的整頓和重組工組也在近期邁向了尾聲。

由於在整改的過程中,方榕他們儘自己最大的可能,考慮到了這些企業內原有職工的切身利益和企業將來的發展,並沒有像聊城內紛揚的傳言中說得那樣,也學龍翔模式進行硬性整改,所以他們七星旗下的三個企業的整改還算順利,並沒有在聊城弄出太大的動靜。這使得他們七星公司在聊城內的崛起速度和影響力,第一次明顯超過了對面的龍翔。

因爲對收購和合並企業的硬性整改,一刀切的整合手法讓一些原企業的職工失去飯碗而走上街頭遊行和靜坐,致使龍翔在近期中陷入了相當尷尬的困境。畢竟,有太多的人失去飯碗,這是當地的官方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還有最主要的,就是遠在羣山環繞中的韓家寨裡的通電工程終於在三天前完工。

有了電之後,只不過化了短短兩天左右的時間,寨子裡的鹹水處理工程的設備,以及分攤到各家的滷蟲養殖基地的大部分工作也都已經完成。根據當初的預算,大約再過個三五天,第一批的滷蟲產品就可以生產出來。

再就是開發區內聊城酒樓以及其他相關工程的建築,這一切也都在順利的,按照計劃進展着,猛上去,整個形式似乎一片美好。

所以這一切在給方榕的躲避提供了無數理由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極大的緩解了他因爲感情上的無奈躲避而引發出來的陰鬱。

所以在經過這些天漫長的等待,那晚突然發出清鳴的天靈鉞給韓老和吳冷泉他們帶來的不好預感,也就是推測中的那降頭師並沒有出現等原因,這才讓方榕動了回寨子一趟的念頭。

其實他可能自己都還沒注意到,隨着他在聊城內度過的時間一步步的延長,也隨着他和韓老越來越多的接觸,從一種程度上,他已經在隱隱約約中,慢慢的,有種把韓家寨和韓老的那所小院,當成自己另一個家的趨勢。

當然,對於這點,他自己現在還真沒意識到,儘管每次一想起那裡,一想起韓老,都令他心中有種暖洋洋的奇特感覺。

“唉!”

就在他倆踏上山道的同時,在他們目的地的韓家寨中,盤坐在自己正屋土炕上的韓遠山卻在緩緩睜開自己雙眼的時候,幽幽的嘆了口氣。

充滿了無奈和無助的嘆息就像一道來自幽冥的陰風,迅速讓透窗而過,灑落了半間屋子的陽光變得慘淡了起來。寂靜的正屋裡,空氣中忽然充滿了一種陰鬱的東西,還有就是那一片異樣的寂靜。

就像一座亙古就存在於那裡石雕,嘆息聲過後,韓遠山就那麼睜着他那雙忽然呈現出一片死灰色的雙眼,靜靜的盤坐在那裡,整個人身上再沒有半點往日的精氣。似乎,就連呼吸,都從他那張枯槁慘淡的臉上消失了。

此時,拱衛着他的,只有那一股源自他身上,充斥在房間內的陰鬱和死一樣的寂靜!

“唉!爲什麼會是一片混亂和虛無?難道這真是他的宿命?”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灑滿了半間屋子的陽光也受不了這充斥在房間內的陰鬱和死一樣的寂靜,而變得越發慘淡的時候,宛若雕像一般沒有了生氣的韓遠山,卻又再次發出一聲蒼老而又暗啞的嘆息。

這一次,迴盪在他黯淡聲線裡的淒涼和憤懟徹底讓房間內僅存的那一線最後的陽光都退了出去。不大不小的正屋內,氣溫開始緩緩下降。

“哼!”

當氣溫下降到某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用那盪漾着古怪死灰色的雙眼,凝視着面前明窗的韓遠山口中卻再次發出了敲碎寂靜的聲音。

不過這次從他口鼻間發出的聲音,卻是一聲在他而言,頗爲罕見的悶哼。說罕見,那是因爲這一聲裡,帶着他心頭的一股濃濃不甘,所以這才說罕見。

既然已經想好了,那就應該馬上去做!

這是韓遠山近百年來做人做事一貫的宗旨,這次自然也不會例外,儘管這次要違逆的,是他百多年來,一直敬畏着,不敢有絲毫怠慢的天意。

纔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剛剛還一片陰冷的房間內,慘淡就被四十九支猩紅的指粗信香點燃時散發出的煙霧所淹沒。而寂靜,也被身處在信香叢中,身穿整套猩紅色古老法袍,面對着鄭重擺好的供桌和法壇用巫門最高的禮儀,大禮參拜着的韓遠山和他口中喃喃發出的節奏古怪,但又清晰可聞的怪異聲浪給敲的粉碎。

“箕子祖師,歷代掌宗祖師在上,朱雀宗第一百二十二代掌門弟子韓遠山叩首懇請,今有後生方榕,命運多桀,前途不明……法隨令傳……”

就在位置被擺放到不錯一絲一毫的七七四十九支朱雀明香,組成的朱雀宗三大秘陣之首的七巧問天陣的陣眼中,朱雀宗第一百二十二代的掌門宗主韓遠山用他近百年修爲的三分之一爲代價,啓動了陣法的運行。

隨着他最後一拜的結束和他口中怪異聲浪的轉急,繚繞在房間內的那四十九支朱雀明香的燃燒速度也忽然變得瘋狂了起來,不斷下燃的明香散發出大片大片的粉紅色煙霧,轉瞬就讓整個屋子裡陷入了一片混沌。

那片混沌中,只有看不到身形的韓遠山蒼老急促的怪異聲浪混雜在忽然出現的那些怪音和異芒中無休無止的迴響,迴響……

“兒子,這幾天你在搞什麼?整天都找不到你的人影?”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遠在千里之外的另一個城市中,劉明原擡頭一看到推開辦公室門兒子,就忍不住埋怨了起來。

算起來,到今天已經是整整一個星期都沒見過他的面了,這些天裡,不但見不到他的人,就連他的電話也打不通,想起來實在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在幫爺爺做點事情,老爸你也知道,我是身不由己啊,呵呵。”滿臉倦意的劉英奇還給父親一個苦笑,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上去一副累壞了的樣子。

“很累?”聽到兒子搬出了爺爺這塊招牌,劉明原的眉頭皺了一下,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大半截話給嚥了回去。

“嗯,好幾天都合過眼了,確實有點累。”劉英奇伸了個懶腰後,忽然挺起身子:“老爸,這兩天急着找我,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這幾天從葉楓那邊傳過來的幾封報告,我都留着等你自己拿注意。另外,回頭趕緊給她去個電話,這幾天她都有好幾個電話直接打到我這裡來了,說她怎麼都找不到你,問我你去那裡了呢。”

“沒辦法,到了爺爺那裡,手機開着也是白搭,所以我關機了。”劉英奇接過報告,翻看了起來。

“我說兒子,你最近怎麼會忽然轉性了?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劉明原順手也拿起桌上的一份報告,邊翻邊問道。

“沒辦法啊老爸,不這樣就沒辦法哄爺爺他老人家開心,他要是不開心,就一定不會同意我把小楓娶回家的。我這不都是爲了這個嗎?這你是知道的,咦?”說到這裡,劉英奇的臉色猛的變了。

“老爸,對這件事你怎麼看?”皺着眉頭看完手裡拿着的那份報告後,劉英奇臉上一片的陰沉。

“那個楊芊的整合計劃我已經仔細看過了,確實很嚴謹,也很高明,是個可用的人才。”

放下手頭的報告,劉明原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答非所問的做了回答。

“不是啊,老爸,咦?”張口剛說到這裡的劉英奇忽然發覺了他臉上的笑意,一下子醒悟了過來:“老爸,你的意思是指……?”

“嗯,人生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正因爲有了比較和選擇,有些事纔會變得棘手起來,否則就會很簡單,因爲別無選擇!”輕輕說到最後,劉明原的語氣裡流露出一抹淡淡的霸氣。

“明白了,老爸,我這就去處理。”劉英奇聽了這些話,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這才重新擡起了頭。

“其實,很多時候,最簡單的辦法也是最有效的辦法,兒子你不妨再想想,然後才做決定。”

就在他剛要走出辦公室大門的時候,身後忽然又傳來劉明原輕輕的低語。

他停住,回頭,正好迎上父親那一雙閃動着智慧光芒的眼睛。

“再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豈不是兩得?”

看到兒子眼中流露出的迷惑,本來不想再說什麼的劉明原忍不住又點了一句。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劉英奇慢慢重複着這句話,雙眼中有驚喜的光芒在閃動。

“英奇,有件事我琢磨了好多天,想和你商量一下。”才見面沒過一會,葉楓就收斂起了作爲女友的笑意,一本正經的準備和他說事。

“正好,我也有個想法想和你探討一下,不過我的壓後,先說你的事。”劉英奇也緩緩收攏着自己的情懷,微笑着正經了起來。

幾天沒見,他發現葉楓的玉容清減了不少,不由得心頭憐意大盛。連帶的,也在心裡對自己在來路上做出的決定又開始了猶豫“這樣做的話,對她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不行,還是等等,仔細想清楚了再說也行。”

“我想親自去趟聊城,我覺得芊的這份建議值得嘗試一下,我想親自去試試。”奇怪的猶豫了一會後,葉楓暗一咬牙,鼓足勇氣說出她的打算。

“哦?你的意思是?”還好,劉英奇的臉色並沒有太過劇烈的變化。

“我想親自去試試,看看能否說服七星公司和我們聯手開發聊城!”既然已經將話題說破,此時的葉楓心裡反倒多了一份坦然。

“聯手開發聊城?”劉英奇臉上明顯一愣,嘴角爬上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沒錯,就是聯手開發聊城,否則很容易在兩家來回的競爭中,變成了鷸蚌相爭,讓漁翁人得利。相信這也有違你把龍翔交給我的初衷。”一看到現在,劉英奇的臉上都沒有太大的不良反應,葉楓的信心也慢慢膨脹了起來。

這些天來,面對着楊芊芊一份連着一份的報告和申請,對於龍翔在聊城的困境日漸煩惱的她琢磨了好久,這纔有了進行說服劉英奇的這個念頭,因爲憑着她對方榕的瞭解,她本能的認定只要劉英奇同意,方榕那邊由自己出面去說,合作的事肯定有九成成功的把握。

本來她以爲要說服劉英奇,要他明白自己的這番考慮純粹只是從公司的角度出發,並沒有其他任何的動機,會廢不少口舌,爲此她已經做好了各種各樣的準備,甚至都做好了面對劉英奇不理解,和自己發火吵架的準備,可沒想到說到這一步,除了此時他臉上的那抹笑意顯得有些古怪和值得玩味之外,他並沒有太多明顯的反應。

既然沒什麼太多其他的反應,那他爲何只顧盯着,不說話了呢?

“楓,你的心意我明白,真的明白。不過我想也該把我的心意給你說一下,免得咱倆以後再鬧眼下這種奇怪的誤會。”

還好,就在她心裡的嘀咕忍不住要讓她說些什麼的時候,隨着嘴角那抹怪笑的消失,一臉正經的劉英奇有了反應。

“首先,我再申明一點,我在短時間裡創立龍翔,緊接着把它託付給,這裡面並沒有任何想靠它賺錢的意思。你別急,等我說完。當然,另一方面,我也絕對相信你本身的能力,相信以你的能力,絕對不會讓它輕易垮掉,對於這一點,我就像相信我自己的能力一樣的相信你。

所以,這重複開始這點的用意,絕對沒有任何輕視你能力的意思。我再次提起它,無非是想讓你明白,對於我來說,你的開心與否,絕對要比一個公司是否賺錢,是否會垮掉要重要的多的多。

只要你能開心,就算龍翔在聊城的投資全部虧掉,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本來,龍翔既然已經交給你管理了,我就根本沒再想着再去多插手操心。

但是,今天你既然要和我商量,而且我也明顯感覺到這件事給你造成了困惑,那麼這件事對我來說,就變成了一件一定要迅速解決的重要事情。

楓,咱們交往了這麼多年,你也知道,我是個很驕傲的人。當然,這種驕傲在很大程度上,也來自我的家庭和背景的促成。但是拋開這些表面的東西,我依然是個非常驕傲的人,因爲我確信我自己的能力,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

所以,既然你找我商量這件事,那麼,就不要再考慮什麼聯合經營,共同走出困境這樣的可能。我的驕傲和我的信心都不會讓我同意在這類事上和別人,包括那個七星公司在內的任何一個機構合作的。

這並不是特意去針對誰,而只是我個性和自尊養成的一個壞毛病。既然現在這件事讓你不開心,那麼這件事從現在起就讓我來處理。我給你立個保證吧,三個月內,我一定將這件事辦的順順利利,儘快讓它走上正規。楓,這樣的答覆,你覺得是否滿意?”

一口氣,緩慢但又清晰的把自己的想法表達出來後的劉英奇臉上重新泛起了微笑,到了這一刻,曾在他腦海中不停翻滾過的那個念頭早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似乎從來就沒有產生過。

原本,在來的路上,由於父親的提點,還盤算着是不是真能勸動葉楓,讓她出面再次和方榕唱個對臺戲,看看能否利用其中的微妙關係,一鼓作氣的解決掉方榕這個橫亙在自己和葉楓之間的障礙,實現讓龍翔在聊城的一家獨大的目地,徹底解決掉自己的龍翔旗下,那些因爲有了和七星的比較,而不肯安分而去搞事出來的工人。

當然,順便也可以利用和葉楓同時遠赴外地的機會,加深自己和她的感情。再想辦法制造出一些讓不願意自己娶葉楓的爺爺沒辦法再拒絕的理由,那就是最好不過的。

因爲剛剛老爸也點醒過自己,沒的選擇的時候,很多困難自然就會迎刃而解。人在現實面前,往往都是很容易屈服的。

可是這番心思,在他聽到葉楓的打算後,立刻就被他心中忽然膨脹起來的一種奇怪的情緒給代替,那是一種很奇怪,但又很熟悉的感覺。而就是這種感覺,讓他的心神瞬間就被紛至沓來的他和葉楓的過往所充斥。

似乎,又回到了當年初遇葉楓的那一瞬。不管走到那裡,都被無數人注意着,迎合着的自己頭一次在跟自己合作的那間公司的電梯中遇上她,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上,還會有那麼一雙眼中充盈着的憂鬱和純淨能那麼強烈的打動自己的心扉。

也還是第一次發現,在那麼近的距離內,居然還有正在當年的女孩能完全真正的無視自己陽光般燦爛的笑臉,甚至就算自己施展出秘傳的惑神術的三分火候,都未能讓這憂鬱而又純淨的女孩多看自己第二眼。

也就在那時,這種奇怪的感覺第一次就像陣雷一般,轟響着滾過他的心田,讓他在那種難言的青澀感受中,深深的記住了這個女孩。

隨即,被觸動了的他,迅速動用了他所能應用的龐大關係和力量中的一部分。很快,在他刻意的經營和安排下,他和這個叫葉楓的女孩從陌生到熟悉,從不認識,迅速變成了朋友。

可就在這迅速的接近中,那種突如其來的滾過他心頭的那種青澀感覺,卻又隨着兩人的熟悉和關係的靠近而慢慢變的淡薄,到了他倆成爲關係還算可以的普通朋友的時候,那種罕見的感覺就像從來未曾出現過的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

沒有了那種奇特感覺的催促,他刻意經營的心態立刻就倦怠了下來。要不是這個葉楓爲人做事還算聰穎,內斂恬靜的個性又還算不令人討厭,他當時可能就會連慣性的交往都不會延續下去。

不過有些事好像真像他爺爺說的一樣,是老天註定的。就在他倦怠到連慣性都似乎無力維持的那些日子中的某個夜晚,陪着幾個朋友夜半暢遊之後準備回家的他,很偶然的在驅車飛馳路過江上大橋的時候,發現了在雨中的橋邊徘徊着的她。

悽迷的雨夜,比雨夜更悽迷陰鬱的她,很輕易的就用她那張慘白着,卻又明顯流露着堅強的笑臉和渾身溼透的無助混和在一起的奇怪模樣,掀起他內心深處的那一抹憐憫和驚訝。

也就是那一夜,他從因爲淋雨而在半路上發起高燒並陷入昏沉的葉楓口中,第一次聽到了方榕這個名字。

而就在他後來無意間在前來謝他的葉楓面前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那一瞬間葉楓眼中閃過的悽楚和隨後的那一種難言的冷淡,卻又再一次讓他心頭泛起了那種強烈的青澀感覺。而這種感覺,卻恰恰是他這一世人當中,從沒在其他人,特別是其他女人身上感覺到過的。

那是一種只有很少被被違逆和拒絕的人,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他認爲不應該,也不可能的情況下,被某個人或者某個事情突然打了回票之後的奇特感覺。

這種感覺裡,有一份淡淡的憤怒和不舒服,但更多的則是強烈的好奇和不甘心,其中一定還混雜着其他別的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這種種感覺綜合到了一起,就會變成一種非常奇特的微妙感覺,清晰而又強烈的刺激着人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往往,會讓被刺激到的這種人做出一些讓旁人看起來,根本不可理解的事情。

他對葉楓的追求,也就是從他心頭第二次被這種感覺滾過後不久開始的,一轉眼這起起伏伏糾纏不清的感情之旅就走過了五年之久。

而眼下,就在他即將擁有這份感情的時候,葉楓卻又再次接二連三的讓自己體會到這種久違了的奇怪感覺,擺明了就是放不下那個方榕,既然這樣,那麼,就讓我來再一次證明自己吧,不就是一個體內被封印了天妖,和巫門有些關係的方榕麼?

這在令他微微有些不悅的同時,卻又再一次讓他心頭涌起了強大的戰意和信心!

“英奇!”有些激動的葉楓提高了嗓門,叫出了他的名字後,卻發現此時的自己,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也不知道對着面前含笑注視着自己的男友再說些什麼。

“楓,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不是一直都怕我和他直接起衝突麼?那麼,就讓我把咱們龍翔和他的七星之間的競爭,當成我和他兩個男人之間的戰場吧。起碼,在這個戰場上,我有絕對的信心,想來他體內的那個所謂天妖,還不至於厲害到連經商都要比我厲害的地步,哈哈。”

說到最後,劉英奇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這麼笑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也不知道眼下情緒有些波動的葉楓聽到自己的這番笑聲後,究竟會有怎麼樣的反應。一般來說,按常理他是不該當着她的面,這麼放聲大笑的。

可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反正心裡就是想笑,就是想這麼大聲的笑出來,因爲只有這樣,他的心裡纔會爽快一些,這幾天因爲爺爺的安排,而刻意承受和收斂着的壓力和倦意纔會得到最大的舒解。

“或許我已經真的入魔了也說不定。”就在他停住笑聲,準備哄葉楓和自己一起出去吃飯的瞬間,他腦海中忽然有些奇怪的閃過這麼一個古怪的念頭。

不過,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腦海深處閃過這個古怪念頭的時候,他素來很是注意反省和探究這類奇怪直覺來由和出處的內心,這次卻根本沒有泛起任何警惕的念頭。

於是,這一縷古怪的念頭,就像掠過水麪的微風,連一絲漣漪都未盪漾開來,就消失在了他深沉的心湖,轉眼就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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