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亂局

餘額不足

時間就在方榕焦灼和無聊的等待中推移。

眼下的他,即不能跑去打攪閉門不出的韓遠山畫符,也不想在今天去見裝了一肚子疑問,十有八九會向自己問起關於那些道法異術種種問題的趙三和王小明,因爲他怕問着問着,趙三會忍不住再度問起當初是誰殺了蒼狼他們三個人,引起了這次的火拼。

儘管在心底裡,也隱隱有些感覺到這次見面後,趙三似乎也在竭力迴避這個問題,但在這間事沒有明朗化之前,方榕實在不敢確定趙三是不是真的肯放開了不提。因爲他知道,對趙三這類江湖中的鐵漢來說,恩仇之間的事,實在是個很不容易放開的鐵律,不然,他也就不會成爲江湖人了。

其實眼下的方榕最不想面對的,還是在猶豫和搖擺着的自己。儘管近來隨着他自己最後期限的進一步明確和體內日趨明顯的變異的影響,他幾乎已經能放開所有的顧忌,下了決心要面對所有可能要發生的事,但在劉英奇這件事上,他還是因爲葉楓的存在,而一再的陷入猶豫和搖擺之間,痛苦的不能自己。

儘管往日刻骨銘心的情懷已經在葉楓扯斷絲帶留下小豬的那一瞬間,就已經被他在心裡和那小豬一起,捏成了過眼雲煙,但根種在骨子裡的歉疚和那份流淌在血液中對於一些觀念的執着,卻讓他怎麼都做不出可能會傷害到葉楓一生幸福的任何事。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已經發作的要命關頭,因爲葉楓的呼喚而放掉已經隨手便可撕成碎片的劉英奇,更不會在感應到劉英奇身上的聚福降所帶的血腥氣息後,強忍下因之而來的憤怒和狂暴的殺意,再次返回去找葉楓。

當時的葉楓並不知道,只要她當時的回答裡,對她和劉英奇之間的感情有那麼一絲絲的不確定,當夜的聊城賓館就鐵定會變成劉英奇他們一行人的葬身之地。

可是葉楓斬釘截鐵的回答讓方榕再次選擇了放手,決定了所有的苦和痛,都由他自己來背,哪怕是爲此而放棄生命。

可是隨後發生在聊城的種種,讓方榕毫無選擇的陷入了至深的痛苦之中,至今都不能排除。

一方面是惺惺相惜的趙三和他手下人因之而流的鮮血和陷入絕境的現實,一方面是自己深感愧疚的葉楓背後,劉英奇他們看上去怎麼都不會放手的一步步進逼。自己可以因爲一時的激憤和愧疚,毫不留情的放手屠殺卑鄙的長風,也可以把瀕臨絕境的趙三他們暫時掩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是眼下的情勢擺明了,劉英奇那邊可能並不肯罷手,而趙三一旦傷好了之後,也肯定不會放過兇手,如果情勢真到了那一步,自己該如何面對,如何自處?

顯而易見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只要真正和劉英奇對上,只懂以血換血,以命換命的趙三十有八九不是身懷密技的劉英奇對手,何況按剛剛韓老說的往事來看,劉英奇還有深不可測的師門長輩隱匿其後,趙三如何能是他們這些人的對手?

其實在情在理,他都非常非常的想幫趙三,甚至不止一次的有過瞞着趙三和所有人,自己直接去撕了劉英奇的衝動,可是隻要一想到會爲這樣的結果而將陷入痛苦的葉楓,一想到葉楓臉上會出現的淚水和怨恨,方榕的一切想法只能變成心中無奈的苦痛和一縷縷揮之不去的酸楚。

方榕的心就是因爲陷入了這種即不想趙三流血,又不願看到葉楓痛苦的兩難之中,所以纔不願意在自己沒想明白的情況下,去面對此時還躺在炕上的趙三,因爲他真的不知道,到了那時,夾在其中的自己到底該如何面對!

就在方榕在韓家寨陷入苦思之時,聊城什字的三泰書店內,小蔣和剛來不久的林曉菡也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蓮姐,我看咱們還是趕緊回去告訴榕哥,讓榕哥自己來處理吧。要不乾脆建議榕哥關了這裡,免得生這份閒氣,反正現在他也不見得會在乎這點小錢。”亂成一團的書店內,沉悶壓抑的氣氛和麪前面蓮姐慘白的臉色,終於讓林曉菡忍不住了。

“小林,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不明白的。你不知道這三年多來,榕哥在這間小書店上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儘管我現在也明白榕哥不再是以前的榕哥,可是我相信,在這三年中,他是真的全心全意要開好這個書店的,因爲只要你見過他買書給那些孩子們時,眼中閃爍的那份快樂和滿足,你就會明白我現在的感受。”擡起頭,看着面前的林曉菡,小蔣說着說着,聲音低了下來,眼神裡流露出一種心神憔悴的懷念和悽然。

“那要不咱們趕緊回去找榕哥,讓他來處理吧。走!蓮姐,咱們現在就回韓家寨去。”受不了小蔣臉上出現的那種表情,林曉菡站起來就想拉着小蔣走。

“榕哥現在那麼忙,怎麼有時間下來處理這件事?再說他把書店託付給我,一轉眼書店就變成這樣,你叫我拿什麼臉去和他說?”依舊慘白着臉的小蔣說到這裡,掃視着小店內的眼睛裡隱隱已經開始有淚光在閃動。

素來整潔有序的書店內,所有的書籍都被翻的亂七八糟,就連書架下面的暗格和玻璃櫃臺裡擺的書,也都被翻了出來,亂七八糟的堆放櫃檯和地上,整個小店在剛剛突然而來的檢查裡,幾乎被翻了個,狼藉的不成樣子。

“那你想怎麼辦蓮姐?”林曉菡一看小蔣要哭,有些急了。

“收拾一下,繼續做生意!”

一寸一寸的掃視着被翻了個底朝天的小店,咬了咬牙的小蔣畢竟還是沒讓眼淚流出來。

零亂的書被一本本的放回原位,小店也逐漸、逐漸的在一聲不吭地小蔣麻利的收拾下再次的整潔起來。

林曉菡一邊默默的幫着收拾,一邊不住的偷眼注意着小蔣的臉色,她總覺得現在的蓮姐這種過分冷靜的沉默背後,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的積蓄,這讓她開始真正的有些佩服起面前這個大不了自己幾歲的少女來。

自跟着方榕來到聊城這小地方以來,因爲方榕的關係,她基本已經收斂起了過往那種張揚的個性,一見面就很刻意的和小蔣,這個顯然和方榕比較親近的少女示好,拉近關係。再加上小蔣本身看上去也還好接觸,並不若她想象中的那麼土和小家子氣,倒也相處的比較融洽。

但融洽歸融洽,兩人之間巨大的出身*和所處環境縮造成的巨大差異,還是讓她在心底裡隱隱的有着一份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的優越感,再加上在這幾天的接觸中,她技巧的弄明白跟個方榕三年之久的小蔣,還不如自己對方榕瞭解多的事實後,心裡那種隱隱的優越感就更強了。

但是現在,對於主要當事者小蔣的這份倔強和韌性,她還是不由的佩服了起來。因爲她自度絕對做不到,特別是就在剛剛,自己也親身經歷和目睹了的那場騷亂似的突擊檢查後。

剛剛就在書店,告別了送她下山的山民的林曉菡,和驚喜的小蔣見面的親熱還沒結束的時候,一大羣身着各色制服的男女就衝進了書店,還沒等她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她和小蔣就被幾個男人推推搡搡的圍到了角落。

隨即在那一陣亂哄哄的嚷嚷聲小蔣憤怒的質問聲裡,火大了的她總算聽明白了這是四五家所有能管到書店經營的部門聯合進行的突擊檢查。

要不是看到原本怒氣勃發的小蔣漲紅了臉,苦忍着不再掙扎和反抗的神態實在可憐的有些異樣,她纔不會也老實的忍住了自己心頭的那口惡氣,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他們把書店翻了個底朝天。

在她看來,面前這羣人這那裡是在檢查?直接就是在搗亂,書架上擺的整整齊齊的書被他們翻的一塌糊塗,翻完了不擺放整齊不說,有幾個還隨手亂扔。就這樣還不算,最後大約是沒查到什麼他們想要的,在把書店翻成一片狼藉之後,又硬是捆了幾摞書帶走,說是回去檢查是不是盜版。

然後這大羣人就在衆多路人的圍觀和指指點點中揚長而去,只留下慘白着臉,氣的渾身發抖的小蔣和又氣又憋屈的自己。本來按照她的想法,小蔣不管再怎麼潑辣,也不過是和自己一樣的少女,在經過這麼一番騷亂之後,很可能就會關了店門,跑去找方榕報告或是回家去哭一場。可她沒想到小蔣在雜亂不堪的店中坐了一會後,還能堅持着再開門。

剛剛她自己也在那羣人嚷嚷和彼此的交談中,聽出來這次檢查來得有點蹊蹺,這一大羣隸屬於不同部門的人似乎都有個共同的尋找目標,而且離開的時候留下的話也很反常,什麼叫會隨時都會來重點檢查?

自己剛纔也曾問過小蔣,知道以往的三年多來,書店從沒被這麼檢查過,就算有例行檢查,也不過是來隨便看看,大家和和氣氣的聊幾句就走,爲何會忽然弄成這個樣子?再說自己也多次的聽榕哥不無得意的提起過,他的小書店可是年年都被這些管理部門評爲先進的啊,怎麼會這樣?

就在她邊想邊覺得奇怪的時候,擺在書店櫃檯上的電話響了。

看到小蔣正在那邊忙,林曉菡便接了電話,剛喂了一聲,就聽到電話裡有個女人急急的說道:“是小蔣嗎?趕緊關門,他們又要檢查來了。”隨即電話便被掛掉了。

“又要檢查?”林曉菡一聽,都快暈了,忍不住叫了起來。

“小林?”站在凳子上往書架上擺書的小蔣手一哆嗦,差點掉下一本來。

“蓮姐,電話裡剛有個女人叫你趕緊關門,說是又要檢查!”

“什麼!”騰的跳下凳子,搶過來的小蔣的面色頓時變成了鐵青。

“她說完就掛掉了。”放下聽筒的林曉菡無奈的說道。

“叮鈴鈴!”就在這時,剛掛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倒把林曉菡嚇了一跳。

“喂,你好,這是三泰書店。”這次是小蔣搶先拿起來了聽筒。儘管心境大壞,但她依然按照往日的習慣,表現出了自己的禮貌。

“你小蔣吧?你們是不是得罪什麼人了?又要突擊重點檢查了,趕緊想辦法躲一躲。唉!”電話裡,一個聽上去有些耳熟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在嘆了口氣之後,掛上了電話。

“蓮姐,怎麼了?”一看到小蔣握住話筒在那裡開始發呆,聽到了電話裡那邊已經是忙音的林曉菡有些急了。

“一個男人的電話,他也說又要來檢查,叫我躲一躲,還問我們書店是不是得罪人了。奇怪我們會得罪誰?”

小蔣的鐵青的臉上,此刻竟有種奇怪的平靜,臉色也開始從鐵青慢慢地變成了不帶一絲血色的慘白,不過兩眼中卻有種陌生的光芒在閃爍。她剛剛已經猜到電話裡這個聽上怯怯、又有些熟悉的人是誰了。要是沒有記錯的話,這是工商管理局中一位經常來爲兒子買書的老顧客偷偷打來的電話。

“蓮姐,那咱們怎麼辦?要不關了門躲躲?”林曉菡一聽,這又要檢查的消息可能是真的了,不由得就頭大了起來。眼前這書店剛收拾得有點樣子了,要是再像剛纔這麼來一下,那要收拾到什麼時候下才算完?

“能躲到那裡去?人家能天天來查,你能天天都躲麼?小林,幫我個忙好嗎?”還是那麼出奇平靜的小蔣小心的放下話筒,擡頭對林曉菡說道。

“蓮姐你說,是不是要我去找榕哥?”林曉菡就覺得她眼中那種陌生的光芒閃動的讓她心慌。

“不是,你幫我把裝書款的錢包送回我家去,這邊我來應付。趕緊去好嗎?”說着話,順手把櫃子裡的錢包塞給她的小蔣輕輕的推了推她。

“那你一個人行不行?”接過錢包,被推着走了兩步的小林想想心裡又放心不下。到了此刻,她已經有了慌神了。

“沒什麼,你快去吧,不然等下他們來一亂,就不好了。”小蔣又伸手推了她一把。她心裡一亂,便擡腳就衝出了書店。

看她已經跑出了書店,小蔣臉上的平靜頓時消失了。

一聲不吭的擡眼看了看面前已經基本恢復整潔的書店,她那雙大眼中,讓林曉菡覺得有些陌生的光芒此刻由一絲不捨,轉變成了一股怨毒的森冷之光,這使她慘白的臉上,呈現出幾道有些淒厲的僵硬線條。

伸手拉過立在門口的那根三尺多長的鋼筋拉門鉤,嬌小的小蔣就像一座冰雕的門神,站到了書店門口。

再說林曉菡,抱着裝錢的皮包剛跑到什字,便看到剛剛離去不久的那羣人又浩浩蕩蕩的往書店方向來了。

恨恨的瞪了他們一眼,林曉菡加速了腳步,往小蔣家的方向跑去。她一邊跑,一邊在心裡暗恨韓家寨的落後,不但沒電沒水,就連電話也沒有,手機更是在羣山之間毫無用處,不然自己現在就可以通知榕哥,讓榕哥下來親自處理眼下的事情,她相信榕哥一定會有辦法的。

可現在這一切只能是空想。現在不知道蓮姐一個人留在那裡,會不會有事。真是的,氣死了!就這麼想着跑着,跑着想着,一不小心,她差點撞到迎面也跑着的一個人身上。心裡一驚,就在她擡頭剛想開罵的功夫,卻奇怪的發現街上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往這個方向跑,周圍的許多人都在滿臉興奮的往自己的來路上跑。

“奇怪!怎麼會這樣?”心裡這個疑問剛閃過,猛然醒悟過來的她也一調頭,拼命的往回跑了起來。

等她氣喘吁吁地跑過什字時擡眼望去,果然不出所料,自己剛剛離開的書店那邊,已經被人圍的水泄不通。

蓮姐在那邊果然出事了!

就在聊城起了波瀾之時,遠在數百公里外的省城此時也陷入了嚴重的騷亂之中。

就在省城內赫赫有名的四海集團總部大樓之前,此時槍聲四起,硝煙瀰漫。過往的路人亂成一團,哭叫着倉惶而逃,一時間熱鬧的街頭竟像是變成了戰場。

樓前那條平素繁華熱鬧的馬路上,一輛擋風玻璃已經粉碎的黑色小轎車緊緊依在一輛渾身彈洞,正在拼命飛馳的兩節相連的公共汽車邊上,不停的邊逃邊從裡面往外射擊,伸出的烏黑槍管竟有四支之多。

街道兩側,無數荷槍實彈的警員和防暴警察一邊追擊,一邊和他們對射,可是警察們強大的火力因爲顧忌着與黑色小轎車同方向行使着的公共汽車裡,那些正在拼命哭嚎着的乘客,實在是壓制不住小轎車裡那些亡命毫無顧忌的開火。

四海大廈的門口,巨大的玻璃門此刻已經變成了滿地的碎片,不少警察和四海集團的保安正擡着好幾個傷者急衝衝地撤離。

與此同時,叭叭砰砰的槍聲不斷地爆響着。

馬路這側,不斷有逃避不及的行人慘叫着躺下,而那輛已經當了人家最佳盾牌的公共汽車,卻依然在那可能快被快嚇瘋了的司機駕駛下,瘋狂的向前衝去。眼看着靠那輛公共汽車的掩護,不斷掃射出子彈的那輛黑色轎車就要拐入更繁華也更熱鬧的廣場,就在衆多拼命追趕的警員們氣急交加的緊要關頭,一倆白色的警車風馳電掣的從廣場方向斜插了過來,就在刺耳的警笛聲和剎車聲裡,這輛警車猛一打橫,橫婷在了馬路當中,攔住了那兩輛瘋車的去路。

幾乎就在白色警車剎住的同時,車門開處,兩道人影翻滾着落地,急如驟雨的連串槍聲也頓時成串響起。

似乎在翻滾出車的瞬間就已經做好了分工,左邊那道相對纖細的身影在身影翻滾出車、落地站起的這一眨眼功夫,準準的四槍就分別射穿了黑色小轎車左面的輪胎和公共汽車的右車胎。

就在兩輛失去平衡的車在各自的司機本能急剎車的搖晃裡,右面翻滾出的那道矯健身影連串射出的子彈已經讓黑色轎車的司機和坐在前排的人丟了性命。隨即黑色轎車裡倉惶逃出的三個持槍人轉眼便被蜂擁而來的警員和防暴警察們亂搶打成了蜂窩,橫屍於地。

孟勝藍無奈的搖了搖頭,向同時也在收槍往自己看來的同事楊冰露出了一絲苦笑。她怎麼也沒想到,眼下的這座頗有名氣的北方重鎮,作爲一個省會,竟然會亂到了這種當街槍戰的程度,這點實在出乎她的預料。

而更出乎她預料的,是近百名警員和防暴警察連這麼幾個持槍歹徒都對付不了的事實,看看這亂成一團的街頭,看看他們剛剛亂搶齊發的勁頭,那裡還稱得上訓練有素?

想想自己昨天作爲專案組的特派員剛剛來到這裡時,聽到這裡的警察首腦給自己介紹自己部下時所說的誇獎之詞,眼下的她除了搖頭苦笑,還能再說些什麼?

“現在該相信我說的了吧?孟組長!要想靠他們這些人破那案子,我看連年都會過錯。”

一臉不屑的擺手比劃着指向不遠處正忙成一團的那些警察,楊冰冷酷的嘴角毫不掩飾的爬滿了嘲諷和譏笑。

“起碼必要的瞭解和協助咱們還是需要的,畢竟對這裡還是他們比咱們熟悉。”儘管不太習慣他的冷酷和經常表現出來的那種自大,但對於特派小組裡唯一的同伴和名義上的下屬,孟勝藍還是表現出了良好的耐心。

這幾天來,特別是在勘查過長風集團大樓內部的血案現場之後,她已經不止一次的從這個自己實際上也不太清楚來歷的同伴口中,聽到了他對這裡地方治安機關人員素質逐漸明顯的不滿,實際上她自己心裡也在逐漸積累着對這裡警員素質的很多不滿,但是作爲國家特派專案小組的組長,身負重任的她可明白,真要想盡快破案,還得靠這些當地警員的協作才行。對於這種狀況,她已經在這兩年裡慢慢習慣了。

其實何止這裡,她去過的很多地方都有類似的現象,這問題實在不屬於她能解決的範圍。不過也正因爲這樣,她對自己這個來歷有些神秘的同事就更多了幾分好奇,按照他在勘查長風血案現場時的老到和剛剛處理這起突發事件時的身手,絕對應該是警界中的精英,爲何以前自己從沒聽說過他的名字?按理能有這樣豐富刑偵經驗的人不該對現實和人際關係方面表現的這麼不成熟吧?

再想想這次上面派自己下來的時候,只說是給自己派了個實力出衆的同伴,而且特別提醒必要的時候自己不能過問他的行動,並沒有交代原因。這在一向被上面視爲精英中的精英的她來說,實在是從沒有過的事情,這就越發的激起了她對他的好奇。

他以前是那個部門的?這次和自己一起來,到底還負有什麼樣不能讓自己知道的任務?

不過好奇歸好奇,但卻從沒想過去刻意打聽,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就在外面的路上基本歸於平靜時,四海大廈的樓上辦公室內,驚魂稍定的夏永忠此刻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瘋虎,焦躁的不停來回轉圈。

辦公室裡,此刻除了依窗往下窺視的老二還能保持鎮靜外,其餘聞訊趕來的各主要幹部個個面如土色,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剛剛虎口脫險的老大更進一步震怒的來臨。

剛剛,在四海大廈的門口,剛要出門的夏永忠忽然遭到了飛馳而來的黑色轎車裡一羣槍手的亂搶掃射,幸虧隨行的保鏢夠機警,捨命護着把他推回了大樓內部,隨即就有大批的警察似乎預先得到了消息一般,很快的圍了過來,結果就在門口不遠處的馬路上,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本來在大羣警察的強大火力下,那輛黑色轎車很快就陷入了絕境,司機幾乎在槍戰開始的時候就被打死,結果沒想到後面衝過來了一輛公共汽車,上面的司機似乎被雙方的槍戰下破了膽,不但沒有剎車,而且加速衝進了中心區域,變成了黑色轎車的盾牌,致使黑色轎車裡的那羣亡命能夠騰出手,更換了司機,開始了新一輪的逃竄和掙扎,也使得現場最後亂成了一鍋粥。

眼下,連滾帶爬的在衆人的保護下回到辦公室後,驚怒交加的夏永忠已經狂暴的把辦公室裡能摔得東西全部掃到了地上,大大的發了通脾氣。但是他們這些跟了老大這麼多年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看來易怒的老大表面情緒的反應,絕對不是他真正怒火的發威。

作爲一個實力強橫的幫派老大,一個幾乎一生都在兇險叵測的道上呼風喚雨的梟雄,他真正發作的時候絕對不會是眼下像個匹夫一般的暴怒,不然他也就不是名震一方的夏永忠了。

“大哥,你來看!”就在衆人不安的等待中,依窗而立的老二忽然打破了辦公室裡的壓抑。

“什麼?”儘管正因爲心頭不斷閃過的各種念頭而猶豫不決,但此刻已經平靜了許多了夏永忠還是依言靠近了窗口。

“就是站在那裡的那對男女收拾了那羣雜碎,根據咱們得到的消息,他倆就是上面派下來的專案組特派員,女的號稱警界之花,叫孟勝藍,是組長。男的叫楊冰,很奇怪,咱們的人怎麼都查不出他的來歷。”藉着窗簾的掩飾,老二手指着站在街上的一男一女,低聲在夏永忠耳邊說道。

“哦?”夏永忠的注意力一下被吸引了過來,仔細眯起眼往下看去。他身後,靜坐的衆人也都圍了過去,卻被老二兇狠的一眼都瞪了回去。

透過明亮的玻璃,夏永忠看到的是一對年輕的,看上去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男女,再加上視角的限制,看上去更是有點模糊。

“大哥,給!”身邊深知他心理的老二適時的遞過了一個小型望遠鏡。模糊的影像在幾十倍的望遠鏡裡迅速拉近,街上那兩個男女頓時清晰的出現在了他面前,細細凝視之下,夏永忠便體會到了下面兩人的與衆不同。

那個叫孟勝藍的女人不愧有警界之花的美譽,身着便裝的高挑身形和俏麗的面容,猛看上去就像一位成功的都市白領麗人,一眼望去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住。

但在夏永忠久歷世間的那雙毒眼之下,他還是從這女郎寬廣的額頭下,那雙明亮銳利的大眼睛和眼神中的那份清澈和堅定,從她微高的顴骨和一般白領麗人身上少見的古銅色皮膚,還有隻比身邊的男人低上一寸的、象標槍一樣的筆直身形上,發現了她全身隱藏着的那種非同常人,凌厲醒目的氣質。

在發現這一切的瞬間,他就知道下面的這位特派專案組長,絕對是那種最難對付的厲害人物,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會去招惹這樣的人。

鏡頭再落到她身邊那個男人身上,就在頭一眼看過去的同時,夏永忠體內那已經久經考驗的本能便已經讓他身上的寒毛豎了起來,那是一種只有極特殊的危險狀況和麪對一些極度危險的人物的時候,纔會在他身上發生的異象,這讓他整個人都在瞬間僵硬了起來。

“大哥,沒事吧?”身邊的老二顯然注意到了他瞬間的不安,關切的問道。

“沒事!”嘴裡言不由衷的回答着,他瞬間提升到了極至的注意力又再度落到了下面的那個男人身上。

下面這個在剛剛頭眼看上去的瞬間就讓他感覺到了危險的男人,此刻再看上去卻沒有那種感覺。

站在那裡的,只是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並不十分起眼的年輕男人,算的上修長的身體看上去也並不見有多麼強壯,身上看上去很是可體的衣着也是街上最常見的衣服,普普通通的一張大衆化的臉上,此時的神情微微有些冷酷,但在那頭最常見的黑色短髮的映襯下,看上去也並沒有太多扎眼,整個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一般人,這樣的人每天在街上不知道能見到多少,轉眼就能被大多數看到過的人忘到腦後。

可就是這麼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人,帶給夏永忠的,卻是他這一生裡並不多見的那種嗅到了極度危險之後,千錘百煉的本能和身體最明顯得顫慄。

“老二,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查清楚這個楊冰的來歷。另外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咱們四海的任何人在最近給我惹事或者招惹下面的那兩人,違者幫規處置!”

就在下面那個看似再也普通不過的男人似有所覺的擡頭望來的前一瞬,微喘了口氣的夏永忠離開了窗口,發出了自己的命令。作爲一個在刀口浪尖打滾了大半生的黑道梟雄,他寧肯相信自己的本能直覺,也不會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東西。

“沒問題大哥。不過那今天的事咱們還要不要追查和處理?那幾個傢伙應該還有同夥,不然他們不會這麼大膽。”

儘管不是很明白老大爲何忽然發出了這樣奇怪的命令,但老二還是乾脆的點頭應是。這麼多年來,他對老大一切奇怪的命令和行爲早已經習以爲常,因爲好幾次,就是這樣奇怪的命令和行爲讓他們四海渡過了致命的危機,在腥風血雨的道上創下了無上的聲威。

“不用查了,今天那幾個殺手明顯就是賀瘋子那傢伙漏網的小崽子派來的,我昨天早上已經得到消息,那晚被屠殺掉的人裡沒有他的屍體,也沒有太多的陌生的面孔。相信他和他那羣手下當晚並不在現場。”嘴角流露出一絲獰笑,夏永忠忽然在老二的耳邊低聲說道。

“哦?那今天的這次遇襲老大也早有預料?”吃驚的瞪大了眼睛,老二也刻意的壓低了嗓音。

“當然,不然你以爲我真的那麼命大?”夏永忠此刻目光流轉,臉上依舊掛着那絲獰笑,瞧上去竟微微有些得意,渾不似剛剛表現出來的那般暴躁和驚恐。

“那……”老二有些驚疑,竟發覺自己到了嘴邊的話已經有些問不下去了。此刻就連他自己,都摸不準老大心裡打得是什麼算盤,竟捨得用自己的性命安危去冒這份危險。

“這件事我心中自有主張,老二你只管聽我的吩咐去做就是。”眼中不停閃爍着各種陰狠的光芒,夏永忠到底還是沒忍住自己心頭的秘密,在老二剛要應聲離開的同時,拉住老二,又在他耳邊悄悄說道:“昨天我已經叫人去請道上的幾家大佬出面,安排我和賀小瘋子和談,今天是故意引他的人出面,讓他明白我四海社不是好對付的。在道上混,很多時候,這裡比狠管用,嘿嘿。”指着自己的腦袋,他得意的笑了。

“老大英明,我先出去了。”驚疑不定的點頭應着,心下微寒的老二帶着摸不着頭腦的其他人,匆匆的出了門。他還有太多的事需要去處理,根本不想再去細琢磨老大的心思,這麼多年了,每每到了關鍵時候,老大都會埋伏下出人預料的狠招,他算是已經徹底服氣了。

所以儘管這次依舊不明白老大爲什麼要冒着被人亂槍射死的危險,依舊在這麼危險的關頭佈下這個局的真正原因,但他還是放棄深究了。因爲他知道,老大想告訴自己的時候,自己自然就會知道。要是不想告訴,問也是白問,自己劃不着去費那個神。

眼下的他有太多的具體事情需要去處理,別的不說,就是下面在會議室一直等候着的那些警察,就夠他頭疼了。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怎麼去和警方解釋剛剛發生的事,也不知道眼下連翻出事之後,驚怒交加的警方又會採取怎麼樣方式處理這件事。他只是本能的感覺到,往後的一段日子裡,自己又沒多少安穩日子要過了。

時過正午,六月已經有些毒辣的太陽,毫不吝嗇的把大把大把的陽光灑在了韓家寨和周圍的羣山上,讓流動着的空氣都變成了一陣又一陣的熱浪,不停的撲打在焦灼的等待在寨子門口的方榕身上。

用過簡單的午飯後,方榕就一直在大太陽底下站在這邊,苦苦等候着應該今天就能把新設備帶回來的吳俊林。可是在太陽底下都動也不動的站了快三個小時了,逶迤的山道那頭還是不見他們的身影,就算以方榕長久以來千錘百練過的耐心和忍性,現在都開始有點焦躁了。

也學方榕那樣,一動不動的站在毒辣的太陽底下,默默的站了三個多小時的張振此刻儘管臉上還是那幅慣有的冷漠,但細細的汗水卻已經從他頭項間不停地流出來了。

“你平時就是這麼鍛鍊自己的?”咬牙保持着身子宛若標槍般筆直的站立,張振從站到這裡後,頭一次忍不住開口了。

方榕有些納悶的一回頭:“鍛鍊自己?”

“在太陽底下站了這麼久,我發現你全身上下到現在都沒出一滴汗,就連站姿都沒換過一下。”張振的目光仔細的掃視着方榕的全身上下,緩緩的說道。

“可能是我揹負的黑暗大多了吧,沒怎麼感覺到太陽的溫度。”方榕聞聲淡淡的笑了笑,心卻不由的沉了一沉。

要不是張振提醒,他都沒注意到眼下,自己身上至今都沒流一滴汗的事實。要在往日,只要不處在那種特殊的狀態下,身體有些微胖的自己怕不早是汗流浹背了吧?更何況自己身上平時穿的又比較嚴實,在這麼毒的太陽底下流汗是再也正常不過的事。

可是現在的自己,竟然在這裡站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流汗,這不是它在作怪還是什麼?眼下回過神來的自己刻意的注意下,竟然還是感受不到一絲一毫的陽光溫度,身上還是保持着那種不冷不熱的感覺,難道自己的身體已經對溫度失去感覺了麼?

想到這裡,微微有些失神的他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口鼻之間,手指上清晰的傳來呼氣時微微有些發熱的感覺。奇怪,那自己爲何會對陽光的溫度沒有任何的感覺?

“這種狀態能保持多久?能說說嗎?”他身邊的張振並沒有發覺他的失神,只是用充滿了期待得目光盯着他發問。

“至少六個小時吧。”方榕擡頭望了望天空中的那輪太陽,有些無奈的順口說到。他知道張振問這個幹什麼,可是一時之間又給他說不清楚,只好估計着從中午到太陽落山時的時間,給了他一個答覆。

“六個小時?我知道了。”張振眼中閃過一抹精光,隨即便在臉上涌現出的堅決裡,更加的挺直標槍般筆直的身軀,不再說話了。

方榕扭頭掃了一本正經的張振一眼,在眼中流淌的無奈和淡淡的苦笑裡,又轉回了頭,望蜿蜒逶迤的山道上望去,寂寂的羣山之間,還是不見吳俊林和派去被設備的那幾個山民的身影。

“不會是又出什麼事了吧?”忍着心頭瞬間閃過的陰霾,方榕擡眼望向萬里無雲的天際,在心中默默的問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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