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情形哪裡容得我多想,我轉眼間就回過了神,這才發現,教授跳下去之後,周圍瞬間就黑了下來,他們頭上都有礦燈,而我和大歲只有當時他打洞時戴在頭上的一盞礦燈,我現在沒了燈,完全就置身於一片中。
鐵索橋還在不斷的晃悠着,讓人心煩,就像想盡快擺脫掉這黑色的束縛一樣,我幾乎是連平息一下心氣的準備都沒有,就直接躍起跨過鐵索,縱身跳了下去。
身體在黑暗中急速下墜,心跳正在重力加速度的狂跳着,我想起沙哥說的,說是要將身體保持垂直落入水中,這樣可以減小水流對身體的衝擊,但我這才發現,想這樣做是很困難的,我幾乎無法在目前這種情況下控制我的身形。
當我能感覺到快要接近水面的時候,我只能憑着感覺,將身體儘量伸直了,雙手也護在頭部,最後一個猛烈的撞擊,我還是頭一次感受到,原來一向柔軟的水也可以變得如此堅硬。
我是頭朝下落入水中的,這水潭確實如沙哥所說,非常的深,我一直鑽入水中很久,才依靠着身體自身的浮力停了下來,隨後有人從後面抱住了我,我在他的助力下,快速的朝水面游去,很快就破水而出了。
出水後,憋了很久的肺部被迅速的填滿,我大口的呼吸着,周圍又重新有了亮光,緊接着就聽見有人不斷嘔吐的聲音,並且還伴隨着不住的呻吟。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教授躺在岸邊,沙哥正在拍着他的胸口,看他的神情好像很痛苦一樣。而剛纔下去接應我的人是大歲,李大仙這時估計也是夠嗆了一把,兩腿盤坐在一邊,臉色也不怎麼好看。
“無名呢?”我在上岸後環視一圈,發現不見無名的身影,便朝他們幾個人問道。
“隱入暗處了。”沙哥朝他不遠處的地方對我指了指,藉着他頭上的礦燈,我發現那竟然是兩個小型的氧氣瓶。
“袁丙昌和唐敏在這下面?”我頓時感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氛襲來。
“是的,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所以爲了不至於太被動,無名決定也隱藏起來,這樣他們要想使詐將我們一網打盡,也得顧慮一下身後看不見的無名。”
聽他這麼一說,我下意識的朝四周的黑暗裡環顧了一番,如果袁丙昌和唐敏真的藏在這黑暗裡,那麼牽制他們最好的辦法,無疑也就是讓他們的處境也變得和我們對等起來,無名隱入暗處,這樣一來,他們要想圖謀不軌,就必須掂量掂量會不會被無名反其道而襲之。
我隨即又指了指教授。“教授怎麼樣了,沒什麼大礙吧?”
“情況不是太妙,他是橫着落水的,身體遭受了劇烈的衝擊,估計是受了內傷。”沙哥有些擔心的回道。
“哎,都這把老骨頭了,你說他跑來這幹嘛!”大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這不是找罪受嗎!”
“行了,這時候說這些有屁用。”我白了大歲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沙哥懷裡的教授,只見他兩眼緊閉,一頭一臉都是汗珠,也不知道是水,還是冒出來的冷汗。
大歲也就是嘴上發個鬧騷,說完了也就走,幫忙檢查了一下教授的傷勢,然後告訴我們,教授頭部遭到了撞擊,體內臟器估計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只是眼下還檢測不出到底是傷到了哪裡。
這教授現在是處在半昏迷的狀態,自立行走顯然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讓人揹着他了,當下幾個人一商量,便決定由沙哥揹着教授,而帶路的任務就交給了大歲。
沙哥將那個存有黴臭味的標本交給大歲,大歲讓逗聞過之後,便開始了循着氣味的追蹤,我們朝着黑暗深處行進而去。
路上,我一直在想教授在跳下鐵索橋的最後說的那三個字,他爲什麼會說無名不是人,這個問題實在是令我太困惑了,如果無名不是人,那她又是什麼樣的存在。在極力的回想之下,我隱隱約約的感到,教授可能真的對無名的真實身份有所瞭解,或者說是他發現了某些端倪。因爲他在我們剛到哈爾濱住在賓館裡的時候,他在看到無名胸前掛着的玉佩時,就好像已經發現了什麼,只是當時無名過來催我回房睡覺,後來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所以這個問題也就一直擱淺了下來,始終沒機會和他繼續探討。
他當時一眼就看出來了無名的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種上古神獸,名叫猰貐,但問題就出在他爲什麼會那麼關注這個細節。我相信如果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戴着一個雕刻了一隻上古神獸的玉佩,他是絕不會這樣關注的,畢竟很多神獸都有辟邪的功效,這東西被人刻在玉上面,實在沒有什麼可稀奇的。
說起這神獸來,我也是頗有感觸,當時在古羅地的時候,可以說是沒少接觸這東西,不但無底洞壁上設置了龕洞來供奉很多神獸,就連地底大裂谷中的石頭宮殿,門前也是整齊的擺放了三十六尊獸像。而當下再回過頭去想想,當時無底洞裡龕洞中的神獸數量,極有可能也是三十六尊,因爲我們是在將一百米長的繩索都放完了之後,才翻身跳進最後一個龕洞的,也就是說,那些龕洞自上而下,一共連綿了一百米,按照當時的目測,兩個龕洞之間的距離大約是兩米五多一點,這麼一來龕洞的數量說是三十六個,還是很符合邏輯分析的。
神獸的數量是三十六,石頭宮殿裡的黑袍人數量也是三十六,無名的真名叫猰貐,這一定是三十六尊神獸中的一個,而無名又是三十六個黑袍人中的一個,關於她的身世,眼下已經有了兩條極爲重要的線索,神獸和數字三十六。
說起三十六這個數字,我的印象也是蠻深的,我記得和無名進入無底洞裡的另一個洞穴,然後她用火箭招來渡船時,我在船上問過她,我問她這是什麼地方,而她當時的問答,雖然那個時候聽着完全猶如一般,可是現在回想起來,就明瞭多了。
我清楚的記得,她當時的回答是:這裡是巫羅門下,三十六侍羅的巢穴。
沒錯,其實她從來沒有對我隱瞞過她的身份,她從一開始就已經將她的身份告訴了我,只是我當時跟本聽不懂罷了。
巫羅門下,三十六侍羅,在那裡的神獸數量都是三十六,黑袍人的總數加上無名後,也是三十六,如果說所有的黑袍人加在一起就是三十六侍羅,那麼無名也就是這個什麼所謂的三十六侍羅中的一員。
只是這三十六侍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我一時半會還琢磨不出來,但是有一點讓我非常驚歎,就是我突然發現,這個名詞,我並不是次聽無名所說。其實早在幾年前,這個名詞我就在寶哥的口中聽說過了,只是當時根本沒有注意,而現在回想起來,無不令我愕然。
我記得那是在我求得爸媽的同意,準備和寶哥一起南下打工時,和寶哥開車前往廣州的路途上,我一路無聊,總是對他問東問西,而當我問到他是怎麼勾搭上現在這份賺錢差事的,他的回答,現在雖然已經記得很模糊了,或者說當時他也就是隨口敷衍了我一句,但絕對提到了侍羅這個名詞,這一點我還是很肯定的。
他當時的回答含糊其辭,基本算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隨口說了一句,好像說的是,這一切都源於侍羅的人,我當時聽的糊塗,可當我再問他時,他已經不肯再談論這個問題了。
這個時候再聯想到我身上戴着的三寶血,按無名說的,我可以分析推斷出來,這三寶血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被人掉了包,換成了限界祭血。
古羅地地底的神秘石頭滲出來的汁液,替換了埋在後院的三寶血,寶哥在紅升堂的工作,又和隱匿在古羅地的黑袍人有關,難道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其實根本不是在探尋寶哥的下落,而是冥冥中早已註定了的?
思緒飄的很遠,越想越亂,越想越瘮的慌,各種線索在腦子裡盤根錯節,我突然感覺一切都不是空穴來風,這一切的背後,一定有着什麼我現在還不知道的陰謀,這時只感覺有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正在左右着我和寶哥的命運。
我這邊正思索着,走在前面帶路的大歲突然就停了下來,因爲想的出了神,我竟然沒有發現周邊的變化,隨着我們的深入,身旁已經依稀出現了屍果樹,並且是越往裡走,樹的數量越多,也越濃密,而這裡的屍果樹,看其樹幹的粗壯程度,明顯比在古羅地時看見的要粗大的多。
“怎麼了?”我上到大歲跟前,朝他問道。
只見他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眉頭皺的很深,兩隻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有些神神叨叨的對我說道:“你……你剛纔看見了嗎?”
“什麼?”我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瞥了瞥。“我剛纔沒注意,你看見什麼了嗎?”
“人影!”他慢慢的將視線拉回來,轉過來對着我,神情極度驚悚。“俺……俺好像,好像看見你寶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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