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歲拍拍我的背,用提着酒瓶的手,朝二丫的方向指了指,示意我過去坐下再說。
我們圍坐在寶哥的墓地之前,大歲來了後,早就生了火堆,地上還有一些食物殘渣,他應該是弄了些食物給二丫吃過了。
我看着二丫目前的面色,不知道是時間久了消彌了幾許愁容,還是補充了食物後,恢復了一點生氣,總之看上去比我離開的時候好多了。
“你是怎麼找到這來的?”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問大歲。
“說實話……”大歲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面色隱隱有些不悅。“撇開你寶哥不說,俺也把你當兄弟,可從來沒拿你當過外人啊!”
“其實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原本是可以化解的,是你自己把局面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當然知道他是在說我不相信他那件事,想來他耿耿於懷,到現在也還氣憤不過。可那能怪我嗎?當時身陷囹囫,各路人馬都在洞中殊死角逐,大家神經都繃的很緊,哪敢稍有閃失。
“俺太敏感!”大歲依舊擺着臉色。“你現在說的輕巧,俺當時有辦法解釋嗎?那小子人都死了,這死無對證,你和無名又鐵了心的抱成一團,俺那時候除了不顧一切的設法自保,還能怎樣?”
“算了!”我擺擺手。“過去的就別提了,扯遠了也沒用,咱現在就說說眼前的事吧。”他說的也是實話,說白了,其實都是被當時的情勢逼的,在這裡追究到底是哪一方的責任,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並且事情都過去了,我也不想再糾纏此事。
“俺能找到這來,還不是因爲二丫。”大歲給火堆添了點火。“這事說來話就長了,還記得大部隊向黃龍洞進發的時候,俺當時自發要求去前面查看路線問題的事嗎?”
“怎麼不記得!”我揚了揚眉。“直接的也好,間接的也罷,最後那倆帶路的,不都是死你手裡的嘛!”
“你……”大歲被我說的急了,頓時身軀一震。“什麼間接的直接的,老子再跟你說一遍,外面的是假寶哥殺的,洞裡的那個也不是俺殺的!”
“是我把他活着帶出去的,當時那裡面就我們仨,不是你,難道還能是無名不成?”我針鋒相對,心想怎麼繞着繞着,又繞回到這事上來了。
“你把腦袋瓜子提出來甩一甩,然後再放回去,仔細想想到底是不是三個人?”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當下一愣,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只覺得背後寒意倒涌。我機械的歪過頭去,目光漫過呆坐在那裡的二丫,然後猛的一甩頭看向大歲:“你……你是說……”
“俺原本不想說的,是你一直耿耿於懷此事,現在你都知道了吧!”大歲白了我一眼,緊接着話鋒一轉,就像是想要儘快將這一頁翻過去一般,接着說道:“俺當時發現了那倆帶路傢伙的詭計,他倆眼瞅着紙已經包不住火,便想要魚死網破,只是兩個人意見無法統一。所以……”
“等一下。”我插嘴道,“什麼魚死網破,他倆想和誰破,意見無法統一又是什麼意思?”
“怎麼?”大歲眉頭一挑,看了一眼二丫。“二丫沒告訴你嗎?那倆傢伙的所作所爲,其實都是她的安排?”
“這話怎麼說?”我隱隱覺得這事,真是理不清道不明,越來越亂了。
“當時被俺戳穿了,那倆人就想着要說服俺不要聲張,俺當然不從,他們便將實情告知了俺。原來他們之所以有意延誤行進速度,完全是受到了二丫的指示。隨後他倆中的一個,要挾俺要是說出去,他就要向假寶哥實話相告,把二丫給咬出來。另一個則強烈的持反對意見,就是後來死在假寶哥搶下的那小子,極力反對咬出二丫,並且將死在洞裡的那個同伴,叫到一邊,勸說了老大一會兒。”
“俺起初也覺得奇怪,自是不願信他倆的鬼話。”大歲繼續說道。“可是看他倆那樣子,弄得跟真的似得,心中便有些動搖了。後來轉而想想,二丫與假寶哥之間,雖然是上下級沒錯,但是明顯不合,而且二丫在有意平衡咱們幾個與假寶哥之間的關係。所以俺覺得二丫有可能是在揹着假寶哥密謀什麼計劃。”
“所以你選擇了相信他們的話,回來後先是找了二丫商量?可是爲什麼後來又揭發了他們呢?”我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心中大惑不解。如果當真是二丫指使的,那麼二丫一定會讓大歲不要聲張,反正沒有人說,假寶哥自始至終是弄不明白怎麼回事的,只要用情況還是不明幾個字,就能搪塞過去了。
“還不就是因爲後來死在洞裡的那小子,心性不定,說出了要咬出二丫以自保的話來。”大歲不經意的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聲的二丫。“所以二丫覺得有必要處理掉他倆,以絕後患,便向假寶哥揭發了他們。後來喊過倆人,起先他倆摸不清二丫的態度,還在那嘴硬,想要矇混過關。但是眼瞅着二丫和俺也不幫着他們,死在假寶哥槍下的那小子,可以說是對二丫鐵了心的忠心耿耿。他自知是二丫信不過他倆,生怕出了什麼差池,便生出了以死明志的決定,推走同伴,自己撞向假寶哥的槍口。”
“行了,不用說了,具體什麼情況,我大概已經知道了。”我示意大歲打住,再往下說,二丫肯定也不好受,畢竟是兩條人命。就算那些前山百合會的餘孽再該死,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那人對二丫如此忠心,想來是多年的關係所致。如果要說二丫對他的死,一點也不在乎,我覺得那就不是我認識的二丫了。
二丫當時如此做的目的,我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爲假寶哥這個上級的突然到訪,打亂了她原本的計劃節奏。所以她才另出新招,讓心腹之人拿圖帶路,然後以時不時的偏離一下既定路線的鬼把戲,拖延大部隊的行進速度。按照二丫的計劃,她是要將跟卷軸有關的所有人都帶進黃龍洞裡一網打盡,那麼在有些人慢了一步,還未趕到的情況下,她自然要在洞外多逗留一定時間,好等一下這些人。結合當時的情況,我覺得二丫極有可能,就是在等東家那撥人馬,因爲東家他們好像確實是最後才趕來“湊熱鬧”的。
大歲就是因爲知道了二丫的這點秘密,所以纔在離開黃龍洞之後,密切注意打探二丫的行蹤,他想找到二丫,把情況弄清楚,以便洗刷他的清白。他之所以能找到這裡,我想他可能要找的並不是寶哥,而是二丫,因爲二丫在這裡,他才找來了這裡。
眼下氣氛有點壓抑,三個人都沒再說話,而後過了很久,大歲點上兩支菸,遞給我一根,纔打破沉寂說道:“真沒想到你寶哥早就已經死了,更沒想到咱們這段時間以來,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你寶哥的局而已!”
說起這個,我心中也是感慨萬分,煙抽進肺裡,都覺得是苦的,那種滋味,無法言表。
“對了!”大歲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得。“你寶哥在盤宮裡給你留的字條,你還記得嗎?”
“啥……你……你丫的當時是在裝睡!”我聽了頓時一愣,難怪這小子會用和寶哥一樣的手法,給我傳遞紙條,原來他一早就在盤宮裡窺視了寶哥給我留字條的事。
大歲嘿嘿一笑,吐出一大口煙:“誰他孃的裝睡了,俺那是在醞釀,你當時也沒問俺睡着了沒!”
“得了吧你,呼都扯了多響,還不是裝睡是啥?行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可是就算你暗中發現了字條的事。”我說着從口袋裡將那張一直揣在兜裡,已經皺巴巴,被水泡過都打不開的紙條,擺在大歲和二丫面前。“可是這字條上的內容,你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俺就是個賊。”大歲有意自嘲。“從你兜裡摸個東西,完了再放回去,能有多難?”
“你……”我一時無語,隨手便將浸過水,已經沾在一塊,無法再打開的字條扔進了火堆裡。“這就是你爲什麼在無名帶我下了無底洞之後,虎頭和教授還有奎五要從雙層石室地下鑽出去時,你卻選擇留了下來,用工兵鏟破開了一條道,重新鑽回了盤宮裡的原因吧?”
大歲點點頭:“沒錯,俺是回了盤宮,也找到了那個奎五所說的凹槽。”
“你倆先等一下。”一直沒說話的二丫,這時突然打斷了我們。“那字條上寫的是什麼?凹槽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有些愕然的看向二丫:“你的意思是,在寶哥和你的計劃裡,根本沒有這一茬,這件事,寶哥並未告訴你?”
“當時生死一線,情勢緊急,無關緊要的事,你寶哥自然不會跟我多說。”
寶哥到底是有意瞞她,還是覺得她沒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我心中暗自思忖,稍後示意二丫別急,先聽聽大歲講講那凹槽的情況,再說後面的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