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兒爺緊張的神情,一時被它弄得不知所云,僅僅一個彈指間,只聽有一種抓心撓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突然從涵洞的另一頭像只猛獸一般的躥過來。這聲音刺入耳中,令我猛的打了一個寒顫,聽起來簡直猶如撕心扯肺般的讓人受不了。
無名這時也停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朝後丟給我,然後提高嗓門說道:“廟裡有情況,把耳朵塞起來,這聲音不能入耳。”
我趴在涵洞中,伸手將東西摸過來,是一個小紙包,像衛生所醫生開的散藥用的那種小紙包,裡面是兩顆耳塞,看起來應該是類似於隔音棉之類的軟性材料。那聲音不斷的傳過來,腦子都亂哄哄的,連思考都有些困難了。這聲音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發出的,不是人聲也不是樂器之類的,倒像是一種風聲,我甚至能感覺到有股氣流在往耳朵裡鑽。我當下連忙將這耳塞塞進耳道中,待這耳塞進去之後,因爲有彈性的原因,在耳道中膨脹回彈,進而將整個耳道都堵塞的滿滿當當。
聲音頓時就小多了,整個人就像突然與世隔絕了一樣,大腦也開始慢慢的平靜下來。我將燈光朝前面照去,只見無名也將耳朵堵了起來,倒是兒爺這個時候被那聲音弄的好像快要崩潰了,在涵洞中胡蹦亂跳。
我瞅準機會,一把將它抓住,然後朝身後拋去,示意它快點出去,跑的越遠越好。但它似乎神智已經有些混亂了,我艱難的扭過頭去,只見它在後面的涵洞中胡亂跳動幾下之後,竟然開始往洞壁上猛撞。
我頓時錯愕的不知如何是好,無名這個時候用腳踢了一下我的頭,我又轉過頭去,將燈光射向她。只見她用手指了指我捲起來的揹包,又朝我的身後指了指。我看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讓我把兒爺塞進揹包裡,這樣最起碼可以阻止它撞牆。
這涵洞只夠一個人趴在裡面,根本無法掉頭,我只能撐起身子,踮起腳尖,越過瘋癲了的兒爺,慢慢的朝後挪動。當我退至它的上方時,單手撐着身子,空出另一隻手去抓它,最後弄的滿頭大汗纔將它抓住。
我將它往揹包裡一塞,然後趕緊將包口封住捲起來,只見它在包裡還是消停不下來,仍然在裡面瘋了似的胡蹦亂跳。我心想,這聲音還能是催命曲嗎?我這時突然想起了八三版六指琴魔裡林青霞手中的天魔琴,所彈奏出的令人抓狂的魔音。
我敲了敲無名的腳底,她回過頭來,我伸出拇指朝身後指了指,示意她我們是不是要先出去。她卻朝我搖搖頭,轉而又開始朝前挪動起來,我看看被兒爺弄得一驚一跳的揹包,當下也只得硬着頭皮跟上去。
這涵洞越往裡,上升的坡度越大,朝前拱起來越是費力。大約一盞茶左右的功夫,我已經累的滿身是汗,體力也幾乎快要透支殆盡。無名挪動的倒是挺快,快的都已經把我給甩的看不見了,頭頂礦燈的照射下,只剩下彎沿向上空空如也的狹小管道。我在一個彎角處停了下來,實在是體力不支,爬不動了,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伸手便去包中拿水壺。
我這纔想起來這揹包有一會沒動靜了,我心想估計這兒爺也是折騰的累了,總算是老實了下來。我打開包口,將包口對向礦燈,朝裡一看,頓時就傻了眼。只見兒爺一動不動的躺在裡面,眼睛也是閉着的,那樣子宛如一個熟睡中的嬰兒。我當下心裡發慌起來,心想這兒爺不會是真的被這聲音給弄斷氣了吧!我趕緊將它掏出來,捧在手心,用小指頭摸了摸它的脖子。
手指就像被針紮了一樣,我連忙驚懼得往回一縮,這兒爺已經完全沒了脈搏。我心想這下可完了,弄死了他穿山甲的大師兄,這以後再見了面,他非得活颳了我不成。我也沒心情喝什麼水了,將兒爺又小心翼翼的放回揹包中,提起殘存的所有力氣,便朝前繼續拱動起來。
我一口氣向上拱動了大概有十來分鐘,只見礦燈照過去,沒看到無名的身影,反倒有個男人模樣的人躺在管道中,就在離我大約五米左右的地方。那人身材微微有些肥胖,從穿着來看,確實是個男人沒錯。我頓時背後倒吸一口涼氣,停在那許久不知該如何應對。我這時纔想起來,我竟然將匕首也丟在了涵洞外,現在手上除了兩個水壺和幾個礦燈電池,連塊鐵皮都沒有。
我與那人的腳底板僵持了不下五分鐘,這期間他根本就沒動過一下,就像個死人一樣躺在那裡。我當下一抹額頭上的汗珠,深吸一口氣,便硬着頭皮朝那人挪動過去。我來到他的腳下,發現他全身落得都是灰塵,厚厚的一層,想來在這涵洞中也不是待了一天兩天了。看來還真是個死人,我心裡想着,手上用力朝他的腳底板捅了捅,見他絲毫沒有反應,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我在這屍體的腳下,看不見他的面目,也不知道他死了有多久了,但是有一點很奇怪。我看着衣服裡鼓鼓囊囊的,絕沒有已經成爲一堆白骨的樣子,我又伸手摸了摸小腿,非常的有肉感。雖然我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死人,但是電影裡的法醫驗屍時的片段,我還是見過的,這種還有肉感的屍體,現在應該是奇臭無比、腐氣沖天纔對。可是眼前的這具屍體,我卻聞不出一絲一毫的腐臭味,這實在令我詫異不已。
這死人一個,又沒有臭味,我這心裡頓時就平靜了下來。可這緊張的情緒緩解下來還沒到三秒鐘,我這神經又突然繃緊了,一股匪夷所思的納悶,直衝腦門而來。
這涵洞非常的狹小,加之眼前這男人又有些肥胖,眼瞅着,這管道被堵的也就只能飛過去蒼蠅了。這無名是怎麼過去的?她根本不可能從這男人身上越過去,這一點,絕對沒得懷疑。我這一路摸過來,管道小的可憐,路上要是有什麼岔道之類的,不可能發現不了。我這越想越糊塗,眼下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看着堵在前面的死人,再想想費了多大的勁才爬到這來,我現在是往前無路,往後掉不過來頭,真正一個進退兩難。
我用力將那胖子朝前推了推,紋絲沒動,當下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別說還在上坡,就是在平地上,想推動這體重,對我來說也是絕非易事。我轉過頭去,將光束射向身後,心想難道真的只能退回去?我隨即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掉不過來頭,生生的撐着身子朝後退,就憑我現在的體力,簡直就是在天方夜譚。與其到時候退到半路沒了力氣,還不如就在這睡上一覺,等養足了精神再想辦法。
此時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直到感覺死了幾千萬腦細胞,我也想不出這無名到底跑哪裡去了。她肯定是沒有往後退,但也絕不可能從這死胖子身上越過去,她也不會什麼乾坤大挪移之類的功夫,否則也不用整天揹着一大包繩索了。我這越琢磨越是背後發冷,大好一個活人,就這麼憑空消失了,而且自己現在還被困在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狹小涵洞中,更讓人不能忍受的是,頭頂還有一個死人。
這人在狹小黑暗的環境中,恐懼的數值會呈幾何倍的增長。我在心中暗自叫苦,這他媽叫什麼事你說,自從來到這古羅地,我就沒遇過一件好事,或者說是一件正常點的事。長這麼大,學習的知識,建立的世界觀,全都在這裡被挑戰的面目全非。我這時只感到心裡無比的憋屈,當下用手猛的朝洞壁砸去,嘴裡還罵着娘。
我突然發現自己現在根本聽不見自己說話,這纔想起來,耳朵還被堵着在,我靜下心來聽了聽,發現那種讓人抓狂的聲音似乎已經停了。我慢慢的摘掉耳塞,發現那聲音確實沒有了,倒是那具屍體的下面,這個時候正在發出一些響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