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空氣一下子凝固了冰,彷彿時間也都停止了運轉,我下意識的雙手合十蓋在了嘴巴上,想要以此來減緩因爲驚悚而造成的心跳加速。
沒有嘶喊,沒有痛苦的呻吟,沒有一絲的血腥,我對於唐敏跳入三口棺材的範圍中,有可能發生的狀況,所做的一切心理準備都化爲了泡影。
“我們是不是中計了?”我問身旁一直也沒有說話的無名。停頓了很久,我竟然對於眼前發生的詭異一幕,鬼使神差的做出了這樣的理解。
畢竟這個唐敏詭計多端,心機頗深,也只有大歲那樣的心眼者才能勉強與之過上幾招,至於我和無名,當真是玩不過她的。我對於風水學,和風水局的事知之不多,如果這真是唐敏的陰謀,那麼她是怎麼做到的,這一點,已經不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而是超出了我的一切認知,我連想都沒法想。
“我不知道。”無名輕輕的搖着頭。
“那現在怎麼辦?”我瞥了一眼手裡搖搖欲滅的火光,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洛地生,頓時覺得要是大歲在這裡就好了,最起碼他會給我一點意見,和我一起猜測推敲。而不是像無名這樣,一句“我不知道”,讓我只能感覺是自己獨自一人在面對未知的恐懼。
“在這裡等我。”無名說完,一個轉身便沒了蹤影。
“你去哪?”我連忙將手中的火箭伸出去想探個究竟,誰知火勢一搖,竟然差一點就滅了,待好不容易穩住了火苗,別說看了,連無名的腳步聲都已經聽不見了。
“你……”我頓時心裡發慌起來。“你就算要離開,倒也給我再重新點支火呀!”我聲音越說越小,自知無名已經走遠,就算我扯起嗓門喊,她也聽不見了。
我轉身看着那懸浮在空氣中的三口棺材,在微弱的火光搖曳下,那種詭異的感覺,讓此時孤身一人獨處此地的我,倍感恐懼。再回想一下剛纔就活生生的發生在我雙目之中的匪夷所思,一個大活人,竟然如同鬼魅一般的在我和無名四隻眼前,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任何的延遲,沒有任何的過度,就像正在工作的投影儀,突然歇菜斷電了一般,原本投射出來的畫面,毫無徵兆的瞬間消失了。
這樣的事情,可能聽起來其實並沒有多麼的恐怖,可當你真的親眼目睹這一幕的時候,那種無法用任何認知或是想象去揣摩的感覺,會令你頓感千斤壓頂,瞬間有種喘不過來氣的窒息感。
我將火箭縮了回來,僅僅只是離得比較近的三口懸浮棺,就已經讓我驚駭不已了,我實在是不想再瞥見棺材後面那更加詭異恐慌的存在。
原本還有無名在身邊,說實話,我並沒有多麼的害怕,但是現在眼下只有我一人,而且我還面臨着隨時失去光亮的威脅,我只覺得周生上下的氣溫一下子彷彿下降了好幾度。
不過好在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在火苗燃燒殆盡的一剎那,無名自長廊的另一頭,從黑暗中以迅雷之速折返了回來。
看見她安然而回,我頓時覺得溫度好像又被重新拉昇了回來。
無名行至我的面前,朝我丟過來一個東西,我接過來一看,竟然是一枚手電筒,當前我二話沒說,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將其打開了。強烈的光亮升起,我不免一喜,這手電的電力還是比較充足的,應該可以撐上不短的時間。不要小看一縷光亮,這對於在黑暗中克服恐懼,安定心神,能夠起到不可比擬的功效。
“你跑回去,就爲了去取手電?”我一邊對無名問道,一邊用手電掃射出去。現在有了強有力的照明設備,我便迫不及待的照向三口懸浮棺的周邊。雖然並不抱什麼希望,但是我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試着能否尋找到造成唐敏瞬間消失的蛛絲馬跡。
“手電只是順便帶過來的,我想你可能會想要。”無名話音剛落,擡手一丟,一個灰濛濛的東西從她手中飛出,不偏不倚的正中三口懸浮棺的中間而去。
我下意識的身子往後一縮,連忙用光束去尋她丟進去的東西,待定睛看過之後,才知道那原來是一隻貓,並且還是一隻死貓,就是兒爺弄死的那隻被唐敏用來當做局貢品的灰溜溜的野貓。
“你把那隻死貓弄來幹什麼?”我一直將光束打在死貓身上,問完之後,才突然察覺出了無名的用意,頓時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試一試死貓會不會消失?”
“在這裡等我。”無名沒有回答我任何問題,說罷丟下同樣的一句話,又轉身離開了。
無名走後,我又看了一眼那隻死貓,心中暗忖——難道我們真的被唐敏給耍了,她的消失,其實是她自己一手策劃的?
我撓了撓頭皮,不由得苦笑一陣,隨即走回到洛地生的身邊,想着查看一下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虛弱、慘白、奄奄一息,我實在不知道我們還要在這裡耗多久,對於洛地生的命運,我只能暗暗祈禱,希望他可以撐過這一劫。
此後沒過多久,無名又回來了,這次她帶回來的是一隻老鼠,我不知道她是從哪裡抓來的,只知道當她將其丟進三口懸浮棺中間時,那詭異的一幕再次發生了。
依然沒有任何徵兆,沒有任何延遲,我甚至懷疑那隻老鼠都還沒有落地,就瞬間消失在了我追着它的手電光中。
“又消失了!”我忍不住的驚呼,雖然離那三口棺材還是有些距離的,但我依舊不由自主的朝後退去。“娘呀,根本不是唐敏的詭計,那些棺材會吃人。並且嘴還挺挑,只吃活物,死的它還沒興趣!”
“你覺得如果我把洛地生丟進去,會怎麼樣?”無名看了我一眼,口氣平淡的說道。
“你瘋了吧!”我朝他大吼。“你是不是忘了吃藥,瘋病又犯了?”
“我沒瘋!”無名口氣決絕。“你別忘了,因爲你的特殊身份,所以你可以自由出入句芒神廟,而別人不可以。”
我知道她要說什麼,對於她這樣的瘋狂想法,我實在是不能苟同,更加不會贊同她用洛地生的性命來做試驗。
“這種事你想想就算了,你要是敢付諸行動,信不信,你前腳將洛地生丟進去,我後腳就跟上!”我咬着牙,義正言辭,一副另爲玉碎不爲瓦的決絕。
“這一卷卷軸,流失百年,被洛家竊爲家族寶藏。”無名說着看向那三口懸浮棺。“我有理由相信,這三口棺材中,其中就有一個是洛成的兒子,當年攜寶藏離家未歸的藏寶人。”
“那又怎麼樣?”我皺着眉,退至洛地生的旁邊,將他護在身後。“你無非是想說,洛家爲了掩蓋寶藏不被世人竊奪,在此設下和勾芒神廟異曲同工之妙的機關和詭計,只有身上同樣留着洛家嫡系血脈的後人,才能安然進入。但是你敢百分之百確認事實就是如此嗎,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這樣的,你就是害死洛地生的兇手。你連唐敏那樣的女魔頭都不想玷污了自己的手,而讓她選擇了自己走進去,然而現在你又怎麼能去親手剝奪洛地生的性命,他可是從來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無名被我說的,一時沒了言語,中間停歇了好大一會兒,我們就這樣無聲的看着對方,而就在我覺得事情可能會有轉機的時候,卻見她探手從背後卸下了她的弓。
出箭、搭弦、拉弓,電光火石之間,一張滿弓展現在我的面前,散發着幽暗寒光的箭頭,正直直的對準了我和洛地生的方向。縱然蓄勢未發,我也感受到了一股勁風襲來。
瘋了!徹底瘋了!這丫的是沒救了!爲了一卷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上面究竟記載着什麼玩意兒的卷軸,她竟然對我起了殺心。看來是我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其實在她的心裡,我遠沒有那麼重要,最起碼在卷軸面前,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她猰貐,如果我成了攔路之石,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將我給清理掉。
“你決定了?”我難以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努力的尋找着還有沒有迴旋的可能。
雖然無名一向是少說多做,行事利落,但是她也不是一點機會都不給人留。就像她當時問唐敏,到底需要多長時間可以讓洛地生醒過來一樣,她好歹也問了她三遍。
所以面對她的滿弓,我縱然是冷汗直往外躥,並且也知道她不是在做樣子,如果我繼續違揹她,她是真的會射出那令我一命嗚呼的寒箭。但是最起碼,那也得是問過我幾遍之後,確認了我與她唱反調到底的決意之後,她纔會付諸的行動。
可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一句話也沒說,在她的眼裡,我連唐敏都有的待遇她也不願給我,她就這樣無言而又決絕的送了手。
離弦之箭飛出,我在身體本能的催動下閉起了眼睛,迎接着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