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未亮,小小的院落之中就熱鬧起來,肖鵬程等人帶着小三子和一衆夥計一早便趕着馬車到來,其中一輛上面滿是木桶封裝和碩大葫蘆盛放的燒刀子,這可是昨晚整整準備了一夜的東西。 而小三子這次任務也是繁重,不但要去杭州開設通達車馬行分店,更是身兼護送萬大小姐回紹興的重任。
“沈兄,一路保重,小弟在京城等着你大勝歸來。”肖鵬程少有的一本正經。
“呵呵,放心,區區安南怎麼回事朝廷大軍的對手,哥哥這次隨軍南下,就當是遊玩了,這京城的事情可就要勞累你們了。”沈崇名寬慰道。
“沈兄放心,有我們二人在京城,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師丙正笑着說道,身爲朝廷官員,他對這場戰事也瞭解不少,正如沈兄所言,區區安南不足掛齒。
“嗯,有你們在我自然放心。不多說了,哥哥我要趕緊出發了。”看了看天‘色’漸漸發亮,沈崇名拱手對幾人說道。“沈兄,保重!”
“公子,這件披風是雨‘蒙’前些日子縫製的,出征在外把它披在身上,以免受了風寒。”就在沈崇名要上馬的時候,一直未曾‘露’面的燕雨‘蒙’終於抱着一件披風走了出來。
就着火把的光亮,披風上的線頭清晰可見,紋路也歪歪扭扭,分明是昨夜趕製的嘛。“好,披着。”沈崇名感‘激’的看了一眼燕雨‘蒙’,立刻便把黑‘色’披風披在了身上,身體上暖和了,心中更是炙熱無比。
“公子,一路保重,雨‘蒙’在家等你。”燕雨‘蒙’忘了昨晚害羞的神‘色’,竟然主動抱住了沈崇名,可是把其他人嚇了一跳,看腳的看腳,看天的看天。
“好了,等我從安南帶禮物給你們。”沈崇名扶住燕雨‘蒙’的肩膀說道,淚流滿面的燕雨‘蒙’狠狠地點了點頭,“嗯。”
打馬趕到城外,南‘門’外也是人聲鼎沸,神機營三千營的將士多是京城人氏,着眼看着就要出征了,家人自然要來相送一番。
“沈兄弟,你可算來了。”正當沈崇名來回打量想看看帥旗在那裡的時候,熊大彪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面前。
“大彪兄弟,你這是……”沈崇名不由納悶,他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小沈子你還不知道吧,師兄前些日子剛剛調到了三千營,這次他也要出征呢。”小師妹忽然從熊大彪身後鑽了出來,笑嘻嘻的看着沈崇名說道。
剛纔趕來的路上沈崇名還因爲沒有見到小師妹感到遺憾呢,沒想到她竟然已經提前趕到了城外。
“呵呵,什麼時候調到三千營的?”沈崇名翻身下馬,看了看熊大彪,直接對着小師妹走去。
熊大彪嘿嘿一笑,“前些日子軍中比武,一不小心撥了個頭籌,就被調到三千營任職了。”
“師兄現在可是三千營右哨副鎮撫,和你一樣也是五品官。”小師妹有些顯擺道。
沈崇名一驚,急忙拱手道:“恭喜恭喜。”
這三千營和神機營一樣,再加上五軍營同屬京衛三大營。京衛包括上直衛,北京衛,南京衛三部分,而京衛三大營雖歸屬上直衛皇帝親軍,可是卻遊離在上直衛之外,直接聽命於皇帝,專司皇上出行扈從以及大戰助陣,絕對‘精’銳中的‘精’銳。就連錦衣衛也不敢輕易‘插’手三大營的事務,能在裡面擔任軍職的官員個個驍勇善戰,調到兵部出任文職那也是平調,品銜不會降低。
所以熊大彪這個正五品和沈崇名的正五品一般無二,沒什麼誰高誰低的區分。
而早年成國公朱希忠擔任京衛都指揮的時候那可是一品大員,本朝最‘精’銳的兵馬全部由他統屬,權柄一時無兩,所以徐階推薦他的時候纔會說威望高,資歷足。
“時辰不早了,沈兄弟你還是趕緊去找大帥吧。”看着沈崇名和師妹纏綿起來沒完,熊大彪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沈崇名回頭應了一句,對着小嘴嘟起的小師妹笑道:“小師妹,早些回去吧,在家乖乖等着我回來。”
“嗯,可是小沈子你要早些回來,若是回來晚了,人家就不理你了。”小師妹很是不情願的說道。
“嗯,記下了。我不在的時候,雨‘蒙’就‘交’給你照顧了,小師妹你可是責任重大啊。”沈崇名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討厭。”小師妹拍開他的手嬌羞道,又對着一旁仰頭四顧不打擾他們的熊大彪囑咐道:“師兄,小沈子不會功夫,到了戰場之上你可要照顧好他。”
“哎,知道了,一定把他完完整整的給你帶回來。”熊大彪看着沈崇名嘿嘿笑道。
小師妹這才放下心來,鬆開沈崇名一步三回頭的向城‘門’走去。
“好了,趕緊走吧,師妹丟不了的。”熊大彪看着沈崇名站在那裡凝神望着小師妹,忍不住上前勸道。
沈崇名訕訕一笑,跟着熊大彪去找衆將擁簇下的成國公。
朱希忠年逾六十,倒也生得虎背熊腰,一眼便能看出當年是員猛將。“國公爺,監軍沈大人來啦。”熊大彪擠上前去說道。
正圍着國公爺七嘴八舌恭維着的衆將一愣,紛紛扭頭看向了沈崇名,倒要看看又是那個‘混’蛋來搗‘亂’了。
“呵呵,各位將軍,下官在此有禮了。”沈崇名團團作揖走了上來,又對着成國公施禮道:“都察院通政司左參議沈崇名拜見國公爺。”
和大多數武人一樣,成國公對於這監軍也很是不感冒,再加上一見沈崇名面白無鬚,更是覺得不舒服,微微頷首道:“免了。”接着中氣十足的吩咐道:“諸將聽令,即刻集合人馬拔營前往通州。”
衆將轟然應是,不約而同地瞥了一眼沈崇名,相繼退了開去。
沈崇名有些尷尬,卻也不敢生氣,陪着笑臉問道:“國公爺,不知此次行軍路線是什麼,下官也好長長見識。”
“咳,把行軍路線告訴他。”成國公對着身後一名‘侍’衛吩咐一句,帶着其餘人看也不看沈崇名就走遠。
沈崇名肩膀一塌,不免有些灰心,看來自己還是沒把情況估計充足啊,就憑國公爺這態度,備下的禮物也沒絲毫用處。
“沈大人,您沒事吧?”留下來負責告知沈崇名路線的人一瞧他這副神情,忍住心中笑意問道。
“哦,沒事,那個……錦衣衛?!”看着眼前的人,沈崇名傻眼了,剛纔光注意國公爺了,壓根沒發現跟在他身後的人竟然是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
“呵呵,沈大人好眼力。”那人嘿嘿一笑,卻是充滿了諷刺。
成國公的氣受了也就罷了,沈崇名有着和劉守有親密的關係,又怎麼會像普通官員那樣懼怕錦衣衛。
“咳,你可認得劉守有劉千戶?”沈崇名昂着腦袋說道,心中卻是快意得很,原來這成國公脾氣這麼壞是有原因的,身邊跟着錦衣衛明目張膽的監視,放在誰頭上誰都會脾氣暴躁。
“劉千戶?自然識得,莫非沈大人也認識劉千戶?”劉守有可是錦衣衛的招牌人物,大案要案多數由他來‘操’辦,那可是普通錦衣衛小校的心中偶像。
而沈崇名眼前這位,雖然也是錦衣衛,卻專司負責成國公這位指揮使大人的安全護衛,對於劉守有更是崇拜的很。
“當然認識,劉大人和本官可是好兄弟。”沈崇名面帶一絲得意,就因爲有了這層關係,人人懼怕的錦衣衛對自己根本無害。
看着他神情不像作假,這錦衣衛小校的態度立刻轉變,拱手笑道:“失敬,失敬。”
“呵呵,快說說吧,這行軍路線是怎麼安排的。”沈崇名大大咧咧的擺手笑道。
“回大人的話,咱們此行共計兩千人馬,先趕往通州,而後走水路直接南下。等進入長江之後,再折道向西進入湖廣,而後乘馬趕往廣西邊境。”錦衣衛小校言簡意賅把行軍路線說了一遍。
這條路線正合沈崇名心意,正好帶着萬大小姐一同前行,而後自己隨軍向西,他們則繼續南下前往杭州。
“如此甚好,對了,本官有件事情需要勞煩你一下,你且隨我來。”帶着家屬一同前行,可是需要提前打好招呼的,不然被當做‘奸’細處置就行了。
帶着錦衣衛小校,沈崇名一邊囑咐小三子帶着人手趕着馬車跟着大軍前行,一邊取來兩葫蘆好酒讓錦衣衛小校抱着,直接去找國公爺拉關係。
兵馬集合完畢,緩緩前行,前來壯行的各個衙‘門’代表們也不多留,直接上轎溜回城去,形式主義害死人,咱們又和軍中將領不熟悉,有什麼好送行的。
成國公年紀大了,也不想再受風霜之苦,直接坐進了一輛三駕馬車中閉目養神。
“國公爺,監軍沈大人求見。”外面扈從錦衣衛隔着車簾說道。
成國公眉頭一皺,伸手撩起車簾喝問道:“什麼事?”話一出口,卻是傻了,自己的扈從竟然抱着兩壺酒!
“國公爺,上好的燒刀子。”騎在馬上的跟在馬車旁指着錦衣衛小校懷中的兩壺酒諂媚的笑道。
一聽這話,成國公當即就笑了起來,眼中滿是滿意的神‘色’。年紀大了,這身體的‘毛’病就變多了,請了個狗屁大夫,竟然讓自己忌飲烈酒,常年呆在家中的國公爺立刻就到了斷糧的地步,老妻一發現自己喝燒刀子就哭哭啼啼個沒完,孩子們也是天天勸說。爲了讓耳朵根清靜,只能喝些尋常的米酒了。
沒想到這一帶兵出征,就有人送來了自己最喜歡的燒刀子,真是太瞭解自己的心意了。
想着,一直板着臉的國公爺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小沈大人,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