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競聘上崗
趙元儼不動聲色聽到最後,方纔露出一絲笑容道:“如此說來,老九你今日也算做了一件替咱們趙家爭臉的事情。同時又派出法曹劉川、士曹張庭兩個隨時在河邊守候,看看誰家再敢聒噪。劉川便去強制執法,張庭還要跟着查看,若這家有讀書人。一併記錄在案,作爲污點,到時候考慮功名檔案記錄。
劉川、張庭二人本來就是那種見了有錢人便要無事生非的。這趟差事正是得其所哉,二人乾脆冒着大雨,吃住都在河邊盯着。果然效果奇佳,偶有一兩聲不和諧的雜音,立時被這兩位撲上前去,扼殺在萌芽狀態。
一時間開封府薛府尹名聲大振,城中權貴紛紛斂手。百姓交口稱讚不已。
與此同時,九王趙元億因爲深明大義,以身作則,體量百姓疾苦。主動讓出河道還出錢賑災的事蹟也不脛而走。剛開始,樑豐生怕這廝回家後悔,便在院牆一拆之際,去跟薛奎商量,老頭專門安排了幾個托兒。連夜製作了“體民疾苦”“德被城南”等等幾塊牌匾,披紅掛綵,敲鑼打鼓,冒着大雨吹打着送到王府,感謝九王爺的恩德。
到後來老百姓們得知此事後,居然還真的絡繹不絕地給趙元億家送匾送紅拜謝。
趙元億這才真實感受到。自己去去幾丈圍牆和幾貫銀錢,能換來百姓如此好感和尊敬。這可是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舒暢,不由得大笑不已,深嘆樑豐小子聰明。
大雨綿綿下了半個月,洪水如約而至。前後也淹翻了京城三十來戶低窪處人家。但因薛奎疏浚及時,拓水有功,整個京城排水給力等等因素一綜合,大宋天聖二年的五月,便成了自太宗太平興國水災記載以來受害最輕的一年。
崇政殿裡,劉娥和趙禎一面翻閱開封府關於水災的剳子,一面對照戶部統計出來的災害損失,劉娥不住地點頭微笑。
“薛宿藝果然不愧‘出油’二字,能大刀闊斧除了惠民河水患,免了京城百姓無妄之災,端的功不可沒!更難得老九通情達理沒把事情鬧大,還捐資賑災,果然成熟了許多。”
“母后,還有樑豐呢,要不是他說動九王,雖不影響蔡河大治,恐怕也要費一番功夫。”趙禎見劉娥沒提樑豐,急忙替他爭功道。
丁謂笑道:“官家所言是極,不過就憑樑豐幾句話,雖有錦上添花之功,還是不及薛宿藝力挽狂瀾之力。少年人戒矜,臣建議,此次論功,還是不提也罷。”
趙禎只能聽政觀政,雖然可以說幾句話,但決斷還在劉娥手裡。故丁謂輕輕一說,就做不得聲,只好悶着憤憤不已,把期望的眼光投向王曾和錢惟演等跟樑豐相善的大臣。誰知那幾個也裝沒看見,不做聲扮啞巴。
劉娥道:“樑豐也有些許功勞,但畢竟非其正務,不賞也罷。中書省準備擬詔”
王曾趕緊上前說道道:“恭聆聖諭。“
“傳召,薛奎擢龍圖閣直學士;趙元億加善國公銜,其餘參與治水之臣,加半級記錄在案。”還是沒有樑豐,這讓趙禎很驚詫。
劉娥見衆人沒有了異議,便點頭道:“就如此了,都退了。”衆大臣喏,徐徐退出崇政殿。
“大娘娘,爲什麼大家都不說樑豐的功勞?若是沒有他同九叔一番言對,蔡河水患豈能如此輕易而決?”趙禎兀自不服,又說道。
“官家,看不出來麼,這些大臣都在護着樑豐哩!”
“咦?有功不賞,已是不公,如何還說護着他?”趙禎大感奇怪。
“蔡河水患得以疏浚,所賴樑豐說服九王,可是官家想想,沿河那麼多皇親國戚,勳貴豪門,哪個是好相與的。拆了他們院子,明着是薛奎所爲,可誰不知道乃是樑豐的大功?朝廷不封賞呢,他們心裡還舒服點。一但賞了樑豐,那不是讓他做了箭靶子麼,無端端結這許多仇家做甚。反正他來日方長,有的是立功機會,何必忙在一時?丁謂他們正是愛才,所以護才嘛。”
趙禎聽了,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孩兒懂了。有功不賞,明着便是罰了他多嘴之過,實則是讓那些人出口氣,免得記了他的仇啊。呵呵,孩兒還正不知如何面對他呢,等日後見了他,也有得說,免他小氣。”
“官家真是好笑,他樑玉田連你九叔都說得動,哪裡會不知這個道理?用得着你解釋麼,放心,此人若真如此小氣,也就不必大用了。”
有賴於各路大神的保護,樑豐在蔡河治水事上沒怎麼出名,還能清清靜靜地過他的日子。
等着薛奎忙完救災事宜,樑豐便重新到開封上班。曹正陳平等人最近被抽調各處幫忙,累得成天吐舌頭。眼見正堂老爺來到,少不得掙扎着過來伺候。樑豐善解人意,笑着婉拒了他們的服侍,還每人給了三天輪休,讓其等回家調理。
下屬們見上司如此體貼,歡欣不已。
樑豐打發了曹正等人,自己取出開封歷年無品級的低級雜役招聘文書來看,張三是如何考取事業編制的,李四是如何臨時工改公務員的,王二麻子又是如何從普通榷監提拔爲班頭的,仔細研究。
過了幾天,薛奎公務得瑕,樑豐便派人呈了一篇文書給他送去。薛奎抽空看時,發現文字明白,一點書袋都不掉,句句大實話。
“凡府衙任事,必以能吏爲先;臨況決斷,首當熟政爲務。茲者京畿臨闕,空戶曹參軍一職,本府奏報朝廷,荷蒙恩準,許與自選。故召示爾等,有自覺能荷彼任,仰報天恩,俯恤百姓者,皆可臨窗一試,所要者爲其三矣:
一要從九品以上有官身者。
二要有三年以上州、縣或軍、道中執事經歷者。
三要自能付家資公餘衆者。
若符上三條,均可至功曹處報名,即有功曹審其資質,告示闔衙,另擇日考擇。”
除了這張告示,文中又附了所有選擇條款,一一說明如何操作,如何遴選。薛奎看了,命人把樑豐叫來直接問話。
“你這札子老夫看了,所舉三條,前兩條倒也罷了,只?第?178?章?做得好,詩詞寫得妙便能爲之的。
能字可以考覈,但廉字如何監察?學生以爲,第一便是敢於公佈家產者。一俟公佈,就是以此爲基本,官員所有進項,必以合法有道而取之。若事前隱匿,一旦上位又貪贓者,此爲其監督之張本,人人均可告發之!大人且想,假設他敢報名,必不敢隱匿家產;又假設得了此官,不須理會他暗地做了多少齷齪,只須有人能指出其財源有來歷不明處,即可查問。隨便他千里爲官只爲財,真要作奸犯科,豈不是自暴其貪麼?”
“嗯,倒是有些道理。就依你,先如此試試,不行再改。”
兩人商議定了調子,回去樑豐又改了幾處字句,五月中旬,一張戶曹參軍選任公告便貼在了開封府衙內部。
一石激起千層浪,登時開封府衙嗡嗡之聲大作,紛紛議論這個從來沒有過的官職選任的新鮮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