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劉娥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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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散盡,小嫦拉了程程在一邊低聲問道:“昨夜如何?”馮程程紅了臉,也是低頭“嗯”了一聲。(搜讀窩?.soudu?)小嫦輕笑,兩人竊竊私語。
樑豐看她二人打得火熱,有心想過去湊趣,又不好意思,只得擡頭假裝查看天氣。一會兒幾個丫頭端上早餐上堂,樑豐居中坐了,程程同小嫦各在一側,三人真正同桌吃飯,這還是頭一糟。可說也奇怪,好像心有靈犀似的,沒有人覺得有任何不自然,樑豐挑起話頭,夫妻三個笑語妍妍,彷彿從來都是如此一般。
早飯用畢,樑豐喊來錢孝儀和李萱,命他夫婦二人張羅,將二進原來自己同小嫦的臥房搬到三進來,就住在正房右首,自此三人同歸後院,真正不分大小了。這邊程程和小嫦又各自叫了丫鬟,便依昨夜商定,互換了丫頭。
乾坤定矣!
安排完畢,樑豐同程程回房,重新換了衣裳。程程已爲人婦,便改了頭飾,減了許多珠翠,穿上褙子,不復前日在孃家時小兒女打扮了。
穿戴整齊,永叔來福已經備好禮物,開封府支派過來的曹正領着衙役,吹吹打打又來到馮家門口。馮程焯依然早就在門口等候,見樑豐扶了程程下車來,大舅子滿面春風走過去,樑豐連忙給他行禮。這廝大喇喇地受了,笑道:“從此我便是你貨真價實的大舅哥了,再敢得罪我,須教你好看!”話音未落,馮程程一眼瞪來:“你要敢得罪他。我也須教你好看!”
三人說笑着進得府中,一家上下沿路躬身滿臉堆笑問大姑爺好,小娘子好,此起彼伏好不熱鬧,來到後院,馮拯和老夫人已經端坐堂中,全家長輩齊聚。樑豐夫婦二人上堂,端正衣冠,躬身下拜。狠狠朝馮拯二老磕了幾個響頭,又拜了岳父岳母,叔叔嬸嬸。自然皆大歡喜,歡聲盈樑。
這時程程的幾個弟弟紛紛上前見過姐夫,自然每人都有禮物派送,尤其那個屁股開花的小媒人馮承煥,更是被程程悄悄多塞了一個大紅包,以謝他丘比特之勞。
馮家安排下迎婿酒宴,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一起。席間馮拯對樑豐笑道:“程程與你婚配,老夫平生再無心事矣。我意告老,你覺如何?”
一家人聽了,也沒覺突然。兩年來,馮拯已經不止一次上書請求致仕了,劉娥只是不準。最近馮拯身體日衰,強撐着辦完程程婚事,精力不濟。又想休息了。
樑豐心中盤算,其實按原來,老頭早就去世了。當是因爲程程的緣故,又多活了這許多時間。如今再要告老,也應該了。當下點頭道:“祖父大人致仕自然當得,也該撒下煩惱。在家納福。兒孫繞膝,孩兒跟程程離得近,便如同從來一般,程程可以天天來陪祖父大人散心,最適宜不過的。”
馮拯其實愛極了樑豐,聽他如此說,深合自己心意,大暢老懷。
樑豐再這邊“復面拜門”之時,深宮之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寶慈宮中,劉娥正翻看一本札子,是淮南發運副使張綸遞上來的——“沿海四州鹽民苦矣,泰州尤甚。連年海潮禍入,氾濫盈空,大風至時,毀鹽竈無數,所至之處,人畜無免。糧田鹼化,米豆無收。今流落已三千餘戶矣!先唐捍海堤堰,年久失修,多半頹壞,有范仲淹希文者‘及觀民患,不忍自安’言事於臣,呈修海堤、置鹽田、改農桑、召流民之策。臣亦以爲濤之患十之九,潦之患十之一,護九而亡一,不亦可乎!故臣力舉范仲淹除興化令,以全海堤之功。若畢,則朝廷善莫大焉,伏訖准奏!”
劉娥邊看邊點頭自言自語道:“這個範希文,哀家也聽過他的名頭,其堅忍不拔,求之百年間也不多見的,他即有如此心力,便準了他罷。”
張景宗在一旁伺候,聽劉娥對自己如此說,忙答應道:“太后自然明斷。”
劉娥提起筆來作了批語,命張景宗遞到中書,讓丁謂、李諮等人商議給錢事宜。
這時才提拔的新貴,內西頭供奉官羅崇勳匆匆進來。劉娥擡眼問道:“有甚新鮮事麼?”
“啓奏太后,正有稟告。”然後低聲嘀嘀咕咕了一通。
劉娥聽罷,冷笑道:“官家果然大了也!請他過來見我。”
過了一陣,趙禎來到寶慈宮,躬身道:“孩兒見過大娘娘,大娘娘康寧。”
“罷了,官家昨日去樑玉田家吃酒,可暢快麼?”
趙禎不呆不傻,馬上明白昨天自己的舉動已經被大娘娘曉得了。忙道:“回稟大娘娘,昨日孩兒總算親眼見過了娶親之禮,果然有趣得緊。”然後便將昨日見聞細細說給劉娥聽了。劉娥不動神色聽着,時不時點點頭。
趙禎話鋒一轉,又笑道:“而且,昨日孩兒還巧遇了兩個人。”
“哦?果然有巧遇麼,是誰?”
“說來還是大娘孃的同鄉,小娘孃的妹婿,四川王蒙正同他的女兒。他女兒孩兒前些日子也見過的,小娘娘曾召她進宮來住了些時候,倒是與孩兒頗說得來,昨日也說了會子話。”
滿擬趙禎要抵賴的劉娥有些迷糊,看着這個官家笑嘻嘻的,好像沒當回事一樣,不似羅崇勳說的那樣鬼鬼祟祟啊。
“這王家女兒如何?”
“倒是清秀,難得自幼能居家讀書習字,頗有些才華,孩兒以爲,比我家妙元妹子也不差了許多。”
“呵呵,我兒長大了,哀家卻不自知啊!官家,這些時日正有大臣提醒,官家也該婚配了。哀家正尋覓人家,意欲配與我兒,你看好不好?”
趙禎也沒想到老媽劈頭居然說了這麼一樁事情,措手不及,差點就要立刻搖頭拒絕。幸好昨夜同樑豐講過幾句話,硬生生轉過情緒,睜大眼睛道:“孩兒該婚配了麼?不知是哪戶人家?”
“還沒有相中的,這不是聽說你昨日同那王家女兒親近,才驀然想起麼,若我兒有意,那咱們便議議此事如何?論理你也不小,被有後宮了。”
“是是是,孩兒不懂,一切但憑大娘娘做主便是。”
“呵呵,那就好,我兒果然純孝,待哀家改日細細替你訪來。”
趙禎告退,劉娥滿腹心事的坐着,神思恍惚,回到數十年前,自己一路隨着龔美從四川來到東京的情形。
說起來劉娥挺難過,她的前夫龔美更加窩囊鬱悶到死。這樣離奇的關係實爲罕見。劉娥的前夫姓龔,後來的老公姓趙,自己同姓龔的前夫協議離婚,嫁給了姓趙的老公,然後前老公改了姓,跟着自己姓劉。這等於是說一個男人同老婆離了婚後,再做了前妻家的上門女婿。聽着都暈死!
雖然劉美一輩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認真做事踏實做人,可怎麼架得住人前人後陰陽怪氣的表情和議論?生生憋屈了幾十年。而起自四川、賣唱進京,更是成了劉娥心中永遠的痛。
如今聽說兒子又看上了一個四川民女,雖然身份地位同自己當初天壤之別,依然刺激到老太太這顆敏感的心和脆弱的神經。她已然身爲太后,母儀天下,怎麼能容忍兒子再娶一個四川老鄉今後天天在自己面前晃悠,提醒自己那一段羞恥的往事?
楊太妃的姨侄女進宮,同官家後苑邂逅結識在一起玩耍,其實自己是知道的。只是最近越來越忙於政務,垂簾三載,已經更深切體會到了權力帶給自己的無窮樂趣,因此還顧不上去管兒子的小兒女情懷。這時百忙之中抽出空來,忽然莫名其妙對兒子揹着自己搞早戀產生了出離的憤怒。
這肯定是更年期的原因導致,不過整個大宋除了樑豐那廝,根本沒人知道這個科學道理。
劉娥的第一反應便是一定要拆散他們!
趙禎出去後,劉娥一個人運了半天氣,回頭對羅崇勳道:“你去,馬上給哀家遴選已到及笄之年的大臣女子,多選幾個來。”
羅崇勳趕緊應了差事。
趙禎出了寶慈宮回到自己寢殿,兀自甜蜜地回憶昨日在樑家吃酒時同王秀快樂的情景。
“你好歹還是來了,朕真擔心看不到你。”
“嗯,爹爹接了樑大人的帖子,也疑惑得緊,早早就備了禮物送來的,家去才告訴妾,是你想見我,今日才攜了我來。見到你,妾也很開心!”王秀笑道,瓷娃娃搬的小臉果然純淨得不帶一絲雜質,看得趙禎心中抖動不已。
“秀兒,朕想娶了你!”皇家的子弟果然與衆不同,完全不曉得怎麼追女孩子,直截了當說出來便是。優越啊!
“嗯,妾只怕門第寒微,高攀不上!”王秀懂事,自家普通商人,雖說跟太妃是親戚,可既沒賜爵,也無冊封,哪裡能隨隨便便嫁到宮中。不過,她對趙禎也喜歡得很,略無羞澀便表示自己是沒問題的。
“門第倒沒什麼,就是前幾日樑豐對朕說起,這裡面很有難處,要徐徐圖之,怕大娘娘不許的。”趙禎皺眉道。
“妾還沒見過太后呢,她老人家不喜歡我麼?”王秀非常不解道。
“朕也不知,只是樑豐說得慎重,必有他的道理。他從來不誑朕的。不過他也說,要慢慢幫朕想法子。料來也無甚要緊。”趙禎說着便笑了,他對樑豐非常信任,只要這廝開口答應的事,一準能辦成。
王秀倒不瞭解樑豐如何,只是官家說行,那就一定行的。於是兩人便親親熱熱談起別來相思,回憶舊時歡樂,不覺時間短促。(歡迎您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