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雲華的青雲山, 那些禁制對於曾經也是這裡主人的葉芷來說,只不過是個擺設,頂看不頂用。
離火和葉芷先行進了青雲山, 慢了一步的葉白是帶着白矖一起來的, 發覺上當的白矖怒上心頭, 破口大罵:“好你個螣蛇, 枉我這般信你, 你竟與這丫頭一起誆我,早知道當初在你還是顆蛋的時候,就該把你給煮了, 省得你現在來禍害老孃!”
葉白不可置否,只是淡淡回了句, “當初不知是誰, 玩忽職守任由那叛徒將還是蛋的我偷了去。”被打回原形, 不代表他什麼都不記得,白矖便是想套交情, 也得看他領不領情。
白矖訕訕地轉移話題,“那啥,可我好歹重傷了那叛徒,而且……而且也間接促使你們提前相見了,不是嗎?”
葉白眼睛笑着, 可是眼底那份冷意讓白矖不敢再大放厥詞, 貌似今天的葉白心情不是太好?白矖的眼珠轉到了一隻不曾出聲的葉芷身上, 卻見她和之前見到的鳳凰並肩而立, 神色淡淡, 看不出喜怒。
原來是小兩口吵架了嗎?白矖恍然大悟,看向葉白的眼神莫名多了幾分同情, 女人最瞭解女人,再怎麼乖巧的女人生起氣來一樣是不可理喻。看來不用她出手就能看得螣蛇吃癟,白矖心裡舒坦不少,她不好過自然也見不得旁人好過。
葉芷和葉白兩人之間彷彿陷入怪圈,葉芷在刻意迴避身爲青瑤的前世,可偏偏葉白總在‘無意間’提醒她,她與她的前世有多像,就連喜好和小動作都一模一樣。而葉白的提醒卻讓葉芷覺得其實她就是被當成了替身,前世自己的替身。
葉白越是提醒,葉芷心裡的芥蒂越大,越是覺得葉白對她的感情,只是因爲在她身上看到了前世的影子,如果……如果她和前世不是那麼像呢?鑽了牛角尖的葉芷只覺得遍體生寒。
葉白和葉芷兩人之間的嫌隙越大,反而是便宜了一直守在葉芷身旁的離火,葉芷開始避着葉白,離火便每日化作原身讓葉芷坐在他背上,帶她四處散心。
不過三兩日,大半個鳳溯都流傳出見到鳳翔九天的祥瑞之兆,其中以青雲山爲最多,原本不成氣候的叛軍藉此大放謠言、動搖民心。遠在朝堂之上的姬黍離望着一摞奏章扶額輕嘆,這丫頭怎麼總幹些讓人不省心的事?
不過嘆息歸嘆息,姬黍離目光移到攤在他桌面的一張紙上,寥寥百十字連署名都不曾留下,卻道盡除去叛軍之策。姬黍離心裡清楚這是出自何人之手,看來真是故人尚在,不然依那人的脾氣怎麼會給他留下這麼一張書信?他怕是巴不得看自己焦頭爛額、無計可施吧?
追憶只是剎那,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的姬黍離依舊是那個冷靜理智的鳳穆帝,調兵遣將、排兵佈陣務求以最短的時間,用最小的代價掃平叛軍,還天下太平。
葉白和葉芷的僵持,或者是葉芷單方面的冷戰一直持續到雲華的歸來。
辰時,一如既往等着帶葉芷出去散心的離火見到了不速之客——雲華。
雲華仍是那副俯視衆生、高高在上的仙人之姿。只是在看到自己素來清修的地方居然進來這麼多的不速之客時,忍不住微微蹙眉,尤其是在對上被葉白壓制住,目光大亮、蠢蠢欲動的白矖時,劍眉揚起,若不是看到了葉芷,他差點就要拂袖而去。
“你回來了。”雲華衝葉芷微微頷首,聲音柔和了幾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冷漠。
葉芷一陣恍惚,她看看雲華又望望葉芷,弄不清他們的溫柔到底是給青瑤的,還是給她的?
雲華若有所思地瞟了葉白一眼,看葉芷這個樣子,怕是已經完全恢復的葉白跟她說了什麼。他心裡微動,眼下兩人不合,他是不是可以藉機將兩人分開?
葉白嗤笑一聲,他和雲華鬥了這麼些年,如何不知彼此心思?單看雲華眼眸轉了一圈,他便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了。當下,被壓制的白矖突然察覺捆着自己的力道一輕,她喜出望外顧不得追究緣由,整個身子如箭躥出,不過剎那,便已然竄到雲華身旁。
粗大的蛇尾如麻繩將雲華圈住,白矖放聲笑道:“雲華,這次我看你怎麼逃!還不如乖乖從了我,我自會好好待你。”
葉芷錯愕地看着眼前突變,離火不屑地撇嘴,從他的角度不難看到葉白的小動作。只是誰讓他也看雲華不對眼,爲何要枉做好人,去提醒自己不喜歡的人?他是樂得看兩人鬥到兩敗俱傷纔好。
“葉白!”葉芷雖然不清楚其中的貓膩,可是白矖之前一直安分突然暴起,怎能讓她不去懷疑是不是葉白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
見葉芷不再無視自己,葉白勾起脣角,卻做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我不是故意的。白矖怎麼說也是跟我一個級別的妖物,我短時間鎮住她無恙,可是時間一長……”
葉白有意無意地將手往身後藏了藏,葉芷眼尖發現不對,上前幾步,硬是抓過葉白背在身後的手一看,骨節分明的手上鮮血淋漓,葉芷輕呼出聲,又是心疼,又是生氣,斥道:“你就不知道疼啊!”下手這麼狠,到底是在爲難誰?
見葉芷低頭細心爲他包紮的模樣,葉白嘴角的弧度擴大,狹長的眼眸輕輕掃過在場的另外三人露出無聲警告。
白矖暗暗咂舌,瞧瞧這栽贓陷害的手段,那個小丫頭怕是要被吃得死死的,想到這,白矖突然開竅,伸手撕爛了自己半邊袖子,露出雪白的手臂,在雲華面前晃了晃,對着一直無動於衷的雲華說:“你污我清白!我身子都被你看光了,你還不快點負責!”
現場突然詭異地沉默下來,連葉芷都是一臉傻相地望着白矖,見過栽贓嫁禍的,但是沒見過這麼霸道的栽贓嫁禍啊!你就是要栽贓嫁禍,好歹也學學葉白,不要做得這麼明顯啊!做得這麼明顯,你讓人就算想負責都不好意思負責啊!
雲華皺着眉頭,剛欲出聲,突然響起清亮的女聲。
“許久未見,我倒不知雲華你的口味何時變得如此特別!”女聲朗朗還帶了隱隱調笑,熟稔的口吻讓白矖柳眉豎起,什麼樣的女人竟然跟雲華這樣熟悉?
葉芷迷惑不已,她怎麼覺得這聲音說不出的耳熟?可是在她記憶裡,不記得自己認識過這樣的人啊?
“你不記得我不要緊,我記得你就成了!”
女子的聲音在葉芷耳邊響起,言罷,還惡意朝葉芷耳朵裡吹了口氣,葉芷瞬間嚇得瞪大了眼睛,葉白反手將人拉近自己的懷中,不悅道:“司命,莫胡鬧!”
石榴紅的裙襬劃出漂亮的弧度,名叫司命的女子雙手環胸,柳眉半挑,美眸含笑,道:“什麼時候竟輪到你來說我了?”
“司命?主司萬物命格的司命?”離火驚出聲,不敢相信萬物命格甚至連他的命格都是由這個女人一手操控的。
“這天下要是沒有第二個司命了,你口中的司命就該是我了。”司命雙手一攤,淡笑道。
“萬物命格?”葉白不鬆手,葉芷只得被迫倚在葉白懷裡。
“嗯。”對上葉芷時,司命的表情特別溫柔,葉芷心裡微寒,又是一個爲了青瑤的人嗎?何時,纔會有只爲她不爲青瑤的人?
司命一雙清亮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掃過葉芷隱隱失落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斂了幾分,卻是更加溫柔,“傻瓜,怎麼還這麼喜歡自己難爲自己?難怪雲華會不放心要請我過來了。”說到這,司命調皮地衝葉芷眨眨眼,故作神秘狀,“你可知道這次他許諾了我什麼?”
“不知道。”葉芷老實搖頭。
“司命!”雲華出聲,司命對葉芷努努嘴,小聲嘀咕道:“看見沒?小心眼的傢伙不讓我說呢!”
如此的小女兒情態讓葉芷禁不住彎了彎脣角。
“司命!”雲華的聲音又冷了幾分,顯然司命的小聲嘀咕並沒有逃過他的耳朵。
司命懶懶地雙臂環胸,轉身望着還被蛇尾圍着的雲華,調侃道:“美人在懷軟玉溫香,你怎麼還不讓我有半點清閒,這冷冰冰的性子真是不討喜!”
見雲華身邊冷氣又下降幾個溫度,司命也知道見好就收,葉芷只覺得眼前紅影一閃,不知爲何白矖便被逼離了雲華的身旁,素衣身旁多了豔色的石榴紅,卻出奇的和諧。
司命對上白矖的敵視的眼神,嘖嘖幾聲:“雲華你可真會折騰人!自己的爛桃花卻還有我來給你收拾!”司命長嘆一聲,像是在哀悼自己的命苦,隨後轉而對白矖說:“小蛇妖,你還是回去再修煉幾年吧!說不定過了幾年,就會有哪個書生與你成就一段情緣來着,何苦非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費在呆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