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騎在馬上,隨了顏遠風趕上車隊,命車隊暫停,回我自己的車上,召來了顏遠風、夕姑姑、劉隨等商議眼下情形。
“我們自然無法再走隴西官道!”顏遠風遠遠望着天邊雲霓變幻,本就凝了憂意的眉宇更是深深絞鎖。
安亦淵是安世遠的長子,性情剛烈鷙猛,正是倒燕的衝鋒干將;傳說安世遠的次子安亦辰倒是禮賢下士,雍容溫善,可這種溫善嘴臉下的凌厲逼人我早已見識。
何況彼此恩怨已經糾結太深,按他的話,衝着我對他的再三逼迫,再見面時他不會對我手下容情。
這兩人在前路等着,我們再去走隴西,簡直是找死。
“能不能走別的路?”我問顏遠風。
顏遠風抑了喉下的嘆息,輕聲道:“還有明州。可那裡更去不得。”
明州有宇文氏,也有農民軍。農民軍會要我們死,而宇文昭,我牙縫裡冒着噝噝冷氣。
他當然會歡迎我們去,歡迎我們和弟弟一起陷在他的掌心。如果不是安氏突襲,把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怕會把我和母親一併接去明州。
母親是尤物,我也是。我們母女兩個,正好可以做他們父子茶餘飯後最好的消遣品,最美麗的玩物。
不過母親若是清醒,只怕真的會去找宇文昭,她想弟弟都想得瘋了,只怕讓她付出再多也是肯的。可現在她在發燒。
“我們不去明州,不去瀏州,也不走滄西。我們去安夏,去黑赫,去中原各處勢力都顧不到的地方!”我凜冽地笑,手足一陣冷,一陣熱。
“安夏……不,不去安夏。”向來不發言的夕姑姑忽然說,聲線已經顫抖。
對了,夕姑姑的丈夫,正是死於安夏。安夏的臣服,原只是十年前的事。此時大燕王室衰微,便是去了,只怕也不見得有好臉色瞧。說不準一時不對眼,將我們捆了送給哪方勢力獻功也未可知。
“那麼,我們去黑赫!”我自語,心中已萌生了一種新的希望。
劉隨擦着額上的汗,笑道:“不錯,可以去黑赫。那裡有我們的雅情公主啊!聽說欽利可汗待大公主如珠似寶,好得不得了呢!”
雅情本是前皇后所出,出世不久便沒了母親,是母親抱了來,在昭陽殿裡養到了十六歲,方纔爲欽利可汗娶回。母親原不捨得雅情嫁得這般遠,想以宗室女代嫁,誰知二人無意在宮中見着一面,彼此傾心,便由不得母親不應了。
因是遠嫁,母親請了旨,將長公主的嫁妝分例翻了倍,私下又出了不少貼己寶物送與雅情。雅情遠嫁時哭得氣噎聲塞,跟母親的感情自是沒的說了,後來每每捎回書信來,都是思念父母弟妹之語。待得宮中變故迭生,她又派了貼身心腹來,詢問目下狀況,言語之間,便有中原如不順遂,可請去黑赫安居之意。
以這樣深厚的感情,若能到得黑赫,安身立命,自是不成問題。
顏遠風見我們一致同意,猶豫了一下,道:“好,我們便去黑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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