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着腰間的綴蘭花紋錦絛,道:“我哪裡給慣壞了?母后瞧,前兒江南進貢了雪蠶絲的冰影緞來,說要我做春秋季披風的,後來一直都沒幫我做來,我可曾說什麼?”
“啊,你這丫頭,居然還記得這事?當日不過隨口說說,我可早就忘了。”母親搖着頭,苦笑。
宇文昭已一疊聲道:“來人,來人,速去問下內務府,銜鳳公主那冰影緞的披風做哪裡去了?瞧見是哪個不上心的,先拉去打幾十大板再說。”
“別太縱壞了孩子啊。”母親一臉的無奈,眸涵秋影,淡淡愁意。
宇文昭咳了幾聲,道:“這可不是縱容,是理所應當啊。這些吃穿用度的小事,下人們都不放在心上,不教訓教訓,以後還把棲情放在眼裡?”
我掩着脣,吃吃地笑:“宇文叔叔不幫我,我不做他們家媳婦。”
母親又好氣又好笑:“笨女兒啊,你以爲做人家媳婦是很好玩的事麼?”
“做了人家媳婦,就不能玩了嗎?”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無辜:“那我不做人家媳婦好了,我就一直呆宮裡,做我的銜鳳公主!”
宇文昭大笑,拍着我的肩道:“你既是銜鳳公主,也是咱們宇文家的媳婦,這一世,是逃不了啦。”
我格格笑道:“我是公主,到了宇文家,你們也得聽我的。”
“是,是,我們一定什麼都聽小公主的……”宇文昭得意地允諾着,又叫人備午餐,自然要加上我的一份。
這頓午餐,只宇文昭和我們母女吃着,雖不如昨日豐盛,卻吃得賓主盡歡。——或許,賓主已然顛倒,他是主,我們是賓。鳩佔鵲巢,已成定局。
宇文昭喝了點酒,頗有些醺醺,不待宮女將食桌擡出,便一面將母親擁到懷裡,一面大着舌頭向我道:“棲情,你和你母親一般的乖乖聽話,好多着呢,不信你問問你母親,這夜夜風流,是不是比和你那早給淘空了的父皇強?”
他說着,已將那還沾了食物餘屑的大嘴巴親向我母親,雙手已肆無忌憚向母親胸口伸去。
母親急忙掙扎,尷尬望着我,低聲道:“孩子還在這裡呢,你注意一些形象!”
我紅了臉,叫道:“你們無趣得很,我不理你們了!”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而宇文昭那令人作嘔的聲音還在隱隱飄來:“這孩子似乎晚熟了點兒,教教她也好啊。早晚也會……”
階前落葉翩翩而下,日日掃去,日日堆積。這樣凌亂到不堪的秋天,就從沒有過盡頭。
我默然踏着落葉,走向自己臥房,沙沙的樹葉在陽光下一樣的嘈雜,聽在耳裡絮絮地煩,總像少了點什麼。
夕姑姑安靜地跟在我後面,像我的影子,用擔憂憐惜的眼光悄悄看我。
我走到自己的雕花檀木房門前,猛地想起少了什麼。
“繹哥哥呢?”我回過頭匆匆問。
以往我醒來不久,蕭採繹就會黏到我身邊,同樣如影子般守着我,寸步不離。
而今天,已是午後,繹哥哥呢?
夕姑姑沒有答話,卻垂下了頭。
我的心裡一陣陣的發冷,忽然跳起來,轉過身,奔向蕭採繹的房間。
那整齊乾淨到讓我害怕的房間裡,兩名宮女正收拾着牀鋪,將蓋被墊被一起抱到屋外去晾曬,錦花的被面被裡子都被扔在地上,看來正準備送浣衣房去清洗。
我一把拉住其中一位宮女,厲聲喝道:“你們在做什麼?爲什麼把繹哥哥的房間收成這樣?”
[下次更新:7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