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亦辰猛然回頭,看到我被人所擒,面色頓時一僵,慢慢垂下了寶劍。幾把利刃,一齊架到他脖子上。
“安亦辰……”我無力地低呼一聲,腳下幾乎站不住了。
我又害了你麼?我又害了你!
“頭兒,怎麼辦?”其中一人問向一旁負手而立的男子。
那領頭男子道:“三公子的吩咐,安亦辰能生擒則生擒,不能生擒則就地格殺!他身旁的女子不得傷害,但必須遠遠送走。橫豎城門已關,今天是進不了城了,我們先把這女子送到個三五十里外去吧。”
我的心忽然掉進冰窖中。
越州的三公子,當然只有一個宇文清了。
他知道我和安亦辰在一起,居然還要殺了安亦辰!
那麼,我是不是該慶幸,他下令手下不得傷害我呢?他這算是念舊情麼?我很想大笑,一張嘴,淚水卻滾了下來。
白衣,宇文清,叫人把我送得遠遠的,自然是不願見我了。是羞於見我麼?
安亦辰已被他們緊緊捆了,押着向前走去。
他也不吭一聲,在身後人的叱喝下,忍辱默默向前走着,只是不時回過頭來望向我的眼淚,一臉的歉疚和心疼。
他也是個傻子!我不想見他再爲我難受,努力剋制住傷心,勉強保持着平靜,隨了他們的推搡走着。
這廂深一腳淺一腳走着,又聽得領頭男子教訓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記住了,今天的事,千萬別和緋雪小姐提起!她與三公子的好事在即,別讓她聽到些風聲,再弄得心裡不痛快!”
隨行的十餘名黑衣男子俱是點頭應諾。
其中一名男子又道:“頭兒,這女子是什麼人啊?三公子派我們這麼鬼鬼祟祟地出來,好好的官家倒弄得像做賊一樣!”
那領頭男子咂了咂嘴,道:“都說了叫你少開口多做事!管她是誰,把她打發得遠遠的回覆了三公子要緊。”
我心裡雪涼雪涼,如同大冬天被人生生冰水澆了一身;又不自禁地自嘲,一切,不都是我自找的麼?
從十四歲第一次在竹林幽篁中見到他,我就禁不住地想親近他,甚至將他逼到馬車的角落裡……
黑赫的珍珠大草原,我一次又一次地約他見面,癡迷在他那蘊了天光雲影的明眸中……
他要留下,我苦苦請求他留下,甚至不惜裝病,可終究留不下他……
十七歲的初春,終於再見到他,我又一頭栽入,主動去親近他……
蕭採繹說,這個人並不適合我,他只是被抗拒不了我的魅力……
燒了草堂,無聲無息地離去……
蕭採繹死了……
現在,則是落於他手中生死難卜的安亦辰……
我一個踉蹌,腳下一絆,栽倒在地。
安亦辰在黑衣人的鋼刀下掙扎着,撲跪到我面前,焦急問道:“棲情,你怎麼樣?”
我努力扯動僵硬的面龐,給安亦辰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我沒事,絆着了。”
爲宇文清,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再多一點愛或恨,都已太奢侈……
我悲涼地笑。
“已到官道了,不會再絆着了!”
那個領頭男子鼻子裡吭着冷笑,道:“姑娘,請上馬吧,我們送姑娘走得遠遠的,也好交差啊!你看這大半夜的,也可憐可憐我們,以後莫要再來啦!”
“你放心!”我冷笑道:“我絕不會再打擾大越太子和緋雪姑娘的好事!”
我咬牙上了馬,那廂又有人問道:“頭兒,這個安亦辰怎麼辦?”
領頭男子笑道:“三公子說過了,他死活不論!咱們勞累半天,就消遣消遣吧!”
我抽了一口氣,尖叫道:“你們打算怎樣?”
那些人已將安亦辰後背的繩子解開,卻將雙手和雙腳用繩子纏了一道又一道,安亦辰眸中明顯閃動怒火,卻沒有一絲懼色,只向着捆縛他的黑衣人怒目而視。
等我發現眼看着一名黑衣男子躍身上馬,將那串長繩繫於馬鞍之上,把安亦辰整個身體拖倒在地上,開始拍馬時,終於驚恐地尖叫起來,一躍從馬上跳下來,直撲過去,叫道:“你們放開他!快放開他!”
他本已疲累重傷,若給這樣拖曳個三五十里,還能活得了嗎?
我嘶聲叫着,往安亦辰的方向飛跑。
而在衆人鬨笑聲中,安亦辰的身體,顛簸着飛快向前滑去,一路黃灰迅速將他的身影籠罩。我似乎聽到他痛苦地壓抑在喉中的悶哼和呻吟。
“安亦辰!亦辰!亦辰!”
我瘋了般向前追着,如同追逐着我自己的生命。
我不能讓他也離我而去,不能!
我向前飛奔着,幾乎不再把腹中的胎兒放在心上。這一刻,沒有人比安亦辰的生命更寶貴!
“頭兒!那女人瘋了啊!”
“快,讓她睡一會兒吧!”
有人大踏步趕過來,一塊香氣濃郁的帕子掩住了我鼻。
慘白的弦月在眼前晃盪,如同拉長了的淚滴形狀,漸漸模糊……
“……差不多是這裡了吧,頭兒?”
“就這裡吧,也有四十餘里了。那女子醒了麼?”
另一種很清新的味道,正持續在鼻端縈蕩。我的四周,似乎都是軟軟的,卻叫我動彈不得。
我用力掙了掙,立刻有人在我身後道:“頭兒,她醒啦!”
我睜開眼,正見自己被從一團錦被裡解開,小心地放到地上。
我的腳很軟,幾乎站立不住,腦中也綿軟得一時想不起出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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