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傷員凍死?溫度調節器沒有開到最大嗎?”安倍佐證立時站起身來,連聲地問道。
“大人,戶外溫度已經降到了零下七十四度,所有房間的溫度調節器都已經開到了最大,但是富士山地區從來沒有如此低的溫度,溫度調節器的功率實在是有限啊!”陰陽師一臉無奈地說道,“現在酒店的電力負荷已到了極限,隨時可能會斷電。所以光佐大人讓屬下前來請求大人同意打開結界,抵禦風雪。”
“到底來了多少雪女啊!”陰天樂心中暗暗叫苦,沒有想到這雪女們與陰陽師們的仇怨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看這樣子,不但是陰陽師們,現在就連普通人也成爲了雪女們報復的對像了。
“酒店裡有沒有歐式套房,我們可以將壁爐點燃,再將重傷患集中在那裡,這樣是不是可以好一些?”裹着厚厚的毛毯坐在牀上的田中麗奈突然說道,“再將人羣集中到大廳中去,停止對各個小房間的供電,集中供應大廳,這樣可以減輕酒店電路系統的電力負荷。”
“田中小姐說得不錯,你們快去照辦!”安倍佐證大聲地說道,“上進方苑,你們也去幫助他們轉移傷員!如果說你還敢做出有損我陰陽師臉面的事情,我絕不輕饒你!”
“陰前輩,幾位道長,田中小姐,這裡也並不暖和,還是和我一起去酒店的總統套房吧,有個什麼突事件,我也好及時地請教諸位。”安倍佐證一臉誠懇地說道。
“這樣也好!”陰天樂點了點頭道,“天雷子三人在那裡也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
漫天的風雪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刺骨的寒風捲帶着罕見的大片雪花在空中飛舞,即便以陰天樂的目力,也不過能看到百步以外。在這以外,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掩蓋在這茫茫風雪之中。
氣溫已經降到了零下八十度左右,整個富士山酒店所有房間的玻璃都掛上了厚厚的冰霜。湖水也早已結上厚厚的冰層,被積雪覆蓋起來。而酒店周邊的衆多樹木花草,難以適應這劇烈的氣溫變化和厚厚的雪層重壓,大多已斷折死亡。只有一些蒼松翠柏,還勉勉強強地立在那裡,只是落滿了積雪的樹冠壓得樹枝嘎吱做響。
在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富士山酒店頂層平臺上,陰天樂面帶憂慮地站在冰滑的平臺邊沿上,方纔他以靈識掃過這方圓數十里的地面,至少現了上百名雪女的氣息,這個數量已經遠遠地過了他與安倍佐證所預估的最壞可能。而且在陰天樂看來,至少還有三分之一以上的雪女並未出手。
“好大的雪啊!”趙青華站在他身後不遠處,試了試雪的厚度,足以沒過他的小腿,不禁咋舌道,“這才下了一個多小時,就有這麼厚,這要是下他個一天一夜,還不給我徹底地埋在雪裡了!”
“天松子,如果說帶着天雷子,你還能使用土遁遠行百里嗎?”陰天樂輕聲地問道。
“前輩,您也太高看弟子了!”天松子一臉苦笑地說道,“別說帶人了,就是我自己也做不到。”
“唉!”陰天樂心中悔恨不已,早知道是如此處境,不如當時覺情形不對即帶着田中麗奈等人遠離這裡,以自己與天松子師兄弟的能力,完全可以在天氣徹底惡劣前離開這裡。現在,被田中麗奈三人和受傷的天雷子幾人拖累的他們,已無法獨自離開。
令他更無奈的事情是他並不想真正地介入到陰陽師與雪女們的仇怨中去。陰陽師們千百年來抓雪女做式神的行爲,早已經與雪女一族結下了難解的仇恨,雪女們藉此機會前來複仇,天經地義,沒什麼好說的。可是偏偏此時正是妖族大舉進入人界的時候,陰天樂此時還無法確定妖王伏羲此舉的真實用意,這些陰陽師正是人族與妖族抗爭的籌碼,若是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失去了,對日本陰陽師界將是一個無比沉重的打擊。
“***!早知道這樣不如眼不見爲淨!”陰天樂心中暗罵道。
“通知他們小心!雪女們來了!”正在苦悶不已的陰天樂突然現雪女們的氣息開始移動,正迅地向富士山酒店方向掠來。“天松子、青華,你們兩人守住樓頂平臺!不要讓雪女們鑽了空子!”
陰天樂從頂層平臺上一躍而下,藉着風勢滑翔而下,輕如落葉般地落在了富士山大酒店的正門前。在他的身後,安倍佐證帶着三十餘名裹得像棕子一樣的陰陽師匆忙地從酒店裡跑了出來。
“前輩,現敵蹤了嗎?”安倍佐證連聲地問道,呼出了一團團白霧。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裡,陰陽師們對妖怪的感應能力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若不是陰天樂示警,此時他們還一無所覺。
“快來了!你們這一次可是撞上了筆大買賣!”陰天樂目視前方,淡淡地說道,“上百個成年的雪女,不知道你們能否應付的來?”
“上百個雪女!”陰天樂的話彷彿一顆重型炸彈在人羣中炸響。一時間,所有陰陽師的臉色都變得毫無血色,蒼白地就像那漫天飄飛的白雪,就連安倍佐證也不例外。
“前輩,真的有那麼多?”安倍佐證難以置信地問道,雪女雖然在日本是一種並不算罕見的妖怪,大部分陰陽師都可以擁有一隻以雪女煉就的式神。但是一下子出現上百個成年的雪女,縱觀日本上千年的歷史,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我可以肯定,相不相信在你!”陰天樂聳聳肩,毫不在意地說道,“還有一些其他妖怪的氣息,我對你們日本妖怪不大熟悉,無法辨認出來。估計也是一些適應冰雪天氣的種類吧。”
就在陰陽師竊竊私語時,雪地裡出現了三十幾個白色的身影,如同腳不着地般向衆人走來。
“漂亮!”當陰天樂看到雪女的第一眼時,他的腦海中浮起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漂亮二字。
長可及腰的黑色秀,清秀絕俗的眉眼,小巧的瓊鼻,微紅的櫻脣,雪白粉嫩的皮膚,無一不是上等美色,凹凸有致誘人心絃的美好身材裹在了白色的長袍之中,不過只是看袍下露出的白嫩玉足,已足以令普通人慾念大起。
“喂,你們陰陽師不是爲了每天面對如此美女而選擇抓雪女做式神吧?”陰天樂低聲地問安倍佐證道。
“這怎麼可能啊?”安倍佐證哭笑不得地回答道。陰天樂將他們這些陰陽師們想得也太好色了點吧。
“真的嗎?”陰天樂似笑非笑地看了安倍佐證兩眼,目光重新回到了雪女身上。
此時,三十四名雪女已穿過了雪幕,站在了富士山酒店的大門前。若不是漫天風雪的詭異場景,三十四名各有千秋的絕色美女站在一起,委實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不過那些陰陽師們恐怕是沒有這種閒情逸致了,絕大多數人不禁大爲恐慌。
在這種大雪紛飛,氣溫極低的天氣裡,與數量如此衆多的雪女爲敵,無疑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以雪女對攻,無疑是愚蠢之極的做法,那樣只會增強敵人一方的力量。若是以火屬性式神迎戰,屬性雖然相剋,但是在這種對雪女極其有利的環境裡,火屬性式神根本就無法佔得上風。至於其他屬性的式神,更是難以對雪女們構成威脅。
“哪一位是陰陽師們的領?”一名頭戴冰花的雪女向前走了幾步,嬌聲地問道。
陰天樂和安倍佐證對視了一眼,安倍佐證挺身而出,陰天樂跟在他身後兩步外。
“我乃雪女的領雪姬!你是何人?”雪女問道。站在安倍佐證身後的陰天樂注意到此女氣質更勝諸女三分,嫵媚中自有一股颯爽英姿,令人心喜不已。
“本人安倍佐證!不知道雪姬大人爲何擺出如此陣仗?殘害我無數無辜國民!”安倍佐證厲聲道,“你們就不怕天劫嗎?”
“原來是安倍一族中人。”雪姬上下打量了安倍佐證半晌後,冷冷地說道,“千百年來,數以千數的雪女被你們強行捉去,背井離鄉,失去自由,被迫做你們殘害同族的工具,上天又何時給予你們處罰了?”
“你們是妖,我們是人!上天豈能將你我一視同仁?”安倍佐證不屑地說道,“我勸你們立刻退回山中,解除這異變的天氣,否則日本的所有修行者都會與你們爲敵的!這個後果你可要好好考慮一下!”
“沒有什麼好考慮的了,要是懼怕這些,我雪姬今天就不會帶着族人來到此地了!”雪姬毫不猶豫地說道,“既然這樣,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等我們將你們拿下,再去找你們族長換人!”
“等一下!”陰天樂向前走了兩步,站在了安倍佐證的身旁道,“可以說說你們這樣做的目地是什麼嗎?”在陰天樂看來,雪女們此次前來,絕不是爲了將這些陰陽師們一網打盡,斬盡殺絕,而是似乎另有目地。
“你是什麼人?”雪姬一臉迷惑地問道。所有的陰陽師都穿着厚厚的外衣,裹得嚴嚴實實的,只有陰天樂依然是一身單衣單褲,雖然在這漫天風雪中,他的身上卻看不到一絲寒意。這反常的一幕令雪姬心生警惕。
“本人和幾個師侄來自中國,本人的名字是陰天樂!”陰天樂淡淡地說道,“我們本來和他們並無瓜葛,對你們與他們之間的仇怨也不甚瞭解,本不應該在這裡說三道四。但是!做爲無辜成爲你們雙方對抗的受害者,我想聽聽雪女們這樣做的目地,算不上什麼過分的事情吧?”
雪姬不由得仔細打量了陰天樂半晌,站在她身後的諸女也面露訝色地認真打量。
“原來是來自中國的修行者,無辜將你們牽連進來,雪姬在這裡向你們表示歉意。”說着,雪姬躬身一禮。“但是事已至此,我們也無法放諸位離開這裡,希望陰公子能勸說這位安倍領,最好同意我們的條件,以免更多人死於非命。”
“那你們的條件是什麼?”陰天樂問道。
“讓他們陰陽師將所有的式神雪女恢復自由!放她們返回家鄉。並以安倍睛明的名譽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干涉我們雪女的正常生活,我就放他們走!”雪姬斬釘截鐵地說道,沒有一絲餘地。
“這不可能!”未等陰天樂說話,安倍佐證已經大吼道。雪女是陰陽師最常見的式神之一,幾乎每二人就有一個,如果說就這樣放走,陰陽師們的實力將大爲受損。
“既然這樣,那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雪姬的臉色一沉,嬌斥道,“姐妹們,動手!”
只見諸女們雙手揮舞,衣襟飄飛,漫天的雪花立時宛若俱有了生命一般,向衆人襲來。安倍佐證縱身後躍,跳入人羣中。陰陽師們立即打開結界,將這些如刀片般鋒芒畢露的雪花擋在了外面。不過即便如此,仍有十幾名陰陽師被雪刃劃破了厚厚的外衣,在身上留下了七八處淺淺的傷痕。
“雕蟲小技!以爲躲在結界後面我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雪姬冷冷地一笑道,“你們也太小看我們了吧?”諸女長袖微舞,只見原本平坦的雪地上漸漸地隆起數百個雪包,瞬息之間,數百個身高兩米的巨形雪人已如同軍人般排成了兩列,站在了雪女的身前。
“衝!”雪姬輕聲喝道,在雪女們的操縱下,數百個雪人勢如瘋狂般向富士山酒店的大門衝來。當距離大門不足三十米處,雪人們彷彿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高牆,猛衝直撞的身體爲之一頓,隨即炸裂開來,無數的雪塊飛濺開來。
與此同時,十餘個負責維持結界的陰陽師也是身體劇震,法力弱的甚至被震的坐倒在地。
“再來!”雪姬嬌喝道。操縱冰雪是雪女們與生俱來的能力,這裡又有着取之不盡的原料,既然一次衝鋒無法打破結界,她不相信十次衝鋒、百次衝鋒後,這些陰陽師還有能力維持住這個將整個富士山酒店籠罩在內的結界。
陰天樂盤腿坐在距離地面五十米處的虛空中,鋒利如刀的雪花在接觸他身體前就已經被彈開,對他構不成絲毫的威脅,原本就是火屬性妖力的他可以說是雪女的天生剋星。妖力與他相差過遠的雪女們所出的法術對他根本沒有做用。
短短的半個時辰裡,雪女們至少起了二十餘次衝鋒,數百名雪巨人高奔跑所帶來的巨大沖力對結界形成了極大的衝擊。維持結界的陰陽師已經換了三撥了,除了安倍佐證等少數幾人,所有的陰陽師都已輪過一圈,消耗去相當大的法力。
安倍佐證的額頭上已滿是冰渣,汗水剛流出來就被這低溫凍成了冰珠。。此時的他,心中可以說是焦慮萬分,如果說雪女仍然操縱雪巨人衝擊結界,恐怕再來幾輪,這結界就不復存在了。到了那時,法力耗去大半的陰陽師們豈不是任人宰割,偏偏他還無計可施。
“陰前輩呢?”此時安倍佐證才駭然現陰天樂竟然沒有在人羣中。
“他好像根本就沒有和大人一起進來!”宇田光陸遲疑地說道。
又是幾輪衝擊過去,就在陰陽師們個個手軟腳麻、渾身無力的時候,雪女們動了浩大的攻勢,這一次不但有數百名高大的雪巨人衝鋒在前,還有數百名渾身是刺的冰人緊隨在後。只要雪巨人撞破結界,冰人就會衝入結界,將所有的陰陽師俘虜下來。
“完了!”安倍佐證的雙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色,幾乎所有的陰陽師都認爲敗局已定的時候,突然從雪女羣中出了一個洪亮的聲音“住手!”
大吃一驚的雪姬聞聲看去,只見陰天樂站在了雪女們的身後,雙手微抖,八名雪女身不由已地離地而已,狼狽地摔在了他面前的雪地上,衣襟散亂,雪白渾圓誘人心魂的腿部就那樣顯露在了他的眼前。
“停!”雪姬不及多想,大聲地喝道。在衆女手忙腳亂的操縱下,雪巨人們東倒西歪、狼狽不堪地在距離結界不足五米處停了下來,而那些停不住腳的冰人則是一頭撞上了雪巨人的背部,陷入其中。
雪姬顧不得去管亂成一團的雪巨人和冰人,駭然地看着不知道何時出現在雪女身後的陰天樂。那八名雪女似乎受到了陰天樂的控制,趴在雪地中,一動不動。
天地間一片靜默,只有那漫天的雪花仍然在隨風飄揚。
“條件很簡單,你們退出去,五個小時以內不準再來攻擊這裡!我就放了她們。”陰天樂笑容可掬地道,“否則爲了我和師侄們的小命,我也只有狠下心來辣手摧花了。”
雪姬猶豫不決了片刻,勝利唾手可得之時卻不得不放棄,那種痛苦的感受實在是令她不願意接受,但是族人的性命她又不得不考慮。
就在她難下決斷之時,陰天樂突然感應到富士山上一股強大的氣息一現即逝,雪姬彷彿也感應到了這股氣息的存在,轉頭向富士山方向望去。
“好!我們一言爲定!”雪姬恨恨地道,“放了我的族人,我們走!”
陰天樂雙手輕輕一抖,八條肉眼難辯的銀絲已重歸他的手中,趴在雪中的八女立即翻身而起,走了回去。
“五個小時後,我們還會來!”雪姬冷冰冰地說道,“下一次,不會再給你偷襲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