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音剛落,男子瞬間一愣,詫異的望了我一眼,問我:“你認識?”
我想點頭,又想搖頭,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解釋,索性讓男子先把外面的人弄進來再說。
男子聞聲,也沒在多問,連忙上前將門拉了開來。
隨着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我的一顆心幾乎都提到了嗓子眼兒裡,眼瞧着兩抹渾身裹着黑袍,帶着獠牙面具的男子一步步朝着我走來,我想站起身,又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正想說話,其中一個帶着惡鬼面具的男子忽然開口,問道。
“要是我沒認錯的話,您就是四大家族之一許家大公子許青了吧?許家公子,已經有人接了木牌,您還讓我們進來?”
這聲音,帶着幾分調侃,卻讓我再熟悉不過——
許青,也就是找我求卦的男子聞聲臉色一僵,連忙將目光一轉,望了我一眼,顯然是在找我求救。
可他這個目光一轉到我身上,卻直接把蘇珏和雲景的目光都給帶了過來,兩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雲景那調侃的聲音驟然再次響了起來。
“哎喲,不是我說,接卦的竟然還是個女的啊?”
話音落下的剎那,我正想回答,雲景竟將自己那纖長的右手從寬大的袍子中伸出,裝作一副掐指一算的模樣,也不知道“算”出了什麼,嘴裡“嘖嘖”兩聲,調侃了我一句:“讓我猜猜,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
他這話還沒說完,把我嚇的止不住猛地打了個激靈,猛地開口打斷了他:“是什麼是?想來閣下敢一口氣接了這木牌,又能一眼認出許家公子許青,一定是不凡的人物,許青要算的卦象逆天,不如我們合作如何?”
不曾想,我的話音纔剛落,雲景這王八犢子竟半點面子也不給,直接衝着我調侃了一句:“喲,該不會是您接了個爛攤子,自己擺不平,所以想求救吧?”
我一聽雲景這話,氣的窩火,天知道我當時在門外聽到蘇珏的聲音有多激動,想借着這個空檔和蘇珏解釋來龍去脈,讓他千萬別誤會我和黎曦。
可誰能告訴我,爲什麼雲景這王八蛋也在??
而且就像來砸場子似的,橫的不行。
就在雲景這話響起的剎那,許青竟像是被雲景洗腦了似的,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見狀,連忙站起身,狠狠的對雲景回嗆了句:“恐怕閣下是猜錯了,要是我掐指一算沒猜錯的話,閣下姓雲,單字爲景。”
雲景顯然是認出了我,卻故意在找我茬,學着我方纔的口吻接了話:“聽我聲音便能猜出我姓氏名誰,顯然您也是有些本事,讓我掐指一算猜猜,您姓白吧?”
我一聽雲景這話,臉色頓時一僵,好在雲景只說了個姓,沒把我的名字吐出,倒是讓我鬆了一口氣,連忙回道:“閣下恐怕是算錯了,我姓劉,名璃白”
“沒錯沒錯,我說你姓白和你的名字裡有白有什麼區別?”
雲景臉上頓時笑了笑,說道,卻也沒在找我的茬,顯然是出氣已經出完,語氣也漸漸變得有些正經的問許青。
“你想求的是何卦?”
許青一臉蒙逼的看了看雲景,又看了看我,顯然是已經看出,我和雲景他們倆是舊識,頓時嘆了一口氣,將他想求的東西脫口而出。
“我曾經跟隨朋友進過一座古墓,在墓中不小心打開過一個鳳棺,棺材裡女子的身份我不知,但那女子卻因爲我打開了棺材後,一路跟隨我回了許家……”
許青說到這,話音直接頓住,擡起頭,看了我和雲景,蘇珏一眼,卻沒在說下去。
我聽後,不由得面露詫異,看着許青問道:“你該不會告訴我,你求的這卦,是和那女子,哦不,應該是女屍有關吧?”
許青點點頭,露出一臉耐人尋味的表情,說她也不能算是女屍,因爲屍體在打開棺材的時候還栩栩如生,卻在開館沒多久迅速腐爛,變成了一具白骨,是那個女屍的魂魄,一路跟隨他回了許家……
他父親自幼教導他爲人應該慈善,哪怕是鬼魂,也是一條生靈,不許隨意殺生,一般有靈智的鬼魂,應以感化超度,讓他們往生爲主。
所以,這個女鬼跟着他回了許家的時候,他並沒有對那女屍動手,而是讓那女鬼跟在他的身旁受化,卻沒想到……
沒想到,他自己竟與這個女鬼生了情愫,最後更讓那女鬼懷上了鬼胎……
鬼胎,乃不人不鬼之物,天地爲所不容,許家乃四大家族之一,許青是許家大公子,又怎能不知曉?
更何況人鬼結合,本就不容法理,他不是沒有想過,把這個鬼胎解決掉,可鬼魂是一條生靈,鬼胎何嘗不是?
所以,每當許青想將這鬼魂解決之時,都卡在了最後一步,索性狠狠一咬牙,想將這事掩埋下來,更爲這女鬼尋了一處絕佳的誕胎之處,妄想以一己之力,躲過天罰。
卻不曾想,在他的計劃剛剛實施之時,他與女鬼結合,女鬼懷上鬼胎這事,竟悄悄的從許家流傳了出去。
許家家主護短,明知自己的兒子做錯了,卻還是頂着巨大的壓力想幫他將這事掩藏起來,可隨着知道這事的人越來越多,每天在許家門前聲討的人從三五個,到最後聚集了幾百個。
幾乎所有江湖中,以正義自居的人士全都彙集在了許家門前,其中更有不少許家曾經的仇敵。
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許家家主頂的壓力越來越大,終於支撐不住,勸說許青妥協。
可女鬼雖是鬼,鬼胎雖不人不鬼,卻是許青的妻兒,讓他因爲所爲的正義,天地不容,就殺了自己最親密的“人”,這可能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即便是許家家主從一開始的護短,到最後跟着大家一塊兒,給許青釋放壓力,他都從未妥協,甚至不斷提升自己,妄想有一天,自己能夠張開羽翼,爲他的妻兒留有一方足以庇護的天地。
可他卻忘了,女鬼雖是鬼,卻也曾是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他日漸疲乏的面容,許家每日鬧出的那麼大動靜,她又怎麼可能不知曉?
就在這些壓力到達頂風,許家卻還沒給出一個交代,那些所謂“正義之士”再也忍不下,直接衝進了許家想找一個說法。
許青在門前拼死阻攔,那個女鬼卻再也看不下去,趁着所有人不備之時,徹底消失在了許家地界。
至此,因鬼胎引起的紛爭,告之一個段落。
天地間所有的正義之士滿意了,開心了,可許青卻絕望了。
女鬼消失的前些年,他踏遍了中華山水,下過了無數墓穴,甚至有一點風吹草低,關於鬼胎的傳聞,他都奮不顧身的深入,妄想有一天,能將自己的妻兒尋回。
隨着他走過的地方越來越多,沿途見過的風景也越來越多,卻連他們的半片衣訣都爲曾尋到。
他不是沒有絕望,可每當他想到,自己的妻兒在沒有任何保護的情況下,就這樣離去,會不會被人欺凌,或是被人捉去,他便惶恐不安,腳下的步伐再也無法停歇。
這一尋,便尋了足足十五載,從年少輕狂,到如今的年近不惑,卻滿頭白髮。
話聽到這,我頓時傻了眼,許青說的鬼胎是女鬼懷的人胎……
而我肚子裡懷着蘇珏的孩子……
該不會和他說的性質差不多吧?
一想到這,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蘇珏卻在這時,忽然轉過頭,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