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回的木門村此時正被一股黑氣所籠罩,明明是大白天站在這兒,卻莫名的感到一股股陰森,凍得我渾身上下都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
“這是怎麼回事?”
我見後,連忙轉過頭問蘇珏,卻見蘇珏一臉凝重,並沒回答,而是問我口袋裡現在有沒有五帝錢?
我剛想搖頭說沒,卻想起雲景前些日子佈陣的時候留了些五帝錢在我兜裡,我連忙拿出給了蘇珏,卻見蘇珏接過後,在我倆的腳下拋了一個坑,將這五帝錢並排的放了進去。
這招爺爺留給我的書裡寫過,這三枚五帝錢分別代表了天地人三個位置,進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方之前,在入口埋下這個,能轉運,更能爲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擋下一劫。
之前進過不少地方,蘇珏都沒這麼做,此時我見他這副樣子,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等他將這三枚五帝錢埋好後,這才緊拉起我的手朝着裡面走去,一邊兒走着,一邊兒開口,語氣裡滿是失落。
“之前我接觸的季春夏雖然性格囂張跋扈,喜歡仗勢欺人,甚至做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可卻沒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的屠了一整個村子,還……”
後面的話,蘇珏還沒說完,我們倆已經踏進了村子,更在村口碰見了村裡的王寡婦對着我笑盈盈的打了個招呼。
“呀,這不是琉璃嗎?好久沒看見你和你爺爺了,你和你爺爺去哪了呀?”
王寡婦身上破破爛爛的,臉上,身上更是帶着青紫色屍斑,朝我走來的剎那,一股難聞的屍味頓時涌進我的鼻尖,把我嗆的差點吐了出來,卻不得不生生忍下,笑着對她回道。
“沒去哪,就是我大學畢業後在城裡買了套房子把我爺爺接過去了。”
王寡婦一聽我這話,眼裡那叫一個羨慕,嘆了一口氣,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打小就覺得琉璃你聰明,哪像我們家二蛋,小時候喜歡在鄉間跑,長大了,也還是個種田的,都離不開村裡。”
話音落下的剎那,我的鼻子一酸,狠狠的吸了吸,對着王寡婦樂呵呵的笑道:“哪有,我進城買了房子也不咋滴,就是個房奴,一輩子都得爲了房子奔波,還是住在村裡好,想蓋多大蓋多大。”
王寡婦聽完我這話,頓時露出那質樸的笑容,說我從小就討人喜歡,現在還是這麼會說話,隨後指了指站在我身旁的蘇珏,一臉八卦的問我:“琉璃,這是你男朋友?”
我點點頭,她頓時曖昧的看了我一眼,說她稻子熟了,她這會兒要下田收稻子了,就先不和我扯了,讓我呀一會兒要是有空去她家轉轉,給我煮我小時候最愛吃的菜。
住在木門村裡的人,大半都是世世代代生養在這的村民,整個村裡只有我爺爺是外來戶,村裡讓卻不排外,甚至對我們爺倆特好,有啥好吃的都會給我們送來,說是我爺爺那麼大年紀帶着我特別不容易。
而我小時候,最喜歡的就是偷偷溜進王寡婦家裡蹭飯了,沒想到一晃,我都長大了,爺爺也不在了。
村民們全死了,卻死都死不安寧。
望着王寡婦那一瘸一拐的背影,我的心裡滿是失落,眼淚更是不斷在眼眶中洋溢,若不是我咬着牙倔強的忍着,下一秒都能落下。
眼瞧着王寡婦的背影距離我越來越遠,我這才帶着幾分哭腔擡起頭,問蘇珏:“這……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珏輕輕伸出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拍了拍我,繼續了剛纔被王寡婦打斷的話,說他沒想到季春夏殺了這些村民,把這些村民的人皮都剝下就算了,竟然還把村民的人皮套在人偶上,給他們施了法,讓他們以爲自己還活着……
可死了的東西早就是死物,就算施了法把人皮和神識套在了人偶身上,讓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活着,身上那股子屍味和屍斑卻依舊無法遮掩。
幸好這段日子大家都知道木門村詭異,沒人進木門村喚醒這些村民,告訴他們,他們是死人,否則這一切真是不堪設想。
話聽到這,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渾身莫名有些顫抖,只覺得這季春夏的人性似乎早被自己給吃了,因爲恨我,討厭我,殺了那麼多人,卻還不罷手!
想到這,我想殺了季春夏的心都有了,只覺得之前沒殺她,只剝了她的皮簡直太輕了。
我想不到的是,接下來越往村裡走,我遇見的村民就越來越多,大家都十分熱情的和我打着招呼,彷彿根本沒有那場屠殺,大家還是原來的大家,我也是原來那個生活在木門村裡普普通通的白琉璃。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村民們死後能被施法將神識矇蔽,可我卻不能,越多一個村民和我打招呼,我心裡的內疚就多一分,渾身發抖的恨不得拿自己贖罪。
可誰都想不到,我和蘇珏剛走到我與爺爺先前住着的小院,打開門時,映入眼簾的不僅僅是那荒涼的院子,還有地上那明晃晃充滿着挑釁的血字。
“這麼多人因你而死,你感覺爽嗎?”
這個血字很新,上面還有些血跡沒幹,顯然是被人剛剛寫上,一股子腥味更在空氣裡洋溢。
哈哈哈哈哈。
我即便是修煉了邪術,有了梅花釘,銀絲線,甚至會起局看相,好似擁有了很多東西,卻還是太過弱小,別說容易被心中那抹邪念控制,就是季春夏,都能輕易的凌辱我,甚至將我珍視的東西一遍一遍在我面前踐踏。
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莫過於如此。
我在見到這字的剎那,氣的渾身都在發抖,死咬着牙,喊着季春夏的名字,蘇珏見我這副模樣,一把將我摟進懷裡,輕輕伸手拍了拍我的背,讓我彆氣壞了身子,他之前覺得季春夏可憐,死了還被簡若瑤利用,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季春夏害了木門村的仇,他會幫我報。
我在聽完蘇珏這話的剎那,猛地從他懷中睜開,狠狠的搖着頭,手握的太緊,指尖都狠狠的刺進了血肉之中。
“我曾經說過,但凡敢傷害我的人我都百倍還之,可我發現我錯了,百倍還之都太過仁慈,我會親自,讓季春夏血濺木門村,給這些無辜的村民一個公道!”
蘇珏一聽我這話,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連一個字都沒吐出來,輕輕嘆了一口氣,閉了閉眼,良久才緩緩脫口而出一句。
“琉璃,你想做什麼就做吧,別怕,我永遠在你身後,我知道你不想一輩子被人保護,更不想做籠子裡的金絲雀,但你千萬要記住,累了,還有我。”
蘇珏這話中,帶着幾分無奈,幾分寵溺,還有幾分妥協,彷彿他根本不想我一個人那麼累,想以己身爲我遮擋所有的一切。
他這話落在我的耳邊,卻進了我的心裡。
有些人,一輩子都沒體驗過愛情,最後卻因爲無數原因,屈服在了婚姻。
而我何德何能能遇上蘇珏這種對我好不求回報,甚至死心塌地,一心爲我的人?
或許,真正的愛情,便莫過於如此吧。
最長情的告白,便是無言的陪伴。
我狠狠的對蘇珏點點頭,輕輕將那緊握着的手鬆開,任由手心傷口上的血順着指尖留下,卻絲毫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良久,我問蘇珏,接下來怎麼辦?
他擔心帝業他們會對我爺爺下手,提議先去我爺爺的墳前看看。
還記得上一次離開木門村,我爺爺被季春夏弄的詐屍,最後蘇珏選了一個較爲隱蔽的地址將我爺爺葬下,爲的是不想再有人打擾我爺爺的長眠。
可最恨我爺爺,最可能打擾我爺爺場面的黎殊已經死了,爲了我魂飛魄散了,卻難保不會有其他人對我爺爺出手。
畢竟,想要要挾蘇珏,最好的籌碼便是我,而想要要挾我,最好的籌碼……
便是我爺爺。
不曾想,就在我和蘇珏朝着葬着爺爺的深山上走去時,卻見爺爺墳邊,站着一個熟悉的人影,背對着我們。
這個背影有些落寞,身上更帶着不少傷口,爺爺墳邊,還有不少打鬥的痕跡,像是在我和蘇珏來之前,這裡發生過一場惡戰。
顯然,即便是我爺爺的墳沒立碑,他們只要是想,依舊能夠找到這裡。
我和蘇珏走到墳前停下,並沒和黎曦打招呼,他卻在我倆停下腳步的剎那,緩緩回頭,看了我倆一眼。
在黎曦轉過頭的瞬間,我望着他那張像是被千刀萬剮過的臉,頓時嚇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而他卻像感受不到疼痛般,對着我露出了一抹淺笑。
這笑容很輕,很純,不夾雜任何雜質,卻在笑容揚起的剎那,將他臉上那重重的傷口全數帶起,猶如惡魔般詭異,嚇人……
“琉璃,你終於來了,之前在鬼街和林仙姑做的交易讓我保護你爺爺的屍身三年,我做到……”
後面的話,黎曦還沒說完,臉色卻猛地一僵,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我見狀,正想上前扶着黎曦,蘇珏的動作卻快我一步,將黎曦扶好後,輕輕放在了地上,爲黎曦把了把脈,臉色似乎有些難看。
“我一直以爲帝業對自私,對別人狠,對黎曦還是好的,卻沒想到他對自己親弟弟下手都這麼狠。”
而且還是一心向着他,甘願被他利用的親弟弟。
我一聽蘇珏這話,頓時緊張了起來,問蘇珏黎曦會不會有事,蘇珏對我搖搖頭,說大事沒有,但他的臉估計就難了,隨後輕輕一用力,從手裡渡了一些陰氣到黎曦體內,黎曦臉上的血這才止住,臉色稍稍紅潤了幾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他臉上的血即便是止住,卻還是被刀割的十分駭人,讓我的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待蘇珏將陰氣渡給他之後,正想和我去霍然墓,卻在起身的剎那,被黎曦拽住了一腳,此時的他,虛弱無比,彷彿剛纔那落寞堅毅的背影,是強撐着等我出現,不想讓我看到他這柔弱的一面,卻沒想到自己連句話都沒說完,便倒地而去。
“蘇珏……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他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濃濃的渴求,聽的讓我的心瞬間一軟,還沒等蘇珏會話,便搶先問道:“什麼事?”
“一會兒,你們要是進了那個墓穴能不能……”
黎曦的話還沒說完,地面上猛地發出一陣陣詭異的晃動,驚的蘇珏猛地瞪大雙眼:“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