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一切都是命?“可惡,我就不信,自己真就得當一輩子的洗衣奴。”白冰冰憤憤然,恨恨地將手中的華麗的衣服狠狠地找了好幾下,旁邊正蹲着清洗的幾個沉默得連嘴角都快硬化了的洗衣奴都擡起頭來,向她投來了鄙視的眼光,就好像是在說她臆想天開。白冰冰用鼻音哼了回去,心想着再這樣呆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變成了與她們一樣的沒有了思想感覺的木頭人。
想想,她來了多久了,快有一個月了吧,這手上的皮因爲泡水泡得過度而脫了一層又一層,變得皺皺的,如同老婦人臉上的紋痕一樣。可她竟然沒能打聽到這裡是什麼地方,什麼府邸,只知道這裡面有好多好多的主子與侍候她們的下人,總之 ,這衣服是洗不完的,這日子是沒的盡頭的。
機會就在轉角處,而轉角又在何處呢?白冰冰嘆了一口氣,整個將還水淋淋的衣服撐開,甩上晾衣繩時,引來的一陣漫罵。
“可惡的下賤小蹄子,說了多少次了,貴人主子們的衣服,得輕輕地擰,輕輕地攤開晾,你倒好,每次都不擰,還用力亂甩。哎喲,你這是要下大雨嗎?”罵聲越來越近,白冰冰知道一會免不了又會被打了一頓,索性猛打了好幾下正滴水的衣服。可是,她沒有等來平時的藤條,而是又聽到了主管嬤嬤突然諂媚地驚叫了起來。
“這不是櫻姐兒嗎?你怎麼會有空來到低賤的地方,來來,快坐下,餵你,還不快去倒……”主管嬤嬤的話還沒有說完,白冰冰聽到了那把算是熟悉的聲音。“免了,我是來宣讀大小姐的決定的。”
“大小姐?”主管嬤嬤嚇到,平時如鴨母般嘎嘎的聲音變得尖銳。“這,這,快快,你們這羣殺千刀的小蹄子,還不趕快都停下來,跪聽旨意。”
白冰冰低眉順耳地混在洗衣奴當中,乖乖地跪在一處不起眼的地方。不是她不想離開這裡
,而是之前她扮做男人時,紫瞳心就已經覺得她很添堵了。如果讓她知道了她原本就是女人的事實,她會不會更想整死她呢?再者,現在的她就一名低賤的洗衣奴,櫻認不認她也很難說,見高低踩不正是她們的本事嗎?白冰冰纔不願發賤到讓別人取笑與蹂躪的地步。再假如,黑煜已經逃離了,再讓紫瞳心知道了她的存在,那她的日子也算是過到頭了。
櫻傲慢的聲音,輕緩地說着繞口的文句,白冰冰聽得出大體的意思,就是現在紫衣宗主已經決定與藍國開戰,戰事在即,爲了前方的戰士的安定團結英勇作戰,紫瞳心大小姐決定要將這裡的洗衣奴全部送往前線。
白冰冰怔住,不明白像她們這樣的洗衣奴上前線能起到什麼作用的。櫻的聲音停了下來後,場面安靜得可怕,風不動,樹不搖,就好像靜到了紋絲不動的湖面,風欲靜,心不止,白冰冰感覺得到氣氛越來越壓抑,她甚至聽得到所有人內心澎湃不定,又如空谷中風的嗚咽。
“櫻姐兒,你不是開玩笑吧,這,她們雖然都是賤民,可這……再說了,都走了,這堆積如山的活要誰來幹呢?”
“放心,大小姐已經讓人又送來了一批了。”
她們的對話就如在看似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一根銀針,銀針入水時,發出了清晰的嘀的聲音。隨即,風捲雲動,天昏地暗,波濤狂涌,嗚咽,迅速化作了一陣陣求饒的聲音。那一聲聲因爲久不說話而變得模糊的聲音,跪求着:“大小姐饒命,大小姐饒命……”
只有白冰冰還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怔怔地看着衆人正磕破了腦袋似地猛地磕頭求饒,無意識地看向了櫻那邊,突然,她的心一收緊,顫抖了一下。就在她看向櫻的那一刻,櫻也正好看向她,嘴角隨即浮起了一抹得意的奸笑。
她認出了她?不,應該說是她知道了她的存在,難不成這
事是衝着她而來的。見櫻冷笑着轉身欲走,白冰冰突然站了起來,迅速地追撲了過去,她一下子攔在櫻的前面。“櫻姐姐,冰雖然是賤民一個,也知道一個做事一人當,大小姐如果覺得小的讓她添堵,大可衝着我而來,何必勞師動衆,拖累衆人呢?”
並非是她偉大,而是看衆人的模樣也猜得出此去是凶多吉少,如果真是這樣,那不如來個魚死網破,來個正義凜然。而當她的說完後,場面又一次安靜了下來,風又停了,比之剛纔還要靜寂,所有人都用驚訝、驚悚的的眼神看着她,像是在瞬間看到了怪物一樣。
白冰冰覺得這種感覺就像是踩着高蹺,臨風而立,卻又不知道如何下來,害怕地堅持着。她似聽到洗衣奴內心的驚呼,主管嬤嬤鄙視的嗤笑以及櫻空靈可怕尖銳的冷笑。
“太可笑了,就憑你,也值得大小姐操心,少自以爲是了。啊,真可憐,你竟然也在其中,哎,姐姐同情你,這當軍妓的日子可不好受啊。”櫻據傲,冷嗤,嘲諷,看都不看她一眼地,與她擦身而過時還不忘尖刻地又嘲笑了幾聲。
白冰冰怔住,石化了,一瞬間,天地似失了顏色,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軍妓?軍妓?軍妓……
紫瞳心,你夠狠……
生的絕望,死的臨近,即使前方已經是黑暗一片,白冰冰依然不想放棄,就如初始來到這個世界時一樣,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本能的希望。就算這種希望茫然如天上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及,她都寧願在假想中保持着,不讓自己墮落,不讓自己絕望。
媽媽說,她死後會化爲天上的星星來保護她,於是,她便擡頭仰望着天空,全當媽媽就在那裡守望着。她不怕,即便此時耳邊聽到了被拖了牢車的洗衣奴的慘叫聲,她都只是淡淡地合上的眼睛,背靠着鐵欄,靜思着到了前線後要如何脫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