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信步在寺院的後院子裡面踱步,清幽之地,香火嫋嫋,只有這裡才清爽舒服,那個華蓋如蔭的大樹還在,樹上的斑痕還在。
樹木沉寂,靜悄悄便是幾百年。
絕色轉過樹後——
此時,在樹木的另外一邊,有着一聲小小的清脆驚呼:“你怎麼——怎麼也在?”
“終於逮到你了!”
“你幹什麼?!”
“幹什麼?你說我要幹什麼好呢?”一陣邪惡的壞笑。
“不要,放手!”
“不要放手,我是沒有放手啊!”
“放手,放手,壞蛋!你不放手,我,我就大聲喊叫的啦!”年輕的男兒聲嬌滴滴的,哎呀哎呀地“刺激性”亂叫,微微混亂的喘息,偶然的斷續含糊聲音,“求你了,不要這樣。不要每次都這樣……求你放手,若讓人家看見,我怎麼辦……我,我,我都已經有未婚妻了!”
痞子女更嬌囂張:“我也已經有未婚夫啊!”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就快要哭了:“你,你,你個無賴!”
“我是無賴!”
“你有未婚夫,那你還敢來攔着我!”
“我就喜歡攔你!”
“顏七夕,你個壞女人!”
顏七夕?師無霜的小丫頭?不是應該叫做師七夕嗎?哦,明白……七夕那個小丫頭九歲的時候已經聰明伶俐、精靈古怪、小大人,原來長大了還真是個大大的禍害啊!絕色聽見是七夕在調戲良家男子,還真的要嚇嚇那個膽大妄爲的臭丫頭!
絕色故意把腳步聲放大一點,轉出來。
藍衣清新的妙齡少女,長髮高束,眉目秀麗,眼神靈麗,神采飛揚,正扣着一個人在樹上,正好看到絕色:“皇帝姐姐?”
顏七夕目光一閃。
絕色故意“啊呀”一聲:“七夕,哪個是誰?不想讓我看到嗎?”
既然能進寺院的,那麼,一定是自己人。
裡面的小個兒的男子澀澀地躲到她的懷裡,不肯出來,但是女皇陛下的問話不得不出來回頭,透出來的一雙非常美麗憂鬱的湖藍色大眼睛,迷路的小鹿一般可愛:“絕色嫂子。”
嫂子?
流光湛藍!
顏七夕眉兒一挑,立刻說:“皇帝姐姐,是流光湛藍喜歡我。”扭着流光湛藍的掙扎的手腕。
“我,我不……”流光湛藍氣得要哭了。
這樣說的意思,不就是他勾引她?
誰知道,顏七夕後面接着笑嘿嘿的一句:“我也喜歡流光湛藍。”
流光湛藍頓時無語。
絕色看着可憐的流光湛藍,看着驕傲的顏七夕,很宿命地說:“告訴你娘。”
顏七夕聰明地很,乖乖地鞠躬,笑臉霏霏:“謝謝皇帝姐姐!皇帝姐姐,我們不打擾你了,我們現在就去同我娘說!”不管流光湛藍同意不同意,就拉着他走人。
流光湛藍蒲扇蒲扇着大眼睛,流動的光彩,傻傻的樣子,一時間都沒有聽明白,過了一陣子才反應過來,粉粉的紅脣帶着晶瑩的水光,可愛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撲撲的:“我,我,我都說了,我有未婚妻!”
“皇帝姐姐的旨意,難道你要抗旨不遵?”
“我,我,我討厭你……”
“我最喜歡你說討厭啦!”
“無賴!”
“可惜你就是喜歡無賴!”
人越走越遠,爭吵聲沒有斷過,沙沙響起的枝葉,低訴細語。
“殿下,你是不是有煩惱?”
絕色沉醉中猛然回頭。
但是身後卻沒有人。
難道是幻覺?
但是那個聲音實在太真實了……在這棵蒼蒼的古樹之下,曾經活潑着一些人,記錄着一些遙遠的故事。那時候那個人在這裡找到了他父親的東西,只是不知道那個盒子是否還埋在樹下。曾經那個人在這裡哭泣,曾經……但是那個人,那個人呢?十年之後,他去了哪裡?
難道如同紫微一樣,離開她了嗎?
絕色不知道。
十年後,究竟發生了多少事情?
東方絕色,你究竟做了什麼?
沙沙的樹響越來越大聲,風吹衣角,翻飛落寞如同雪白的沙鷗,只是沒有落腳之處。那把“無慾無求”的旁觀者的沉酣聲音迴響在腦海裡面:“絕色,你應該明白吧,你的生命中沒有東方輕空。”妖國師三世的薄霧如雲的身影凝化成淡淡的一層水霧。
絕色努力集中注意力,只是頭痛像要裂開。
“絕色,絕色,絕色,怎麼啦?”不知道何時,傾城扶着她的手,臉上都是關切,“絕色,是不是不舒服?”
“陌清越呢……”
傾城纖長的睫毛微微翹起,全身不自覺地震了一下:“絕色,你怎麼啦?爲什麼問起這個問題?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已經聽不清楚傾城後面的話,頭腦中一陣抽痛,絕色支撐不住,一手握着傾城的肩膀,一手扶着樹幹。
痛!
身體在排斥着她!
十年的光陰在排斥她!
“絕色,絕色……”傾城從來不曾見絕色這樣,雖然也擔心,卻能很快冷靜下來,手臂摟着她的腰,扶着,走入了禪房裡面,扶着絕色躺下,對着裡面喊:“惜惜,快去倒杯水給你母皇,你母皇不舒服!”
“哦。”裡面有人應着。
水沾着脣,一點一點滲透到身體裡面。
絕色舒服了許多,安靜地閉上眼睛,安慰傾城:“不用擔心。”
“父後,母皇是……”
“不要打擾你母皇,讓她休息一下。”
“是。”
絕色靜靜躺着牀上,平靜心情,手臂遮着臉孔。
她可以已經到了極限,十年後的身體不能承受她的靈魂。恐怕是因爲她得到最終的答案,她的心已經成灰燼。覆蓋着眼睛的手臂,已經遮蓋着眼睛,這個時候,她要死死的忍住——跟前的是傾城和惜惜,起碼不能讓他們看到自己流眼淚。
東方輕空明明存在過,爲何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跡?爲何十年之後,沒有東方輕空呢?
爲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