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王府
因昨夜消息走漏,崇王帶領的軍馬並未能順利斬殺多少名單上的官員。且後期因爲邙山軍的加入,他的兵馬亦遭到重大減損。
此時崇王已在府上,並且被兵部和刑部做了盤查。他也收到了今日早朝上的風聲,心中知曉大局已基本掌握在了盛啓手中。
對於這個結果,崇王其實並不意外。在他看來盛京的作爲本來就很冒險,只是他沒想到還有私通西域這一齣戲。
崇王此時心情很複雜,原本若非盛繁華在盛京手上,他倒也無所謂。可是如今盛繁華之生死掌控在盛京手裡,他就一點都好不起來了。
“繁華——”崇王眸裡的血絲越發密集,他一生如今最不希望的,就是盛繁華出事。可是偏偏事與願違,出事的就是盛繁華。
“啓稟王爺——”彼時屋外有報,崇王攏了攏心神道:“進來。”
門應聲而來,崇王的貼身護衛進屋稟報:“王爺,這是方纔太子送來的信。”
因爲盛京被廢之事,如今尚且只在朝堂上說明,尚且還未來得及有正式的文書通報,所以這名護衛尚且稱呼盛京爲太子。
“呈上來。”崇王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護衛聽言將信函呈上,崇王令其退下,自拆開信函來看。
“繁華——”崇王捏了信,很快將之毀去,隨後吩咐道:“來人,備馬。”
然護衛卻是提醒道:“王爺,因朝堂出事,咱們崇王府目前出入不是很方便。”
“無妨,你且以本王對牌遞出,送往厲王府上,本王隨後去府上拜訪。”崇王知道護衛以爲他是要去見太子,而如今後者正處於風口浪尖上,誰去與之見面只怕都夠嗆。
“是,屬下即刻去安排即刻去安排。”護衛聽言果然放心一些,當即去備馬不在話下。
……
彼時雲菱剛睡下,墨夜因見來人是崇王,不得已只能前往打擾。
雲菱這才睡下,就被丫鬟叫醒,正稍有起牀氣的賴在牀上不起。
“菱兒姑娘,墨護衛正在屋外候着,您還是快些起來。”小碧是墨夜專門找來服侍雲菱的,這會正在哄雲菱起牀。
“討厭,我纔剛睡,這是有什麼天大的事啊!”雲菱其實心裡知道必然是有天大的事,否則墨夜不會這麼不識相的來叫醒她。可是知道歸知道,她還是非常的鬱悶!
“菱兒姑娘,是崇王求見。”墨夜的耳力極佳,在等不到雲菱出屋,加上雲菱這兩句抱怨聲音不小,他自然是聽在耳裡,當即就回稟道。
“崇王?!”雲菱聽說是崇王倒是有些訝異,畢竟後者倒向太子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可在這種時候,他來這厲王府就有些不對勁了。他難道就不擔心那邊盛京惱羞成怒,然後幹出什麼事情來?
“是,崇王已等候了一陣。”墨夜在崇王來的時候,就知道雲菱去歇着了。爲讓她稍微歇會,他還拖延了一些時間,這纔來讓人喚醒雲菱。
雲菱聽言才艱難的坐起身來,小碧見此連忙上前服侍她起身。雲菱這哈欠是打了一個又一個,在梳妝檯前看見自己那黑腫的眼袋,只覺得好好的姑娘就這麼被毀了。
不過這小碧倒是有一手,這黑腫的眼袋在她的描畫下,很快就被隱藏了起來。
“時間匆促,只能用這些脂粉先幫姑娘您做遮掩。回頭洗了脂粉,奴婢再給您處理一下,以免傷了您這細嫩的皮膚。”小碧一面展示鬼斧神工之能,一面給雲菱解釋道。
“怎麼處理?”雲菱打着哈欠問道。
“熱雞蛋敷一敷,再個您塗一層花膏,等您再醒來,必然消了眼青,這肌膚也不會被傷害半點。”小碧打包票道。
雲菱這才睡眼惺忪的打量了小碧,發現後者的皮膚果然是極好,而且是那種白裡透紅的好。看着就讓人想捏,於是她就捏了還道:“果然不錯,這都是保養出來的?”
“姑娘調笑奴婢了,您這肌膚纔是一等一的好。還是天生麗質,非是奴婢這等粗人可比。”小碧不好意思的笑道。
“唔,有道理。我也覺得我這臉蛋的皮膚好的緊……”雲菱看着銅鏡,即便後者的效果不怎麼好。但是她仍舊能看得出自己這小臉紅粉嬌嫩,難怪盛啓那麼喜歡捏,她沒事自己都要捏兩下。
“好了。”小碧手腳利落,很快就給雲菱收拾好。後者還有些打盹,就被小碧扶起身來了。
墨夜等得雲菱出屋,這纔回稟道:“您見完這崇王,之後事務屬下一定擔着。”他這言下之意,就是見完崇王之後,雲菱可以安心去睡覺了。
“你說的啊!到時候再把我撬起來,我可要翻臉了。”雲菱虎着臉,十分嚴肅的警告。事實上她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有什麼萬不得已的事情,誰也不能預見。
只是雲菱與墨夜混得較熟了,她也不想將氣氛弄得太緊繃,所以纔會這麼帶着真性情說這些。
“是,屬下保證!”墨夜聽言眼角不由上揚,看見雲菱鼓着臉如此慎重的表情,卻怎麼都有一種淘氣的頑皮。他只覺得想笑,但是因爲身份的緣故,他含蓄的笑在了心裡。
“哈——”雲菱張嘴又打了一個哈欠,一面走在前頭一面搖頭:“太坑人了,才睡下就被挖起來。崇王最好真有什麼事,哈——”
墨夜聽言是再不接話,他也聽出來雲菱這是在發牢騷。但是他素來不會安慰人,更不會說一些太好聽的話,所以只能悶聲在後頭走着。
而等到了廳裡,雲菱已經調整了狀態,一改此前哈欠連連的模樣,換了一副氣場走了進去。這看在墨夜眼裡,不由想到盛啓在接觸了雲菱之後,常常上演的變臉大戲。正想着他們的王爺,之所以會冰柔兩重天,只怕是師出在此。
“讓崇王久等,是菱兒的不是。”雲菱一進來就自請罪說道,一面觀察崇王的面色。
崇王聽言接話道:“菱兒事忙,本王暫時是個閒人,倒也沒什麼所謂。”
“還是很抱歉。”雲菱坐下身來,含着歉意說道。
崇王並不糾纏在這個話題上,而是當即轉口道:“本王今日來,是有要事。是故有冒昧之請,希望菱兒能遣退其餘人。”
“哦?”雲菱似有些驚訝,心裡卻肯定此事必然是跟盛繁華有關了。而後者雖與她交情不算太深,可是這個妖孽一般的少年,還是幫過她並且她也當他是朋友。
“墨夜,你們都退下吧。”雲菱沒有多說廢話,按着崇王的意思將其餘人遣退。
墨夜明白雲菱有自己的考慮,所以沒有遲疑,當即帶着其餘影衛都退出屋去,只在稍遠但只要雲菱召喚立即可進屋的地方守着。
“崇王請講。”雲菱也是爽利的人,既然崇王這麼直接,她也就不拐彎抹角了。
不想崇王卻起身給她行了跪禮!這令雲菱驚了一跳,但是她卻穩穩的坐在椅子上,似乎沒有半點動容之色。
崇王眸中當即閃掠異色,他沒想到雲菱的心性這般堅定。須知他這樣身負顯赫軍功,年紀又是雲菱長輩之人給她下跪,對於她來說非常折煞不是麼?怎麼說這時候,她都應當起身避開纔對。
“本王有不情之請。”崇王此時也沒有退路了,他只能硬着頭皮道。
雲菱聽言這才站起身來,她伸手扶起崇王道:“知道爲何我沒避開您這一拜麼?”
崇王沒想到雲菱會這麼問,但她這麼問出來,他倒是有些好奇了。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麼特殊的意味麼?
“難道您就沒有清醒一些?”雲菱意味深遠的問道。
崇王聽言默了默,有些苦澀的開口:“就算清醒又如何,生爲父者,面對子女之事,怎麼可能冷靜得了。就算知道是糊塗事,可又能如何呢?”
“您還知道這是糊塗事。”雲菱自然清楚崇王領命格殺盛啓一脈大臣之事,那樣血腥的事情,崇王會幹她其實不意外。但是崇王的性子,實在是太好讓人利用了。
崇王聽言沉默,他只覺得此時言談的話題權已不在他手中,而是去到了雲菱的手上。只不過是因爲一個跪,她如此大氣敢當的處置,就讓他原本以爲能因此掌控主動的形勢翻轉。
須知按照正常來說,崇王這麼一跪,雲菱必然要起身來勸。爲了讓崇王起來,而做出一些妥協也是有可能的。如果這是對待尋常一些的女子,可能就真的成了。但是這一切遇在雲菱這裡,情況就成了現在的局面。
“您自己也是行軍打仗過之人,兵法之道您自己很清楚。難道就不知道曝露自己最憂慮的,越是讓人知道您最緊張的是盛繁華,他的處境就越危險麼?”雲菱青黛微凝,水眸中的慎重顯露無疑。
崇王其實如何會不知道,否則他就不會經常與盛繁華鬥嘴置氣。可是就算如此,因爲愛子之心殷切。所以即便做出了這些行爲,那種愛意仍舊無可避免的被察覺。他知道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保護兒子保護得很失敗。
“說吧,盛京讓你來要求我做什麼?”雲菱並沒有再多說盛繁華的事情,她轉口問了崇王來厲王府的意圖。
“他想單獨與你見一面。”崇王回答。
雲菱聽言微挑眉,盛京又要跟她單獨見面?明明之前都已經被他陰過一次了,他就不怕再被陰一次?
“然後他會做什麼?”雲菱接着問道。
“將華兒醫治好,將人送回府上。”崇王也知道現在讓雲菱去見盛京,無異於讓羊去見狼。一旦雲菱被挾持,盛啓所贏得的優勢,只怕都會因爲這名少女而盡數散去也未可知。
如果在未認識雲菱,也沒有見過盛啓對她的在意之前。崇王從未想過有一天那素來冷厲的盛啓,會是愛美人更重的人。
“你見過盛繁華了麼?”雲菱詢問道。
崇王點了點頭:“見過,他如今的情況很不好。”
“可否細說?”雲菱聽言懸着的心稍放下,因爲崇王的回答至少可以肯定一點——盛繁華雖然不是很好,但是還不至於沒了性命。而雖然這是早已推測出來的結果,但得到了崇王的肯定之後,還是會安心很多。
“很抱歉,本王說不得。”崇王卻如此回答。
雲菱聽言淺笑:“沒關係,您有您不能說的理由,也許你更相信保守的作法。不過我給您講個故事吧,這是盛啓跟我講過的一樁事。他說他曾經出征,住在一個村莊裡的時候,正好遇到當地村官在破一樁案。”
崇王不知道雲菱爲何忽然給他講起了故事,而且還是盛啓給她說過的,那多半是趣事不是麼?
可是雲菱接下來說的,卻並非是什麼趣事,她頓了一下後,語調平和的講述了這個故事:“案件到底如何,盛啓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他唯一記住的是,這個人的死,是因爲他養了一頭奇怪的出生。這畜生原本是吃草的,而且非常聽話。有一天這人給畜生餵了一塊肉,從此這畜生就無肉不歡。後來這人供給不了肉給畜生了,所以畜生把他吃了。”
雲菱在說完這個故事後,就端起茶盞飲茶。而崇王則靜默了,他的手指摩挲着茶盞,他不是蠢貨,自然聽得明白雲菱這些話的意思。
所謂的畜生,自然是盛京無疑了。故事裡那個被畜生吃了的人,很明顯意指以後的他自己。喂不了之後,就被反吃他不怕,他怕的是喂不了之後,盛京反吃他之外,也不留着盛繁華。
雲菱在看到崇王的面色開始變得不好之後,她纔再度開口:“如果這個人當機立斷,在沒辦法給畜生喂肉的時候,將其殺之,那麼他自己也有肉吃,命也能保下來。”
“已經咬了兒子了——”崇王卻擡眸定定然道,其內有某種毅然在形成。
雲菱咯咯一笑:“邪先生說過的話,你應該從朝堂上聽到了。不滿您說,我確實就是他嘴中說的,重生而來之人。你說我們的勝算大,還是他的勝算大?”
“你!”崇王沒想到雲菱會承認這麼一出。
“繁華不會願意您爲了他,而做出一些有違背良心的事情。尤其是,你們還欠我一條人命不要忘了。”雲菱繼續牽引道。
崇王聽言靜默,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在當初盛繁華幾乎喪命,雲菱的出手相救才保住了當時的盛繁華。
崇王不會忘記盛啓當初說的話,讓他們不要忘記欠下雲菱一條命。可是現在是盛繁華出事,他——
“如果我們合作,情況是這樣……”雲菱細聲將自己剛想到的一份計劃告訴崇王。
時間就這麼一刻一刻流逝,墨夜守在其外始終不得傳喚。他不由擔心起來,因爲他很清楚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不應該花費這麼多的時間。可若是不順利,又爲何沒聽到雲菱的聲音?
然不等墨夜再多慮,屋內立即傳出一陣不尋常的響聲!
墨夜二話不說,第一時間破門而入。然而他進去之後,就發現已經遲了!
“崇王,有話好說!”雲菱面色有些蒼白,但是神態哈很正常。
“不必多說,此事本王也屬無奈之舉,你們都讓開!”崇王手指捏着雲菱的動脈,那力道很大。甚至已經令血流有些不通暢,令得雲菱呼吸困難而面色蒼白。
“崇王,您當知道這裡是厲王府,而您是有王爵之位的王爺,如此公然劫持一名弱質女流,就不怕天下恥笑麼?”墨夜面色黑沉,他完全沒法想象崇王竟然會幹這等瘋狂之事。
“雲家此女,本就是妖孽,本王此行,是爲大盛除害。當然,爲了避免有人說三道四,本王自會請娰太妃誦經辨別。一旦判定準確,這樣的妖女,自然是死不足惜。”崇王說得頭頭是道,顯然把如何對待天下人的說辭都準備好了。
“你覺得你能走出厲王府麼?”墨夜眼見雲菱被掐得氣息都不順,只覺得心頭一片愧疚!這根本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女,他方纔怎麼就將她當成王爺來看了呢?崇王本身就是行伍出身,一身的功夫也不差。他竟然讓一個號不會武功的少女,去單獨的面見這樣一名孔武有力之徒!
墨夜眸光晦暗低沉下來,他只知道自己絕對不能讓雲菱有事。否則不僅將來不能面對盛啓,他更不能面對自己內心的愧疚!
“那麼本王不介意,就這麼解決掉這妖女。如此一來,本王死亦不足惜。”崇王那一雙血絲濃重的眸,讓墨夜察覺了他的決心和瘋癲。
墨夜知道崇王受了打擊,如此煎熬這麼多天,想不瘋魔估計都難。否則以崇王的品性,不可能幹出這等事情來。可是墨夜想到昨晚崇王就帶兵血殺京都,他只覺得崇王可能真的瘋癲了!
墨夜念想至此,不由在心中暗罵自己:該死,崇王瘋癲已有徵兆,我怎麼就讓菱兒姑娘單獨見了崇王呢!
“散開!”崇王拎着雲菱的頸,就這麼一路往厲王府外去。
墨夜一時間只覺得絲毫無辦法,而且雲菱被掐得根本無法說話,這讓他更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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