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喜趕到養心殿的時候,皇帝一臉青白,蜷在牀榻上,疼得整個身子都弓了起來。
宮女們已經驚慌無措了,嚶嚶哭泣着喚着皇上,彥喜也是三魂去了七魄,他腳根一軟,差點癱倒。
跪爬着伏在皇帝的龍牀前,見皇帝牙關緊咬,嚇得冷汗淋漓,眼明手快的取過一旁的銀勺子放進他的口中,避免皇帝不察,咬到舌根。彥喜手腳還在顫抖着,他還記得皇帝的囑咐,不能公開和聲張。伸手擦了一下腦門上的冷汗,輕喝了一聲正在哭泣的宮女,讓她們仔細看着皇帝,自己則跑出養心殿,喚來剛剛爲他揉按肩膀的小太監,一番耳語後,小太監明瞭的往太醫院的方向跑去。
不多時,穆太醫便攜帶着藥箱趕來了。他穿着一襲簡便的棉袍,顯然是剛從被窩裡鑽出來的,連官袍都來不及穿好。
“穆大人,您快看看皇上!剛吃完藥時,皇上臉色好了很多,只是沒有想到睡下不久,就又開始病發了......”彥喜忙將穆太醫迎了進去,一邊將皇帝的情形簡單的說了一遍。
穆太醫臉色也是一沉,皇帝的症狀明顯就是胸痹之症,以他行醫半輩子的經驗來看,是絕對不會有錯的,爲何湯藥下去後,還是不見好轉呢?他急急走到內殿,見殿中地龍燒得火熱,殿中的窗戶又緊緊的閉合着,金猊薰香爐中的龍涎香還在嫋嫋升騰,頓時覺得胸口一陣憋悶。
“快些將窗戶打開縫隙,讓空氣盡快的流通一下!”穆太醫沉聲吩咐道,隨後大步走到牀邊,皇帝此時已經痛昏了過去,嘴脣因爲短時間的休克而變得青紫。穆太醫一刻也不敢再耽誤,忙取出銀針。翻開皇帝的裡衣,凝神施針!
彥喜一直守在牀邊,雙手合十,口中小聲的唸叨着什麼,穆太醫在皇帝的心脈處下完最後一針,才擡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彥喜一眼。
“穆大人,皇上他......”彥喜見穆太醫已經站起身來,忙開口問道。
穆太醫輕哼了一聲,吩咐道:“皇上已經沒有大礙了,只是這胸痹之症確實跟老夫之前瞭解的有些不一樣。具體還得再細細檢查才能得知。今日來得匆忙,明日老夫再過來爲皇上檢查。這殿中燒着地龍,又點着薰香。窗戶最好還是留着一點縫隙,不然,渾濁的空氣也會讓人心生不適之感!”
彥喜細細記下,看了龍牀上已經呼吸順暢均勻的皇帝,一顆懸着的心。方纔覺得安然落地。
“穆大人,老奴送您出去吧,夜色深沉,天寒地凍的,您老仔細腳下的路!”
穆太醫含笑點點頭,拿起藥箱徐徐走出養心殿的大門。彥喜隨即讓小太監掌燈,在前面爲他引路。
冷風迎面拂來,穆太醫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沉沉嘆了一口氣,內心並沒有臉上的容色那般輕鬆,隱隱感覺皇帝的病或許並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般簡單,可具體是什麼,他目前還是無法確診得知。
彥喜這一夜不敢再離開皇帝身邊半步。戰戰兢兢的倚在龍牀的踏板前微眯着,一直不敢深睡。所幸這一夜。皇帝並沒有再有任何異狀。
天際剛出現魚肚白的時候,皇帝幽幽睜開了雙眼,深邃的眸子望着帳頂的盤龍圖騰,微微漾出一抹淺笑。他夢到飄雪了,一襲雪白稠衣的她宛若錯落凡塵的仙子,站在梨樹下,朝着自己嫣然淺笑......
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飄雪了,久得甚至以爲她還在怨恨着自己,不願再入夢!
皇帝支起身子,伸手揚起金黃色的紗幔。
彥喜聽到了聲響,反射性的從踏板上跳起來。
“皇上......皇上,您醒了?”彥喜驚慌之餘,又帶着驚喜。
皇帝掃了他一眼,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已經卯時一刻了!”彥喜一邊收起帷幔,一邊應道。
皇帝輕哼了一聲,吩咐道:“替朕梳洗更衣,準備上朝!”
“皇上,您的身子......太醫說要多多休息,不宜操勞......”彥喜小聲的勸道。
皇帝似沒有聽到,站起身來,朝殿外走去,彥喜忙取過一旁的斗篷,追了上去,邊道:“皇上,您慢點,外邊冷......”
倚在車窗前,翹首望着天翊城中的景緻。官道兩邊的槐樹幹上都纏着紅綢,樹枝上掛着各色彩帶,新年的濃郁氣氛在城中蔓延着,處處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這座繁華的城池,似乎沒有改變過,一切一如往昔在我的腦海中重疊。儘管此刻還是清晨,但官道兩旁已經擠滿了迎接大軍的百姓,大家熱情的歡呼着。進了城門之後,有文武百官出來相迎,遠遠看去,排場還不是一般的大,從城門口一路排開,待隊伍過去,山呼“睿王殿下”的聲音幾乎震耳欲聾,頗有地動山搖的意味。
“燁你看百姓們多熱情......”我回首笑道。
凌燁只是淡淡一笑,情緒平靜無波。
隊伍在皇宮大門口停了下來,尉楓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三爺,已經到了!皇上的龍攆正往這邊過來,您快下來接駕吧!”
凌燁聞言,握着我的手,打開馬車的車門,扶着我下了馬車。
擡眸掃了周圍一眼,只覺得被圍在人牆之內,周圍密密麻麻的,都是文武大臣和御林軍的陣仗。
皇帝的龍攆剛到,所有人都跪迎聖駕。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帝揚手道,從龍攆上下來,走近凌燁,臉上蓄着笑意:“燁兒凱旋而歸,朕聽到這樣的好消息,心裡高興!”
凌燁見皇帝眼眶微紅,忙扶住他的手,淡淡應道:“兒臣之前......讓父皇擔心了!”
皇帝擺了擺手,輕輕拍了拍凌燁的肩頭。他含笑望着衆人,用眼神致以讚許。他的眸光越過衆人,最後朝我看來,視線相交的瞬間,我明顯看到他的眼中微微一驚。我遲疑了一下,終是上前道:“小薇給皇上請安!”
皇帝尚未開口,便聽凌燁說道:“父皇,承蒙上蒼庇佑,兒臣終於和小薇得以重逢。我們已經在科爾草原上拜過天地,正式成爲夫妻了!父皇見諒,在經過那麼多的波折之後,兒臣實在不想再錯過......”
皇帝並沒有任何的不悅,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笑道:“若非天意弄人,你們二人早就......既如此,就在上元燈節當天完成婚禮吧,這樣,朕的旨意,也才能算是完滿!”
凌燁帶着感激,拉着我的手一起跪下,叩首道:“謝父皇!”
隨後,大軍在韓青松和尉楓的帶領下返回軍營,而凌燁和我,則隨着朝臣和皇帝進宮。
養心殿中,彥喜吩咐宮女爲我們上了茶之後便退了下去。皇帝和凌燁在一旁談論着關於這一次戰爭的一些事宜,我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旁喝着清茶。見側殿的案几上擺着只下一半的棋局,便走了過去端詳。
這是一幅非常精緻的圍棋,黑白兩種棋子打磨得異常光滑,手感也很好,入手沁涼,是上好的玉石製成。
我撫弄着棋盦中的棋子,直到耳邊傳來了凌燁略帶擔憂的詢問聲。
“父皇,您怎麼了?”
我擡眸看去,皇帝的臉色有些蒼白,呼吸似乎有些急促。忙將手中的棋子放回,一個箭步,來到皇帝身旁。
“讓我看看!”說完,便伸手撫上皇帝的脈搏。
“薇,父皇怎麼樣?”凌燁焦急的問道。
我蹙着眉頭,剛開始看到皇帝的反應時,我的腦中閃過一絲疑慮,就是皇帝中了血蠱,柳嬪是皇帝的枕邊人,若要下蠱,實在太容易了。可着脈搏明確的告訴我,皇帝沒有中蠱。
“皇上,您有這個症狀多久了?”我問道。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開始時,並不嚴重,朕沒有引起重視罷了。穆太醫有幫朕看過,他說是胸痹之症!”皇帝幽幽說道,明顯有些吃力。
“胸痹之症,也就現代所說的冠狀動脈粥樣性硬化心臟病。症見心痛如絞、遇冷則疼痛加重,甚則伴有手足不溫,冷汗出,心悸氣短,心痛徹背,重者甚至會引發休克昏厥而......”我說到此處便停了下來,避開不敬的詞語續道:“這病治療起來,有些複雜,但患者積極配合的,控制好情緒和飲食的話,病情還是很好控制的。”
凌燁緊繃的情緒稍稍釋然,他看着皇帝安撫道:“父皇,您的病不是大問題,放寬心一些!”
皇帝笑了笑,應聲道好。
彥喜躬着身子進來,小聲說道:“皇上,穆太醫來了!”
“讓他進來吧!”皇帝吩咐道。
彥喜出去之後,便領着穆太醫進來了,他朝皇帝施了一禮,眼眸瞟過在場的凌燁和我,淡淡的頷首道:“見過睿王殿下,王妃!”
我臉上微紅,起身還禮。
穆太醫也不再寒暄,徑直朝皇帝說道:“皇上,今日臣帶了一些器皿過來。皇上昨晚病發之症讓老臣十分擔心,是胸痹之症又不盡全然。所以,今日老臣斗膽過來,向皇上取一滴龍血,檢驗一下是否有其他的異症!”
ps:
祝大家週末愉快!薇情最後一個月連載!最後一個月求票!親們有粉票票的,推薦票的就砸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