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洛。”她側眼,血紅的瞳孔映着對方的容顏,漸漸扭曲。
“我既然來此,恩恩怨怨,便不再是你一人所能執筆任意的了!”赫然他站在那裡,身後是那些一同經歷了糾葛磨礪的舊時部下,印證了災劫的火焰哧鳴在羽翼之上,照亮宮玄。
“一個比一個自不量力呢。”她輕笑,擲劍一飛,“錚——”的一聲斜插進身後引魂陣型。
離洛不解“你這是·····”
“對付你們,根本無需兵刃。更何況,萬一那把以你兄長魂魄鑄造的劍,承不住此等靈力斷碎開來,那鳳凰劫的儀式豈不是要受影響了嗎。”她悉心解釋着,半垂下眼瞼,目光凝聚在指間把玩的一抹靈光之上,忽的輕輕一吹便將其吹散,霎時間化作無數飛廉直襲向那些羽人。
“叮叮噹噹”的敲擊聲四下響起,猶如悅耳泉鳴,伴着血腥殺伐。每響一聲無異於意味着有一個人用於抵擋的兵刃被洞穿粉碎,接下來便是本體被切割被剮碎,任片片緋羽凋零。起初還是驚歎,後來便成了撕心的哀嚎。唯一沒有遭受到攻擊的離洛那裡還看得下去,一記肅殺瞪視揮劍直奔問而去,“呀——!”
“呵~來得正好。”她狡黠輕語,擡眼間,眸中血光凝鍊,幽然一個閃身,便要他徑自向第囚神陣型衝去。在與他擦肩的一瞬,她不忘戲謔“我明明給了你一次帶着他們逃命的機會,可惜你沒能把握呢。因爲你的愚蠢,讓他們來這裡送死,碎屍遍地。你就不感覺愧疚嗎?”
“你!”
“是你~聽他們的哀鳴啊!”她冷笑,揮手任那些淒厲的呼喊參雜了幻音灌入他耳中。“啊——”“將軍救命!”“這·····” “將軍······我們痛啊——!”
“這不過是幻術!是你的陰謀!他們······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士,是鐵骨錚錚的男兒!即便是面對如此慘絕人寰的攻擊,也不會發出如此沒有骨氣的厲嚎!你真樣的做法,當真是對他們的侮辱!如此難堪我豈能容忍!”離洛竭力保持清醒,應聲反駁的同時反手扼住了她的手腕,減緩了衝力。騰起身軀一劍封喉刺出。
問眼看着一點寒芒欺近,目光一凜。探出手雙指應勢夾住了劍身,暗一用力,寒刃聽聲“錚”的斷裂開來蹙起一團火星。映着離洛眼中怒氣,她笑意轉淡,冷聲問道:“你是這麼認爲的嗎?他們不該爲自身殘碎而哀鳴嗎?那你有沒有嘗試那是怎樣的痛楚?有沒有像他們一樣被信任的人推入絕境?沒有承受過同樣感受的人,何來資格評判!只有你沒事,這是不是太過不平了?明明是你將他們帶至如此境地的,明明是你將他們害成這樣的。你卻還能如此安然,當真不以爲意!”
“你在胡說些什麼!”離洛豁然垂首,髮絲遮蔽了目光。問漠視之餘,依舊感到了絲絲殺氣化作寒風迎面。手腕處驟然吃痛,再垂眼看,他攥緊的手寸寸骨節都已泛白,似乎很不得將對方的手徹底折斷一般。不等問做出反應他便搶先開口道:“起初來這裡是宿命,被迫無奈。可是現在來這裡,是他們每個人的意願,是我們共同的信念。不要再妄圖用你那邪惡陰晦的言辭玷污了戰事的尊嚴!爲了了結這罪孽糾纏,無論接下來還會承受什麼,吾等也決然不會後退半步!逃走的機會還是留給你自己好了!”
“戰士的尊嚴······”她微怔,幽幽呢喃,豁然又低低笑了起來“呵······那尊嚴就是要由殺戮來呈現嗎?吾於此成全了你們!”餘音未止,她憤然一側身將全部力道灌入被離洛扼着的手臂中,舉重若輕一般肆意揮起。
“砰”的一聲巨響,在他橫飛出去撞穿石壁時響起。一些尚且還能掙扎兩下的羽人顧不得煙塵撲入眼中割磨的痛楚,急急向他撞擊的方向望去。“將軍!”
“還沒結束呢!”她擲下一聲冷笑,縱身便向哪裡飛奔而去,速度無異閃影。有敢於擋道的無不被盡數被擊飛出去,除了最後顫抖着執拗護在離洛身前的那個柔弱纖小的身影。“起來再戰啊!以你此刻凡俗之軀對陣魔道之力,螳臂當車,飛蛾撲火啊!”她猙獰瞪視着倒臥與碎石瓦礫間的離洛,不知爲何,無名火難收卻還是避開了橫在自己面前的嫣兒。
“這······這是,當然!”離洛桎梏微睜開一隻眼睛,視線所及之物卻是一片模糊的剪影。猶是如此他還是宣示堅韌一般冷聲從喉嚨裡擠出了笑聲。
“哈······”驀然未等離洛止聲,宮室另一角又響起了一陣更爲冷冽的笑。循聲望去卻見一襲白衣少年正孤魂一般搖曳着艱難向此處走來,步伐拖沓之餘是血印相疊,泛着淡淡寒光。
“竟還沒有死嗎?”問凝聲問到,卻始終沒有回首望他一眼。
“這要多謝主人手下留情。”他強拾一抹笑顏,一縷鮮血順勢從嘴角淌下滴落衣衫,血色浸染。
“我卻是不記得自己會對一個叛逆手下留情。”說着話,她指尖旋即韻起一道靈光,只待他靠近便一招致命。
然而他卻似察覺一般,站在了原地,無奈乾笑一聲道:“我說的主人,決然不是你。倘若是你,你又豈會不顧及什麼宿日情分!如若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他索然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漸趨寒徹,繼續道“席雖是萬般事件的起源,卻也爲吾等孤魂營造起了這荒蕪流年間可稱之爲家的安身之處,而今卻被你毀成如此不堪模樣;監雖是熱血衝動了一些,但畢竟這終年逝水之中可是真情以待的知交了,你卻將她靈力消盡感知封絕幾欲置之死地而後快;更有甚者,編即爲頑童性情,可哪一次異靈組遇險她曾退卻?今日卻要遭你業火焚燒嗎!枉費你被封圖騰中時她們冒險也要前來救你的情義了!”說話的同時他咳出些許腥紅血跡,竭力聚焦的眼神抵不住渙散。耳畔不絕傳來的各種不絕呼號也漸趨微弱渺茫,尤其是編的聲音,不知是靈力消散後抵不住痛苦昏厥過去了還是已然承受不住業火的燒灼開始飛散了。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無聊的廢話?”她冷聲,嗤之以鼻。
“不錯,對你來說這種質問不過如此了。沒時間廢話了。離洛你聽好,現在只有你能救編了。用你那鳳凰火被封的羽翼來汲取盡那業火,當是無異。”他聲音倏轉嚴厲,頗有些命令的意味。
離洛本是疑惑,但眼下情狀的確無可猶疑了。旋即也不多問,只奮力一個起身,踉蹌之間便向着那團火光倒去。灼灼業火順勢蔓延,說也奇怪,那藍紫色的火焰只徘徊在他背後,隱約透出一副羽翼的形狀便不再肆意流竄了。瞬時就連牧與編身上殘餘的苗焰也被吸引過去,不再燒灼了。
應勢,再看兩人,確是具已昏厥。編被牧緊緊護在懷中,傷勢卻是好些,不過是因爲靈力耗盡才昏迷不醒的。可相對之下牧已然如同被燒爛的布偶一般了,衣衫焦灼襤褸的披掛在靈光不住消散而去漸趨透明的身體上,帶着陣陣薰嗆的氣味。傷成這樣儼然是藥石無靈回天乏術了。
“怎麼會這樣!”終於,連席也不忍觀望了。問卻是殘酷一笑只道:“咎由自取,代人受過必然是這種下場。倒是你,怎麼會安然無恙!”語鋒一轉,她直撇向離洛。卻見他非但不受業火燒灼,反而像是恢復了靈力一般振翼而起,帶動的火焰比往日更加耀眼。於此就連他自己也是不解。反倒是黑曜,垂眼看了看倒在地上不住消散的牧,眼神晦澀深沉的打向了問,冷冷道:“這是主人早就安排好的,只可恨我理解的這麼晚。”
“你說什麼!”一語驚跌,噪雜宮室轉瞬沉寂,除卻堆積一地的屍骨,那些猶自垂死掙扎的羽人也強制扼制了自己不作出太大的聲響,只待真相分明。
“雖不知主人和那位神君約定了什麼,但如我猜測,你之所以能夠從靈魂最深處的幽暗中覺醒,完全是她的意願!”
“哈,笑話。你的意思是,那個軟弱可悲的意識會主動讓我侵蝕,以自己的毀滅來換取我的自由?明知道是實力不敵才放棄了吧!”眼前的問戲謔而語眼中卻從深處一抹疑慮。
黑曜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即便鮮血淋漓亦無所動。他自己心中何嘗不知道,即是魂妖,那所流鮮血無疑是魂魄精元,消耗殆盡之時便是魂飛魄散之日。猶是如此他依舊是一臉毅然淡漠,只期望自己氣絕不要太早,至少把能爲主人昭雪的事情講述清楚。“人雖已去,但玲瓏棋局還在。以她對自己的瞭解,對陣吧!”
“說的不錯!”驟然一聲輕語傳來,清冽威嚴。繼而不等衆人察覺是何人,便有一陣灼浪滌卷而至,叫人難以穩步,紛紛被這駭然的衝擊力推飛出去,勉強支撐在石壁之上,就連雙目都無法睜開,單憑直覺便知道來了不得了的人物。那靈力的暴動,非是常人能夠企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