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監再說些什麼,席輕蔑的斜撇了她一眼,一雙眸子反射出烈烈寒光,莫名給人一種深幽莫測的感覺。
兩個人目光就這樣對峙着,似乎全然忘了四周那些人的存在。
“咳···咳···”一聲輕微的咳聲響起,方纔牽動了兩人凌厲的目光。
“這裡是······”
“怎麼?清醒了嗎。真是的~原本還想要你就那樣少承受一些痛苦死去呢。”
席幽幽的說着,同時鬆開了一直攙扶着他的手。
神情裡滲透出些許遺憾的意味。
這樣的態度讓監不由得加強了扯起她衣襟的力度,以至於她雙腳都微微離開了地面。
“嘁~你以爲這樣有用嗎?”席擲下一聲冷嘲笑,也不急於掙脫,轉而擡手牽動靈力側向一旁。
在這樣嘈雜的環境裡,監還是聽到了一聲聲金屬銳利的摩擦聲,牽連而起的還有陣陣壓迫感。
她僵硬的側過頭,赤羽腥紅的光華如煙幕般擴散開來,幾乎是瞬間就浸滿了整個雲臺。
她琥珀般的眸子裡倒映着那光若血液似的潺潺流淌過自己的腳邊,整個人都不由得一顫,只覺寒意刀鋒一般刺入每一根神經。
耳畔是席故作溫婉的語聲
“引魂陣已開,你要不要也來做個訣別?”
監沒有做聲,她明白什麼叫做回天乏術,但要她親眼看着離暝慘死確實又無法辦到,想要離開卻無處可去。
一時無措唯有頹然放手,將目光投注到了離暝身上。
悽婉一笑道:“現在你明白了嗎?這對你來說想不想是個夢魘?
呵~對我來說像極了,我都沒有想到自己竟會爲了這樣一件事而陷入此種心境,這一點都不像我!一點都不······”
她語聲忽止,不知是難以置信那掩藏着顫抖凝噎的聲音竟是自己所發的,還是無言以對離暝那諱莫如深又帶了絲毫歉意痛意的眼神。
恍然間她想起在未來時他所說的回憶,想起這時的他還在擔心着兄弟,大概是爲了離洛才甘願揹負這一切的吧?
可惜他不知道······
對了!他不知道是因爲有人對她撒了謊,才讓他死的稍微安心一些。
可席絕不會做這種事,這麼說來——原來一切真的是早有註定啊!
頃刻間她豁然仰天笑了起來,愴然的神情被天光暈染,絕傲蒼涼卻又讓人看得有些癡迷。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席和黑曜轉身徑自離去,經過被封印連同血光封住動彈不得的離暝身旁時,對他耳語了些許,便頭也不回的去了。
剩下緘默在一旁的黑曜,細品着她凌亂的言語加上此刻瘋狂的行徑,苦笑:“她端的不再像是那個異靈組裡的人了,不過只在於放縱這一時吧。”
“哦?你們這些異靈之間究竟還有什麼秘密?”席接過他的話語,饒有興趣。
黑曜卻是淡漠:“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但不是現在。”
“說的不錯!現在······”她忽一發狠,揮袖抽回赤羽,移步向前。
臺下應勢般響起呼喝,什麼喊殺聲,什麼振振言詞“劍俠盡忠,烽火盡封。”
聽來是那麼的愚昧可笑。
離暝已經可以看到自己身上散發出的靈光與困縛着自己的一切,自然也將一切看得通透,不想再理會這樣一羣表面尊貴、實質卑賤的人。
他想要笑,卻無奈就連表情也被困縛的木然。
眼看着手持利刃的國師一步步逼近,他不知自己究竟是釋然還是不甘。
似乎自己真的已對這世無可依戀,厭惡透頂了。
可這樣毫無還擊之力的死去卻是對一個劍客來說最爲屈辱的死法。
“呵~你這樣凌厲的眼神倒是很少見呢。你是在怨恨嗎?沒關係的,就可能的怨吧,畢竟我要收集的就是這滌盪在天地間的怨氣~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不是嗎?”
席幽媚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卻無法看到對方那得意的神情,甚至看不到背後直貫而下的長劍。
“哼······”劍勢不竭,腥紅漫天。
也是在那一刻,他掙脫了桎梏的力量,棄下一聲笑,似嘲諷、似無奈、似戲謔、更似桀驁。
須臾之間,監腳步絆住。
地上未涸的水跡倒映着天空,妖異的紅,更豔。
似是傳說中幽冥的蒼穹,又似是開敗了的曼珠。
她微微顫動,卻是忍住了沒有回頭。
大概是在怕吧,怕看到那噴薄而出的熱血,怕看到那恍若謫仙的人倒地,怕看到那孤傲冷峻的容顏沾染塵囂,怕看到那俊傑清冽的靈魂被封入幽暗,千年不得解脫,恍如夜半驚夢的餘悸。
她沉吟半晌,最後夢囈般的輕嘆“······離暝······”。
同樣愣在當場的,還有席。
望向一地的腥紅侵染勾勒出的詭異且精緻的圖騰。
望向那倒在血泊望着那倒在血泊裡如同沉睡般安逸卻還帶着一絲輕蔑笑意的人。
又望向自己衣衫上沾染的血跡漠然將劍棄入圖騰陣型的中心。
似乎是想要甩脫掌心滲透的腥紅與溫熱。
轉身面帶霜雪的環視着臺下觀戰席上歡呼的人羣,彷彿陷入了某種回憶。
目光時而渙散時而犀利。
眼波流轉最後定格在王座之上。
“下一個是他們。”幽然的語聲一字一頓的從她口中說出。
臺下瞬間啞然,原本激動不已的人們,只是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便個個噤若寒蟬。
她扯動嘴角,擠出一個譏諷的笑,擡手指向王座上神情已近張狂的帝王“你不是想要王道不更嗎?那就下令吧!”
“國師······來人啊!將下一個祭品帶上來!”他傀儡般的收斂了原本張惶的神情,木然聽從她的命令。
令聲下達的同時,兩名禁衛從臺下押解着一道素衣身影緩緩步上雲臺。
隨着她的出現,黑曜感受到什麼一樣,緩緩睜開了幽閉的雙目。
強作淡漠的神情霍然愁眉緊鎖。
“主······”
話至口邊,面對那雙晦澀的眼眸,他不得不逼自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他暮然有些懊惱,懊惱自己竟在這一刻產生了一絲動盪。
沒想到到了這一刻,自己竟稍稍有些羨慕被自己護在身旁尤未從昏迷中醒來的那兩個人。
竟也想要做一顆懵懂不知前因後果的棋子,不必做過多的心緒較量。
“主人的計劃,怎麼可以覺得厭煩。我的使命,還未完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