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渾身幾乎僵住。
腦子裡電光火石般地掠過了一幕又一幕埋藏入骨髓的景象,渾身的血液都齊刷刷地衝到了腦子裡。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居然一下子推開了那個箍着我的胳膊、用力撕扯着我的頭髮的男人。
我像是瘋了一樣,渾身抖個不停,卻又出奇地冷靜。我拎起酒瓶子衝了過去,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畜生畜生,你去死,你他媽的去死!”
十七年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有力氣,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會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着,那個男人像是被我的氣勢嚇住了,他居然抱着頭蹲在地上,全無還手之力。
不知過了多久,所有人終於回過神來,有人從身後抱住了我的身子,嗓音張皇凌亂,“好了,好了,我們走,快走……要出人命了……”
蘇慕,是蘇慕。
我的手仍然用力地砸着,手裡的瓶子碎了,玻璃渣鑽進我的血肉,居然敵不過心臟抽搐般的鈍痛,我無意識地喃喃着,“畜生……畜生……”
蘇慕死死抱着我的身子,半拖半拉地把我拉開,柳旌似乎也被地上那個人腦袋上的血嚇壞了,神色慘白地抓起包包緊跟着我們往外跑。
成都又開始陰雨綿綿,冰涼的雨滴從蘇慕的頭髮上滑落到臉頰,再落到我的臉上,他死死抱着我的身子,跑得飛快。
我揪着他的衣角,意識混沌又清晰,掌心的刺痛漸漸清晰起來,提醒着我剛纔所經歷的那一場觸目驚心的鬧劇。
柳旌的聲音傳過來,我沒聽清她說了什麼,只覺得蘇慕一直凌亂飛奔的腳步終於停了下來。
“暖暖。”柳旌帶了哭音,“暖暖你嚇壞了是不是?沒事了,我們沒事了,乖……不怕不怕了啊?”
她冰冷刺骨的手顫抖着撫上我的臉,到了後來,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是她在發抖還是我,只覺得被冷雨打溼的身子一陣冷過一陣。
蘇慕似乎察覺到我在顫抖,不避嫌地把我又往懷裡摟了摟,我抖了好一會兒的身子,終於慢慢恢復了過來。
我勾過頭,仔仔細細地看了柳旌一遍,確定她沒什麼大事,這才緩緩地咧了咧嘴,“你沒事……那就好了。”
我的眼皮很重,可是我根本不敢閉上眼,一閉上眼,就是那個笑容醜陋的男人把骯髒的手放在柳旌的肩膀上。
那樣骯髒的場景,讓我……觸目驚心,讓我悚然作嘔。更讓我……想起一些被塵封了太久太久,以至於我自欺欺人地以爲已然深深埋葬在骨髓中再也不會想起的,舊事。
我不敢想,我不敢……閉上眼。
柳旌攥着我的胳膊掉眼淚,我知道她是被我慘白兮兮的臉色嚇壞了,我勾過頭去想要對她笑一笑,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火車……我要趕下午的火車回X市!
我掙扎着要從蘇慕的懷裡下地,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了,那一秒,我突然有一種想要大哭一場的衝動。
許涼辰,許涼辰……你妹妹我,差一點就掛了。
我的手抖個不停,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後才知道不是許涼辰的電話,而是一條短信。只看了一眼,我就怔住了,屏幕上顯示,消息來自——“娘子”。
娘子……
沈眉兼。
我怔忡幾秒,忽地喜極而泣,顫抖着手點開察看,寥寥數字,我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僵住,就連呼吸,都幾乎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