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一愣：“鬧鬼？”
小丫鬟嘆了口氣：“嗯，鬧鬼……不過姑娘別怕，這宅子裡的小鬼很乖，不害人的。”
玄薇呆了呆：“什麼意思，你見過那個‘鬼’？”
小丫鬟點了點頭：“我來這宅子當下人，也有七八年了。一開始奴婢剛被買來的時候，也剛六歲，聽了宅子裡婆子們的話，嚇得好幾個月都不曾睡安寧。後來漸漸着，也沒覺着這宅子有什麼陰氣，更是連那鬼影都沒瞧見過，便也放下了心。”
小丫鬟說着，眯着眼似乎在回憶：“後來……大概是三四年前吧，我還真見到過傳說中的那隻小鬼了。”
“小鬼？”玄薇眨了眨眼。
小丫鬟點頭：“嗯，就是小鬼。瞧模樣，不過六七歲般模樣。那日晚上，我午後忙得很，一直到了日落，才忙完手裡的事情。咱們宅子裡平時沒有主子，管着咱們的就是老管家，所以咱們一衆奴僕在沒有主子的時候，規矩也不重。天黑了之後，我覺着肚子餓，便自個兒往小廚房去。我想着，小廚房裡，大約該是還有些剩飯剩湯的，畢竟我去得晚了，也不好讓王大娘他們再單獨給我開小竈，便準備掃點兒剩湯剩飯的填填肚子。”
“可是，那****一去小廚房，便覺着有點兒不對。廚房裡，平日裡給咱們奴婢們煮飯的大鍋，正敞開着，我覺着奇怪，便四處看了眼……就瞧見了那個小鬼。”
小丫鬟說到這裡，伸手比劃了一下：“才這麼高，瘦巴巴的，眼睛亮得很。若不是身上臉上雪白得嚇人，且有着一頭白髮，連眼珠子都發白……我差點以爲是誰家孩子走丟了。”
玄薇心裡忽而一閃：“渾身雪白？”
“嗯，渾身雪白。當時可把我嚇得，叫得那個慘喲……誰知那小鬼像是比我還害怕，一溜煙竄出去，鑽進小廚房旁邊的矮樹叢中，便不見了。我嚇得當晚就沒睡着，第二天跑去跟王大娘她們說，結果她們並不奇怪。原來，這小鬼經常在小廚房那一塊出現，大半夜裡出來，彷彿就是偷些剩飯，也不害人，平時不出來時也不知道藏在哪兒……”
玄薇頓了頓，問道：“渾身雪白這回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沒穿衣裳唄。”小丫鬟說道：“跟雪花兒捏出來似的小鬼，我跟王大娘她們都覺着，這小鬼大約就是雪裡化出的小妖精。”
玄薇站起身來，抓住小丫鬟的手，拉着她便往門外走：“走走走，帶我去小廚房瞧瞧。”
“哎呀姑娘，這大白天的，小鬼哪裡敢出來喲。”
“我就是去看看那小廚房而已……”
小丫鬟沒法子，只能任憑玄薇將她拉出了門。她帶着玄薇去了小廚房，一路上還唸叨着對玄薇說：“姑娘莫要害怕，那小鬼真的不害人。你看看，我們這些被丟在宅子裡的奴僕，這麼多年裡也沒誰因此丟了性命，各個都活得安安穩穩的。還有，那間小廚房，只是咱們奴婢自己使的，主子與客人做飯的地兒，在西邊大廚房那裡。小廚房裡有點兒亂，您別見笑。”
玄薇點點頭，不久後便見到了那個小廚房。
小丫鬟指了指小廚房外頭的矮樹叢，對玄薇說：“那一回，小鬼就是從這裡竄出去的。”
玄薇環視四周，然後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圍牆上若有所思。
“隔壁……就是趙家。”小丫鬟發現玄薇留意到了那個圍牆，便對她說：“所以，王廚娘跟我說起趙家小姐的事情時，我們私底下都在盤算，估摸着那趙家小姐……就是瞧見了那個小鬼，才被嚇着的？”
玄薇眯了眯眼，沒有說話。
渾身雪白……小鬼……
直到晚上吃飯時，玄薇滿腦子都在想小丫鬟說的事情。
衆人圍成一圈，玄薇表情有點兒呆，往凳子上一坐，便盯着筷子開始發呆。顧瀾沒覺察出玄薇的不對勁，直接坐到了她身邊。
“今天晚上大家都早點兒睡，明兒得采買些東西，順道讓船工檢修一下船，等後日一早，咱們便要啓程了。”聶清遠笑着說道：“這兒住習慣了，等上了船，大夥估計又得有個兩三日休息不好。好在船穩當，總比搭乘商船要舒服些。”
“嗯嗯。”顧瀾點頭，然後拐了拐旁邊的玄薇：“明兒咱倆一塊上街，買點兒東西去唄。馬上這就要走了，帶點當地特產什麼的。”
玄薇回神，恍惚着點了點頭。
賀白卿見玄薇有點走神，伸筷子給玄薇夾了一筷子菜：“怎麼，還在想隔壁趙家的事情？”
玄薇默默夾起碗裡的菜：“總覺着，趙家的事情沒那麼簡單……”
“那也是別人家的事情，我們不過是大夫，沒有資格插手人家家的家事。”賀白卿勸道。
顧淵默默看了兩人一眼，然後眼睛微微一眯，看向顧瀾。顧瀾正吃着一塊雞肉，忽然覺着渾身發寒，她擡起頭來，便瞧見了瞪着自己的顧淵。
她又招惹誰了？
顧瀾百思不得其解，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雖然話是這麼說，可……可總是覺着在意。”玄薇說罷，吃掉了碗裡的菜。
顧淵與玄薇之間，隔着一個顧瀾，他若是想要夾菜給玄薇，須得站起身子來。他面上不動聲色，手下卻動作精準地夾起一個四喜丸子，而後筷下生風，四喜丸子凌空一跳，準確掉進了玄薇的碗裡。
衆人皆是一頓。
顧瀾頓時恍然大悟，她站起身來：“哎喲我外頭曬着衣裳，先去收起來，免得晚上又下雪，明兒一早給凍成塊了……”她說着，呵呵呵地用腳勾住自己的凳子，往後面一拉，讓出了玄薇身邊的一塊空位。
顧淵拖了拖凳子，大大咧咧坐到了玄薇身邊。
“……”玄薇擡眼看了顧淵一眼，耳朵尖兒莫名一紅，低頭悶聲開始啃丸子。
“可那彤兒姑娘畢竟沒有生病，你就是放不下心，也無從插手不是麼。”賀白卿卻沒有留意到這一幕，只顧着吃掉碗裡的一塊豆腐盒子，然後眉毛一挑，伸筷子又給玄薇夾了一個：“這個好吃，師妹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