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曼徹底愣在了原地,她被顧淵那雙溫柔得好似一潭清水一般的眸子深深吸引,手腕又被顧淵攥住,簡直好似被雷劈中一般,幾乎連呼吸都忘了。
顧淵身子虛弱,也使不出多少力氣,他似乎意識到自己忽然抓住人家姑娘的手腕有些不妥,而後輕輕抿了抿脣,鬆開了手:“抱歉……”
“不不不不……那個什麼……”曉曼打了個激靈,立刻回過神來。她臉上頓時爆紅,趕緊轉過身去,磕磕絆絆小跑到了桌邊,哆嗦着手給顧淵倒了一杯白水。
或許是因着緊張,曉曼這一杯水倒得實在是有點兒太滿了。她兩隻手小心翼翼捧着水杯,緊張得將水端到牀邊。顧淵身上的傷雖然好了大半,可畢竟曉曼也不是個懂醫術的,她也不曉得現在能不能讓顧淵坐起來,平日裡,她更是沒有伺候過顧淵,不曉得該不該喂顧淵水喝……於是現下很是有點兒手足無措的意思。
顧淵的聲音十分溫和,他善解人意地朝曉曼點頭致謝:“勞煩姑娘了。”說着,他微微蹙起眉頭,用力撐起自己上半身,接過那一杯水:“姑娘,你可是玄薇?”
曉曼又是一愣:“啊?”
顧淵低頭抿了一口水,而後臉上竟是帶了一絲羞澀,他微微低下頭,聲音更低了一些:“我記着……我該是有位未婚妻,名爲季玄薇的……”
“不不不不不不……”曉曼又一次被嚇得不輕,她趕緊舉着雙手沒命擺動,腦袋也搖得跟個撥浪鼓一般:“我不是季小姐,季小姐跟顧小姐出去曬太陽了,她估摸着一會就回來……那個什麼……顧將軍您先躺着,我這就去叫季小姐去!”
說罷,曉曼扭頭便往門外跑,因着激動,出門時她差點兒被門檻絆一跤,人好容易穩住身子,來不及揉一揉扭疼了的腳,便跌跌爬爬繼續往外頭跑去。
顧淵朝曉曼的背影伸了伸手,卻沒有叫住她。他有點兒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後低頭看着自己手裡的那杯白水,想了想,又低頭乖巧地小口小口喝起水來。
此時的玄薇,正被顧瀾拉扯着,繞着小花園裡的池塘一圈一圈的走着。
天氣暖和了起來,這小花園裡的霧氣也散了去。原本在冬日裡終日籠罩於霧中,那朦朧如同仙境一般的小花園,此時沒了半遮半掩的霧氣,又這兒紅那兒綠地開滿了春花,在陽光下面,倒是顯得十足明豔起來。
顧瀾勾着玄薇的手,嘰嘰喳喳地嘴裡閒不下來,一個勁兒地找些閒話來說。畢竟她們剛剛得知,玄薇又沒了個二師兄,顧瀾心裡琢磨着,玄薇大約心裡是不太好過的。
玄薇也知道顧瀾的心思,她默默接受了顧瀾的好意,一直微笑着聽着顧瀾扯些有的沒的,還時不時應和兩句。
正說着話,兩人漸漸停下了腳步,不遠處,曉曼正好似屁股後面被狗追着一般,一臉驚恐地往這裡跑。
“兩位小姐!大事不好啦!”沒等跑到兩人跟前,曉曼便大聲咋呼起來。
玄薇心裡咯噔一跳,臉上唰地一下白了,心臟好似當即墜入了地獄一般,涼了個透。她呼吸一滯,連忙上前兩步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顧淵出了什麼問題?”
“不不不不不不不……”曉曼一拉裙襬,直接一個大跨步跳過面前的兩簇薔薇,人跳到玄薇面前還未站定,便脫口而出:“顧將軍醒啦!”
醒了?
玄薇的心臟瞬間恢復供血,人從地獄被拽到了天堂。
她臉上涌上了抑制不住的笑意,眉梢眼角神采飛揚:“真的醒了?我……我去看看!”她說着,二話不說,也跟曉曼一樣,伸手不管不顧一撩裙角,從那兩簇無辜地薔薇叢上跳過,人好似一陣風似的往回小跑。
顧瀾將才也是被嚇了一跳,如今聽說是顧淵醒了,連忙拍了拍胸口。她看着一旁喘着氣的曉曼,伸手捏了捏她跑得紅撲撲的臉蛋:“我哥醒了明明是好事,你怎麼說是大事不好呢?看起來,你大周官話學得還是不是很好呀。”
曉曼嚥了兩口口水,捂住自己被捏了一把的臉蛋,瞪圓了眼睛看向顧瀾:“顧將軍醒是醒了,可是……好像哪裡不對。”
“嗯?”顧瀾一挑眉頭,瞧着面前一臉糾結的曉曼:“哪裡不對?”
“好像……好像……”曉曼臉上扭曲了一下,想了半天不曉得該怎麼形容,她搖了搖頭:“反正感覺很奇怪的,您自己去看吧,我說不上來。”
顧瀾將信將疑,拉着曉曼便也往顧淵的房間去了。
一向以淑女自居的玄薇,難得跑得如此不講究形象。她一口氣跑到了顧淵房門口,伸手猛地一推門,目光直直往顧淵牀上望去。顧淵此時正望着手裡已經空了的杯子,面上有些困惑。
牀邊沒有茶几,這杯子該放到哪裡去啊?
當顧淵聽見了門響,他擡頭一看,便瞧見了玄薇。
這位姑娘……真好看呀——顧淵如是想着,臉悄悄地紅了起來。
他真的醒了!——玄薇心裡激動,一個不小心,眼淚便掉了下來。
“姑娘,你怎得哭了?”顧淵一看玄薇掉了眼淚,整個人便手足無措起來。他似乎是想下牀,走到玄薇面前拭擦她腮邊的淚,可卻身上綿軟,實在是使不出力氣:“你別哭呀,是在下做錯了什麼嗎?”
姑娘?
玄薇一愣,臉上那悲喜交加的神情僵住:“你喊我什麼?”
顧淵被玄薇盯得越發不好意思起來,他不敢多看玄薇,微微低下頭去不再說什麼。
這樣好看的姑娘,老是盯着人家看,是有些不妥的吧?
再說了……他還有未婚妻呢,不好盯着別的姑娘看的。
“顧淵?”玄薇原本滾燙的心臟,忽然一點一點地冷了下去。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顧淵牀邊,盯着顧淵的側臉:“你怎麼了?!”
顧淵瞧瞧挪動了一下身子,有點兒不敢靠近玄薇。他用溫和且帶了些許怯意的聲音說道:“我……沒怎麼,就是覺着頭上有些癢。姑娘,能否勞煩您將我的未婚妻玄薇喊來?我想讓他幫我梳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