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一聽,便面帶遲疑,她擡頭看向彤兒,只見她滿臉的懇求。
“可是……我一個外人,哪裡能說得上話啊?這總歸是你們家的家事,我可幫不上什麼忙。”玄薇說道。
彤兒一聽,急得差點要哭,她抓住玄薇的手左右搖擺,聲音壓低哀求道:“好姐姐,彤兒求求你了!我是真沒有什麼辦法了,只能求您幫忙想想。您是神醫,定是比彤兒聰明,肯定能想出辦法來的……彤兒如今要裝病,動都不敢動,就連身邊最親近的丫鬟,彤兒都不能與她說……只有您了,好姐姐……”
玄薇被說得心軟,可她又能怎麼辦?
“我覺着,還是得先搞清楚一點。”玄薇沉吟片刻,終於遲疑着說道:“你奶孃,爲什麼不讓你爹孃去填了那井?”
彤兒一頓,一時間竟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她低頭沉默片刻,然後點了點頭:“是我一時着急,竟忘了這茬。奶孃向來疼我,她這麼做,肯定是有她的理由的。”她說着,堅定地擡起頭來:“我要問問奶孃,讓她對娘說實話。說不定奶孃將事情說出來後,孃親就不會賣了奶孃了。”
彤兒這麼說着,便趕緊站起身來,想要出門。玄薇趕緊拉住她:“鞋子都不穿,外頭可冷了!”
彤兒被這麼一拉,又想到了什麼。她頓了頓,扭頭又去牀上躺着了:“不行,我不能這麼出去。姐姐,我還是得病着,若是我就這麼起了,我可沒什麼底牌了。”
“……你纔多大,就知道什麼叫底牌……”玄薇一臉黑線,心想着,孩子果然是父母上輩子的債主,十歲的小姑娘,對怎麼要挾爹孃,還真是有一手……
其實也不奇怪啊,不會說話的小娃娃都會用哭來要糖吃,更是有熊孩子會滿地打滾哭鬧着要父母從了他,彤兒這麼聰明,自然知道要“留底牌”了。
片刻之後,玄薇還是一個人出了房門。門外,趙員外與趙夫人滿臉焦急,見玄薇一出來,便立刻迎了上去:“彤兒如何?”
玄薇微微行了半禮,然後說道:“我爲彤兒把過脈了,脈相上看起來,倒與昨日不盡相同。我想,或許是昨日吃食上有些不妥,怕是與我開的藥方有些衝突。請問趙員外,彤兒小姐的吃食,一般是經過誰手?”
趙員外略一遲疑:“這……彤兒的吃穿,一般都是她奶孃負責的。”
“不知可否讓奶孃過來,我有些問題想問問她。”
“……她犯了錯,現在正在柴房。您要想見她,我差人押她過來。”趙員外說。
“不必了,我去一趟就是。”玄薇說道:“彤兒姑娘現在還好,請您差人帶我去見見奶孃吧。”
趙員外允了,差了個丫鬟,帶玄薇去了柴房。兩人到了柴房跟前,玄薇請那位丫鬟在門外稍候,自個兒走了進去。
柴房裡頗爲陰暗,散發着一股乾燥的灰塵氣息。玄薇的眼睛適應了黑暗之後,便一眼看見了正縮在角落裡,整個人有些萎靡的那位奶孃。
玄薇走了過去,那位奶孃身上被捆着,擡起頭來時,玄薇見她眼睛都哭腫了。
“呃……我們昨天見過,我是彤兒姑娘的大夫。”玄薇開口,對那奶孃說道。奶孃一聽,急着跪行了兩步,往玄薇這兒湊了湊:“奴婢聽說,小姐又犯病了?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死……求問姑娘,我家小姐現下如何?有沒有事?”
玄薇一聽,心裡便是一暖。聽這奶孃的話,字裡行間中充滿了對彤兒的關心和擔憂,想來之前彤兒對她所說的那些話,應該是真的。這個奶孃,是真心疼愛彤兒的。
“她沒事,只是裝病。”玄薇將聲音放低了一些,蹲下身子對奶孃說道。
奶孃一愣,呆呆看着玄薇,好像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玄薇微微一嘆:“我去瞧過她,她對我說,她是見趙員外與趙夫人要將您發賣了,一時着急,便只能裝病好轉移她爹孃的注意力。”玄薇說完,奶孃原本就已經紅腫的眼睛,便立刻又是一紅,滾燙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落。
“是奴婢的錯,是奴婢的錯……”
“彤兒還在裝病,她讓我來問問你,你爲什麼要阻止趙員外與趙夫人去填了那口井?”玄薇看了眼門口,然後低聲問向奶孃。
奶孃先是沒說話,只顧着俯在地上,肩膀抽動着不停哭泣,好半天之後,她才擡起頭來,目光之中略有些閃爍:“這……實不相瞞,不是奴婢不對姑娘說,只是這事關趙家**,奴婢不能說啊!”
玄薇愣了愣,心裡的好奇更嚴重了,她遲疑了一下,便點了點頭:“我明白,你是真的關心彤兒,自然不會害她。既然你不便說,我也不會多問。只是,如今雖然彤兒姑娘暫時裝病,讓趙員外與趙夫人暫時將你放在了一邊,可這並不是長久之計。等到趙員外想起你來,還是要將你發賣。而且,你一走,這井肯定是要被填的。我想,不如你對趙員外夫婦將實話說了,或許她們會懂你的苦心。”
奶孃淚眼看向玄薇,彷彿下了一個巨大的決心一般,朝玄薇點了點頭。
玄薇朝奶孃點了點頭:“外面還有人在等我,我先走了。你有什麼話要對彤兒姑娘說嗎?”
奶孃搖了搖頭:“若是奴婢還有幸能再伺候小姐,那往後的話我自己同小姐說。若是我與小姐的主僕緣分已盡,現在說什麼也是枉然。多謝姑娘相助,奴婢在這裡給姑娘磕頭了……”
玄薇見奶孃眼瞧着就要往地上磕,趕緊扶住她,她拍了拍奶孃的肩膀,然後轉身離去。
帶玄薇過來的那個小丫頭,人不過十三四歲,正是貪玩的年紀。玄薇出了柴房的門,一瞧那小丫鬟,人正抓着兩團雪玩得正開心。她一瞧見玄薇,便立刻丟開手裡的雪,趕緊擺正身子,微微吐了吐舌頭。
玄薇瞧她這樣,便知她定是沒有留意柴房裡的聲音。兩人回到了彤兒姑娘的閨房裡,玄薇假借寫方子之名,支開了旁人。
“奶孃現在怎麼樣?”彤兒姑娘趕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