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雲看了周圍一眼,而後朝那夥計點了點頭,等着那夥計的下文。
“自上個月時,來了一夥人,那爲首的幾個氣勢不凡,瞧着就不似普通人。他們將咱們整個客棧都包下了不說,還差了不少他們的人穿着咱們的衣裳充當小二。”那夥計聲音低了些,細細說道:“雖然他們人數多,不過若是擠一擠,咱們這麼大的客棧,也是勉強能全住下的。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大部分人卻不住在這裡,除了幾個好像是大人物一般的人住在了咱店裡,以及那幾十個討了咱們小二衣裳的人混在咱們之間之外,其餘的大部分人都去借住在周圍的鄉親們家裡了……”
馬老闆聽到夥計的話,心裡沒來由一個咯噔。
“還有這事?”馬老闆的聲音也下意識低了一些:“怪不得我們一回鎮子裡,我就瞧見許多陌生的面孔。我還琢磨呢,咱們鎮子若非舉行花卉產品展,否則偏僻得緊,從未有過外人搬家來咱們鎮的……這一下子在這大年裡來了這麼多陌生人,還真是有些嚇人。”
那夥計見老闆重視自己所說的話,頓時也興奮起來。他又往前湊了湊,繼續說道:“不僅如此,前日裡,咱鎮裡又來了三十來個人,瞧着那長相,我到覺着跟那年來過咱們鎮上跟您商量生意的西域人極像……口音也古怪,得聽半天才懂!”
“唔?”馬老闆一挑眉,歪着頭看過去。
“最最奇怪的是,咱們客棧不是早就被之前那夥怪人給包下了麼,可那夥人卻同意這剛來的一行西域人住下了……昨日聽前頭廚房的小柳妹子說,這兩夥人好像是認識的!”
“唉?”馬老闆聽到這裡,臉色開始變幻個不停。在他的腦子裡,無數類似於“異國間諜”“強盜團伙”等不好的字眼飛閃而過。那車伕老季停好了馬車,將馬兒送到馬廄喂上,而後再走過來時,已經覺着氣氛有點兒不對了。
“咱們客棧,不會是被什麼不好的人給盯上了吧?”馬老闆自言自語道。
老季眨了眨眼,插了句嘴:“十五不是留下看店的麼?老闆若是有啥想問的,喊他過來問問不就是了?”
這句話提醒了馬老闆,他深以爲是的點了點頭,喊那小夥計去叫他們口中的“十五”。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之前那帶玄薇與顧瀾去買香露的小二,便一臉激動地小跑了過來。他一邊跑着,嘴裡還一邊不停嚷嚷:“堂哥,你怎得今日回來了?回來之前,怎麼不差人送個口信回來?”
“嘖,說了多少遍了,在客棧裡喊我老闆,不然客人聽見了,會覺着咱們不專業!”馬老闆小聲說了一句,而後眼睛滴溜溜往周圍望了一圈,伸手拽過十五的袖子,拉着他往自己停在停車位上的馬車上走。
十五不明所以,就這麼被拽進了馬車裡。兩個男人湊頭蹲在黑漆漆沒有點燈沒拉開簾子打開窗戶的馬車裡,馬老闆聲音輕輕飄了起來:“十五,說實話,最近咱客棧發生什麼大事了?”
十五一愣:“大事……就是咱客棧被包了吧?”
“真被包了?”馬老闆渾身一震,覺着不可思議地說道:“咱收費不低,真有款爺包了咱客棧?”
十五鄭重點了點頭:“嗯,一開始我也嚇了一跳,不過對方給銀子確實不省着,我一開始都做好了跟他們講個半天價的準備了,可誰知人家就聽我報了個數,直接就啃了,丟了張銀票過來,還是京城祁隆錢莊今年新發的銀票,準準的,保真!”
馬老闆聽到這裡,脖子一縮,啃着手指頭說道:“艾瑪,這大周還真是藏龍臥虎,我覺着我這都夠大款夠土豪了,沒想到還真有人比我還能撒銀子……他們什麼來歷?你知不知道?”
十五搖了搖頭:“人家給的銀子這麼厚道,我當然啥都不去問了。萬一問惱了腰這麼粗的主戶,那怎麼好……對了,後來還來了一幫子人,其中大半是樓蘭人,好像是路過此處的。”
“真是樓蘭人麼?”馬老闆張了張嘴:“我是聽說咱大周幫着樓蘭打了回勝仗,可沒想到,這仗打贏了,樓蘭跟咱大周關係竟會變得這麼好啊?我們鎮這種小地方,都能來樓蘭人……商機,商機!”
“呃……雖然他們是樓蘭人多,不過好像能說得上話的,卻是幾個大周人。”十五眨了眨眼:“對了,那三個大周人,都是京城人士。其中有倆女的,對咱們客棧讚歎有加,還三番四次說想要認識認識您呢!”
馬老闆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十五笑得更勝了,黑暗中,他那露出來的一口白牙發着亮,瞧着竟是有點兒瘮人:“其中一個高鼻樑,高個子的姑娘,簡直三句不離老闆您啊!不僅跟我打聽了您所有的事蹟,還拍着胸脯保證,若是咱們生意做到了京城,她肯定會幫忙!”
馬老闆聽到這裡,眼睛一眯,眼角似有精光閃過:“果真如此?那太好了,開了春,我正是想將我這回從大食國帶回來的一些玩意兒賣到京城……你帶我去見那個女的!”
十五幾乎被驚到了:“老闆!您真要去見那女的?”
“爲啥不見?”
“您不是……”十五咕嚕嚥了一口口水,支支吾吾道:“您不是……不近女色麼……伯父伯母都急了十幾年了,見了您就脫了鞋追着打,您都不往家帶媳婦……”
“你想了些啥!”馬老闆狠狠抽了一下十五的腦袋:“我是去談生意的!談生意!”
十五聽到這裡,頓時泄了氣,表情有些訕訕的——原來是談生意啊,怪不得呢。他們家老闆也就能聽見這關於錢的事情,纔能有這樣大的好奇心了吧。
有“生意”可談,馬老闆將之前的疑惑與驚疑頓時掃到了腦後,他令十五在前帶路,兩人往顧瀾與玄薇的房間那兒走去了。十五領馬老闆站在了玄薇房間的門口,指了指門示意就是這間。馬老闆站在門口,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往手心唾了口口水光了光頭髮,才擡起手,敲了敲門:“打擾了。請問兩位客人此時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