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松風在哪裡?!”顧淵對着坐在地上的徐老爹問道。
徐老爹一臉懵懂擡起頭來,彷彿被顧淵驚到了一般。他愣了半晌,忽然哇哇大哭起來:“我兒死啦!我兒死啦!我兒被他親孃掐死的啊!他娘好狠的心啊……”
顧淵眉頭一皺,心裡微微一沉。徐松風的爹瘋瘋癲癲,說話一時清醒一時糊塗。想必此時,從他嘴裡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他站在原地,微微嘆了口氣。
既然徐松風選擇讓他爹將紙條交給他,說明他現在還不想出現在他的面前。既然如此,那麼顧淵此時就是尋找,怕也是尋不到他的。
但是……徐松風爲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什麼會用紙條將這樣一個消息傳遞給顧淵?
顧淵與徐松風畢竟有過過命的交情,他又被徐松風救過數次。他相信,徐松風不會無緣無故毫無證據地告訴他這樣一件開不得玩笑的大事。若太子果然有異心,那麼他必須立刻追上皇上,以免皇上遇刺!
這麼一想,顧淵便立刻攥緊了手。他低下頭,對着正在地上撲騰打滾哭鬧不休的徐老爹說了一句:“若你兒子再來找你,請你讓他立刻去尋我。我必須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說罷,他也不管徐老爹究竟有沒有將他的話記在心裡,便轉身離去。
顧淵不在驛館,顧瀾便想要去找那個傳說中的“小三”,可誰知還沒等她去找明月,明月卻先來找她了。
當明月來到顧瀾的房間時,顧瀾正在閉目養神。明月並沒有刻意放緩步伐,她只是推開了門,站在門口,望着顧瀾半晌,才緩步走了進來。
顧瀾其實並沒有睡着,她一聽進屋的人的步伐,便知這不是一個她所熟悉的人。她本想睜開眼睛的,卻又轉念一想,乾脆繼續裝睡——她想要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明月走到了顧瀾牀邊,居然什麼都沒做,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她看着顧瀾,半晌之後幽幽地嘆了口氣。
“還真是……跟他有幾分相似的啊……”
顧瀾聽到這句話,頓時有些納悶。她本就不是個能耐得住性子的人,此時便乾脆睜開了眼睛:“你說什麼?”
就這麼,顧瀾與明月的眼睛,一下子對了個正着。
明月一頓,她抿了抿嘴,朝顧瀾擺了擺手:“沒什麼。”
顧瀾一皺眉——奶奶的,老孃最煩有人把話說個一半。
“我聽見了,你說我像個什麼人。”顧瀾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明月:“你就是那個鄢善明月吧?你說我像誰?”
明月聽顧瀾這話,又看向了顧瀾。她的目光裡有了一絲哀傷,彷彿正透過顧瀾,看向某個人。
顧瀾見明月不說話,也暗暗開始打量起明月來。明月雙眸深邃,鼻樑高挺,長得很有西域的特色。顧瀾忽然心裡一個靈光閃現,立刻開口:“你是不是認識我娘?”
明月眸子閃了閃,話語間略有些欣喜:“你還記得你娘麼?”
其實,顧瀾早就不記得她娘了。她四歲穿越過來時,她娘已經跟着顧府一大家子婦人一塊兒,在烏壩自盡了。她只知道,自己孃親是個樓蘭人,畢竟她這張臉上,還帶了些西方美人兒的特點。
而面前的人,就是個樓蘭人。既然她說了些“像某人”的話,那麼她肯定就是認識她娘了。
“我娘死得早,那時候我還小,只是腦子裡隱約有些印象。”顧瀾說着,又上下打量了明月一眼:“你瞧着該比我還小,怎麼會認識我娘?”
明月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顧瀾有些不耐煩了,她咳嗽了兩聲,聲音裡有點兒不客氣:“你若是果真不想說,將才也不會莫名其妙對着我冒出那麼一句話來。你知道我沒睡着的,對吧?別繞彎子,有話就直說。”
明月又定定看了眼顧瀾,終於開口道:“你娘是我一位故人的親生姐姐,我確實沒有見過她,但是她的畫像,一直在我家裡掛着。”
顧瀾一聽,這個人果然是知道她孃親的。於是,顧瀾也來了興趣,她撐着身子從牀上坐起身來,將枕頭放在背後面靠着,指了指房裡的凳子,示意明月坐下:“那你說說你所知道的唄,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明月朝顧瀾點了點頭,然後坐到了凳子上,她神情飄遠,漸漸陷入回憶之中。
“其實,我並不知曉你娘是一個怎樣的人,只是……你娘與我那位故人長得很像,自打我那位故人失蹤之後,我便只能看着你孃的畫像,去懷念故人的模樣。”
明月輕笑一聲,繼續說道:“你娘是我們樓蘭五大家族,赤家那一輩中的長女,名爲赤凝。赤姓是樓蘭最古老的姓氏之一,傳說是藥神後人,世代爲皇族效忠,身上流淌着的是樓蘭自上古時傳下來的最最古樸最最純正的血脈之一。二十四年前,凝姐姐被父皇指婚,許給了你們大周的一位將軍做側室。後來……聽聞凝姐姐死在了烏壩。那位大將軍,就是你的父親,我也是聽說此事,纔想着來見你一眼。”
顧瀾眨了眨眼,本等着明月再說出什麼有意思的事情來,結果等了半天,就得了這麼一點兒她自己也知道的事情,於是便皺了皺眉:“就這些?”
明月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你說的這些有什麼新奇的……”顧瀾嘟嚷了幾句,頗有些意興闌珊地繼續躺了下去,將自己縮進了被子裡。
“……凝姐姐出嫁之後,赤家遭了大難。赤家連帶旁支一共三百多口,除去已經在入京途中的凝姐姐之外,全部死光了。有人說是赤家得罪了月神,得了天譴;也有人說赤家的仇人上門復仇……總之,赤家已經在你娘死在烏壩的那一年,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顧瀾聽得一愣,扭頭去看明月。她能清楚地看見明月眼睛裡的哀傷,便知她並沒有在說謊。
“你又說我娘是你故人的親姐姐,又說赤家已經沒人了……你那故人究竟是人是鬼?”顧瀾皺着眉問道。
明月臉上露出了一點笑:“他是人,他沒死。我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找到他。”